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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投石问路(1 / 1)

此次期中视导,武海宾宣布中心校人事变动,赵小林到薛周就任中师辅导员,县局催得紧,下周就赴任,但他仍任王庄学校教导主任,担初三物理课程,其他任课课程安排两三个人分担。纪崇林任初中部副教导主任,汤维锴任小学部副教导主任。下学期正式作人事变动。

隔了两天,叶庄学校教导主任安庆余来到王庄学校办公室,汤维锴热情地接待他。“安主任,你今日莅临我们学校,给我们工作提出宝贵意见,望不要保守。”

“啊哟哟,我哪有什么意见啊,跟你们学习还来不及呢。”

两人笑哈哈地招呼了一阵。

“我听说你们学校视导了三天,主要查了哪些?你能向我透露点吧?”

汤维锴先给来客泡了杯茶,说道:“这一次视导组在我们王庄学校可以说是从头查到脚,晚上还开夜工,他们七个人一个都不闲着。每个人的备课笔记都缴上来,一个都不漏。学生作业本全都看了个遍,重点查了纪崇远、纪万春、周国丽等五六个人,我也被查得不简单,班上的学生作文本全都查看到了,一个都不漏。”

安庆余呷了口茶,说:“我听说这回夏均平吃了解校长的批评。”

汤维锴摇了摇头,“他呀,嘴夸夸,屎拉拉。说的期中视导时,他任教的初二学生只做了四篇作文,而且批改马虎了事。学生做的作业又不多。我们教语文的忙得不得了,而他清闲得很,一天到晚老端个茶杯。”

“他精通的是小学高年级算术,解题活泛。我就不晓得他怎改行任教语文呢?”

汤维锴笑着说:“也许任教语文不怎么费脑筋。是的,语文教学如若负责任,那就跑不开。吊儿郎当的话,一教一跑,倒也清闲得很。我们不好说他,已经到年老的时候,离退休也只有三四年吧,何苦去恼人呢?解校长本也不想得罪人,因为没有安排教师子女代课,夏均平老说中心校领导的坏话。解广太这回特地下来查查他的工作,可他办公桌上一样都没有,就是个茶杯跟粉笔盒。解广太、武海宾两人亲自到班上跟学生要作业本,几乎全收了上来。一查,问题不小。这么一来,夏均平狼狈极了,一点都不敢犟嘴,乖乖地写了检讨书送到中心校。”

安庆余笑着说:“夏均平嘴厉害呢,谁也说不过他,阴噱噱的,叫人不好受。”

“你说人的人,就不能屎拉拉的。以前我看不惯中心校校长陆士荣耍官腔,仗势欺人,当众说他。他难受得不得了,事后一直想报复我,查我的教学工作,一点问题都没有,他无从下手。最后,他说我体罚学生,遭了他的毒手。”

汤维锴抬起头说,“你说领导的问题,自己就得实在,工作绝对不能马虎了事,一定要硬真,否则,你就是自找麻烦。这一次,你们学校工作查得怎么样?”

“视导组到我们叶庄学校,只查了面上的工作,吃过饭就上了白甸学校,说是在那里过宿。”

“啊,你们叶庄学校怎这么太平呢?”

“陆春根校长他多厉害,只有他说人,没人敢说他。有刺的人,连中心校领导也不敢去惹他啊。”

汤维锴手一摆,说:“这叫相安无事,做人嘛,一般都不肯轻易得罪人,纵然要批评哪个人,总是把成绩说在前面,最后悄悄地拐个弯,提个意见,还打招呼说不成熟,只是个人看法。挨批评的人并不感到难受,事后当然没有什么意见呀。所以说,你们叶庄教师大树脚下好乘凉。”

安庆余撇着嘴说:“陆校长之所以叫我了解这次视导组在你们学校视导情况,他一是准备有朝一日中心校来查他所在的学校做好应付准备,二呢,他到人家学校视导看人采取策略。他也厉害呢。”

汤维锴点着头说:“我晓得的,他家是行帮船的,从小就为人刻薄,说话尖刻。”

“不过嘛,他也有弱点,喜欢别人说他好,顺住他的脾气走,一切都好说话。他不喜欢望人下棋,却喜欢打扑克玩麻将。”

安庆余笑着说,“我跟他一起工作四五年,晓得他这个特点。”

“安主任,到我们学校有什么事的?”

安庆余掉头一看,忙站起身说:“柳校长呀,我们的陆校长叫我过来了解你们期中迎接视导组是怎样的情况。”

柳校长跑到自己的办公桌,取出香烟递给安庆余,说:“我这里有记录本,你拿起来一看,就晓得大致情况了。”

安庆余笑着说:“好的,拿给我看看吧,我可以从中获得经验。”

接过柳校长手里的记录本,仔细地看了起来。

赵小林走进来,大家都热情地招呼他。“赵主任回来了,带来了中心校指示,该向我们传达啊!”

纪崇林大嗓门说道。“赵主任,你工作忙啊,中心校、王庄两头跑,下学期就不会这样了。”

安庆余直起身说。赵小林走近安庆余,说:“安主任,你怎忙了过来的?一定是有什么事的。”

安庆余笑哈哈地说:“我们的陆校长叫我过来跟你们学校取取经,他以后好做学校工作。”

到了放学时候,安庆余告辞而去,老师们也陆续回家。办公室里留下五个人:柳校长、赵小林、汤维锴、纪崇林和夏均平。原来是校委会一班人开会,没有让总务谷正隆参会。柳校长说:“今日赵主任带来中心校最近指示精神,我们有必要研究我们学校的有关事务。”

赵小林说:“此次县政府表彰,我们学校定了两人,一是柳校长,二是纪崇远。”

夏均平扭着头说:“中心校分配我们王庄学校两个额子,柳校长当之无愧,纪崇远他是才上来几天的人,中心校怎么定的是他?汤维锴、纪崇林你们两个不都比他强好多?”

“这是中心校几个领导商议好的,变动不了的。夏老你别要说什么了,武海宾校长说年轻人必须要树个标兵,纪崇远是最合适不过的了,能够带动全公社的教育事业,也最有说服力。”

经赵小林这么一说,夏均平不再嚷嚷了。

说到中师培训,每周的星期六下午和星期天,接受培训的民办教师到中心校上课。柳校长说:“我们王庄学校去四个人,丁生通,朱子辉,纪万春,还有老谷。”

赵小林说:“哪要这么多的人?小学的一个教室也坐不下啊,只能去两个人,整个公社就有三四十个人。”

柳校长想了一会,说,“那就纪万春和丁生通这两个人。”

谈到王庄学校下学期教师配备,赵小林说:“几个中心校领导都认为王庄初中需要配全各个学科教师,因为瘸腿子现象严重制约学生升学考试。这里我透露一个信息,这就是叶庄初中要并到我们学校,他们就是叶庄小学了。所以说,柳校长你要考虑好初中部教师配备问题。”

柳校长说:“我们学校初中语文老师还可以,但是任教数学的夏存芹下学期要出嫁到薛周,这就需要调一个数学老师来。物理、化学都差教师,张高山他不能担初中课程,因为他全没有责任心。最差的还是英语老师。”

汤维锴说:“是啊,英语教师没有着落。数学教师中心校考虑叶庄的许宝山过来。物理教师便是咱们庄上的孙步侯。”

赵小林说:“眼下全公社五家初中师资都缺乏,叫个青黄不接。”

柳校长说:“唉呀,中心校领导也没办法,我们下面学校只能凑合着。要过几年,这种局面才得改观。”

柳校长说:“我们学校要把散在外边的两个班收拢在一起,就得改建四个教室。这个改建事务要忙碌一个暑假。”

夏均平说:“中心校够拨一笔资金啊?”

赵小林说:“中心校拿一部分,庄上两个大队也要拿一部分,还要派人做小工。”

一九八二年秋季学期开学了,新的办公室十分宽敞,足有一个大班教室大。十九张办公桌一放,好气派啊!隔壁大教室是初三班,虽说有四十八个学生,也是宽宽大大的。太阳照进办公室里,更亮堂了。

夏均平笑哈哈地说:“我们王庄学校如今鸟枪换炮了,这么大的办公室,全公社就没有哪一家,中心校的办公室小得很。可以说,我们这是办公厅。”

小个子孙步侯说:“我们王庄学校办公厅主任只能是夏老,其他任何人哪个也别想抢了去。”

夏均平快活地说:“嗯啦,步侯,那你就来当这办公厅主任秘书。”

李桂荆说:“唉,你们一老一小,主持这个办公厅,还就配套的。”

好多人跟着笑了起来。

柳校长咳了一声,说:“下面开会了!新学期变化确实大,不光是我们学校,整个公社教育系统都发生了变化。解校长调到陈窑中学任校长,康组长升任中心校校长,裁减叶庄、西吴两个初中,剩下的就是费庄、任庄跟我们王庄三个初中。人事变动很大,基本每个学校都有人员调动。费庄学校人事变动比较突出,林校长被撤职外调,到宝泽中心校报到。原教导主任虞永为任校长,尹成华任教导主任。华松桂调任庄任初三数学教师,而任庄的阮勋富调费庄任初三数学教师兼学校副教导主任。……我们学校基本保持原状,只是小范围变动。纪崇林同志任教导主任,老汤还是副教导主任,康校长说话,年轻人上,老年人退在后面,着力在工作上指导指导。……我们学校美中不足的就是代课教师比人家学校多,这也是暂时现象。大家要一同协力把教学工作搞好。”

纪崇林随即宣布全校课务分工,他说道:“我希望大家支持我的工作,我有好多方面不了解。这次分工是经校委会一班人认真商议的,考虑到方方面面,尤其注意发挥各人的特长,然后再考虑学校实际情况,在这个基础上进行安排。”

柳校长随即说道:“同志们不要斤斤计较,比你比他,多上几节课就不得了,那是不值得的,把人际关系弄僵了,就丧失了做人的道德。——纪主任,你把各人的课务分担说一下,大家会主动配合你的。”

纪崇林便一一说了各人的分担课务。

散会后,纪崇勤兴奋地说:“柳校长英明,此次安排课务分工,科学!每个人的特长都得到了体现,提拔我任小学五年级语文,使得我有用武之地。你李桂荆跟我搭班,平时教学要相互配合,拿出成绩出来。”

对面精悍的个子马上呼应道:“这自然啊,我们弟兄们还用说。话说回来,老汤相信我们俩,主动让位给我们,我们可不能拂掉他的心意啊。”

孙步侯笑嘻嘻地从外面进来,说:“你们两人是把兄弟,这会儿搭班,惬意呀。我真的好羡慕你们啊。我任两个班的物理课程不谈,另外还有两个班的体育课,都不在初二、初三班上,一点都不让当啊。”

纪崇勤说:“柳校长说年轻人要压担子,之前我们担的课务也是这么重,李桂荆他曾包过班的,二年级语文、算术都是他,班上的副课基本都是他。”

李桂荆劝道:“步侯呀,你第一年来,总归要吃点苦,下一学年你课务就减轻点。柳校长他做校长有个特点,刚来的人都紧得不得了。开学后,他要听你好几堂课,查你的备课笔记,还有学生作业本看批改情况。你别要把体育课不当一回事,柳校长他也要听课的。”

孙步侯笑道:“你说笑的,这体育课怎好听课?”

“唉呀,他看你是怎么集队的,是不是按部就班,最后还要集队下课。不相信,你这之后望望看。”

孙步侯马上转了弯,“你们到底是老师傅,小弟刚出道,有些事务真的不晓得,还望你们两位大哥带住小弟。”

纪崇林走了进来,招呼道:“你们三位还不曾回去,反正今天是个见面会,明天学生到校拿书上课。要不,到我家吃夜饭。”

孙步侯摆摆手,说:“唉呀,怎么能叫林主任破费呢?老勤跟老李他们两人在学校谈课务分工,我也就没走。”

纪崇林大嘴张着笑了笑,“我晓得你孙步侯课务不轻,但你也望望,年轻人哪个课务不重?就谈我,初一数学,两个班的地理,一个班的历史。……就吴为根,他六个班的体育课,每天还要上早操课。除老教师而外,哪个不是每周十三四节课。”

纪崇勤说:“四五个老教师,他们的课也太少了。秦老最少,只有四节美术课。”

李桂荆笑着说:“夏老嘴说七节课,其实虚得很,一年级两节体育课他怎么会上?还有初三两节美术课,也是空的,纵使上了,一学期下来,他能上几回课?说的每周听两节课,任意到各班上一节示范课。这三节课跑去也能算课?”

纪崇林马上和稀泥说:“中心校领导指示这样安排的,康校长说话,老教师是宝贵财富,必须保护起来,年轻人不压担子,才华就会被埋没掉。”

纪崇勤还想再说几句,李桂荆已经拿脚走了出去,说:“天色已经不早了,我还要赶紧下田。”

纪崇林摆着手说:“我叫你们三人到我家吃夜饭,他李桂荆倒拿脚走了。”

孙步侯说:“唉呀,林主任,我们玩得好,不在于吃呀,以后时间够长得很呢,有的是机会。”

班主任必须到班将临时课上起来,下午各班的搭档上课,至于副科老师则等课程安排表出来。有几个没课的老师提前下班,办公室里只有两个人在说话。孙步侯递烟给夏老,说:“再吃一支。”

夏均平乐哈哈地说:“唉呀,步侯呀,你虽然是小字辈,跟我合得来。说实话,我们学校像你这么能干的年轻人不多。有嘴有手,说话和气,虚心学习,这是求进步的表现,你将来一定会得到领导重用的。”

“夏老呀,我毕竟才从学校出来,走上社会不过三个年头。”

夏均平呷了一口茶说:“你听我的话,不得错。有些不懂的东西多问问我,我指点你,你就少走好多的弯路。业务方面的会,你多发言,没事,就是讲错了也不要紧。但在政治方面,说穿了就是人与人之间的东西少说为佳,要说就拣好话说,还要看具体场合,尺寸要拿捏好。这样,你就不得吃亏。”

孙步侯听了如同醍醐灌顶,说:“夏老,你平易近人,肯带住我们这些小字辈。我幸亏来到你夏老手下做事,得益匪浅啦。”

谷总务进来说道:“孙老师,你是年轻教师,有些东西要多多的请教夏老,他肚子里的货色可多的呢。”

孙步侯点头哈腰地说:“是的,我们小字辈今后做事完全靠你们这些老师傅带住啊,夏老他平易近人,我就做他的徒弟。”

“这好,这好。”

麻子脸上满是笑容。

柳校长在外边喊道:“谷总呀,你带几个人去薛周领学生作业本子,跟北大队船去,快点。”

谷正隆哈着腰说,“我这就走。”

夏均平说:“柳校长,这一周哪就听课?”

柳校长不容置疑地说:“是的,这么多的代课教师,还有才来我们学校的就有六七个。夏老呀,要紧就得从头开始,差劲很的,我们该得及时向中心校反映。出了大问题,我们校委会一班人都有跑不了的责任。”

夏均平点点头说:“也好,开头是不能放松,要叫年轻人有斤两担子。”

柳校长望了望孙步侯,说:“小孙呀,上课必须备课的,体育课也要备课。上课程序要反映出来。对啦,你不光物理课有教学计划,体育课也要有整个一学期教学计划,学生要进行哪些活动,要予以明确。”

孙步侯低着头说:“我晓得了。柳校长吩咐的,我一定努力做好。”

张高山说:“西山墙堆的青石头好得凶的,光溜溜的。”

夏均平说:“这是原先办公室廊檐下的青石板。我们建议柳校长分给教师,每人一块,拿回去用场可大着呢。”

纪崇勤兴奋地说:“好杀了!我们一起跟柳校长说,这是很好的福利啊!”

张高山说:“这话最好是夏老说,柳校长不得惶你,我们这些小字辈说话没分量。”

夏均平连连晃着头说:“话不要这么说,人家纪崇勤老师已经说了,要跟柳校长说,大家一起说,柳校长他绝然不会得惶这么多人。”

周会开始了,柳校长传达中心校会议精神说:“教育改革形势迫在眉睫,大家都得适应这个形势。……今后评审教师主要看三个方面,一受到上级表彰,优先升级调工资;二平时教学做得出色,尤其是期中视导看了各人的工作表现,最后作出结论的存入中心校业务档案,每个教学第一线的教师年度评价都有依据;三要有论文发表。康校长说话,一个教师不能光顾教学,还要善于总结教学经验,否则就是一个教书匠。……教师子女接班,眼下可能是最后一批,以后就没有了,至于什么时候执行,估计也就在最近一两年里。民办教师要整顿,良莠不齐,文化水平实在差的很可能要整下去,我也是民办教师,也和你们年轻教师一样,平时要注意温习功课,到时候考试要能够拿得出来。”

临末了,他问够哪个要说的。夏均平笑着说:“我说,咱们林主任砌屋建华堂,就在下一周。每个人都拉他一把,上梁每人出五块人情。另外有力气的人给他做两三天小工。大家帮了林主任的忙,今后有什么事他肯定也会帮你忙的。啊哈,我要说的就这个。”

孙步侯说:“夏老的提议,我们当然要出力给林主任帮忙,再说同庄人不出力也不能算个人呀。夏老,你放心好了,到时候,我们本庄老师肯定个个奋勇出力,没人偷懒耍滑的。”

纪崇勤说:“就是没工夫,也挤出一天做小工。”

张高山说:“力气小的人接接拿拿也是好的,麻雀放屁还一阵烟的啦。”

柳校长说:“眼下是农忙季节,砌屋缺少人做小工,到时候本庄老师抽他一两天功夫。”

纪崇林说:“如若大家肯帮忙,我家找小工也就不愁了。”

“唉呀,林主任你不要愁,步侯老师不是说了,到时候大家都帮忙。”

“散会!”

柳校长说了一声,好多人走了出去。

办公室里最后有纪崇远、李桂荆、夏存芹和代课教师胡启宝四个人没有走。纪崇远幽怨地说:“拍马屁的户口一唱一和起了浪,瘦虾子自己不做活计,却要人做活计,他从中讨好刚走红的纪崇林。我可没工夫,有的时间还要到生产队里做活计。”

夏存芹说:“我绝不去拍人的马屁,又不想做官做府。企图翻空心跟头的人见到拍马屁的机会,逮住了就不放。”

李桂荆笑着说:“存芹,我晓得你说的是孙步侯,他呀,是个标准的促狭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滑得很。”

胡启宝翘着嘴说:“他呀,不管怎么跳,眼前还是个代课教师,他能有什么用?”

“启宝,你这话就说错了,他讨领导的欢心,说不定有朝一日,领导就给他个金疙瘩,总之,他不吃亏。”

夏存芹摆着手说。

纪崇远说:“瘦虾子是个师傅,带的徒弟还就不少的。”

李桂荆笑哈哈地说:“纪崇林口供紧,要想从他嘴里获得有用的消息,你是别想的,相反,他还能套到你的底。孙猴子说话比较滑,你就不晓得他说的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至于纪崇勤只不过善于见机行事,但他有个弱点,就是不肯用钱,所以领导并不会怎么重用他的。西吴的吴来银也会拍人的马屁,瘦虾子说他尖酸。只有我们这些人是呆夯当,不会明一出,暗一出。”

胡启宝说:“造反派批斗他,说瘦虾子是军统特务。唉,他到底是不是军统特务?”

纪崇远说:“他不是军统特务,参加的是军统外围组织。曹顺义也不是军统特务,参加的是三青团组织。不过嘛,瘦虾子嘴厉害,说话尖刻,酸不拉几的,叫人听了十分恼恨。”

夏存芹说:“瘦虾子拍马屁也就罢了,最喜欢拿人送人情。前年柳校长做三十岁,他叫每人出十块人情,最后是五块人情。去年纪崇林结婚,他又要求每个人出十块人情,最后大家咬着牙齿出五块人情。我们月工资不过二十块钱,一家伙花掉四分之一,他公办教师出个五块人情毫不费事。”

李桂荆说:“他月工资五十三块钱,出个人情当然不费力。”

纪万春到校晚了,说道:“我第一节课没来得及上,来晚了。”

柳校长不高兴地说:“你做什么事的,学生坐在教室里,没人来上课。”

夏均平笑哈哈地说:“柳校长,今日事情不能怪万春,是我叫他给我机稻的。我家米缸见了底,大队机米厂开机,他给我挑了两箩稻去机。”

柳校长马上改口道:“原来是给你机稻的,不谈。”

纪万春拿起教科书往一年级教室走去。柳校长赞叹地说:“纪万春是个好老师,教学还是比较负责任的,就是文化水平差一点。”

夏均平说:“以后,可以派他到县城里脱产学习。有的人文化水平不差,但教学不卖力,张高山他文化水平高的,一点责任心都没有,迷上个打麻将。”

纪崇勤走进办公室说:“我们既然做上了人民教师,就应该把自己该做的工作做好,这才对得起家乡的父老乡亲,同时也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毕竟拿了月工资。”

夏均平高兴地说:“今日纪崇勤说的话我要听,但光有一颗上进的心还不够,平时要肯花点钱买烟请教我们这些老同志,多少也能帮帮你的忙。”

纪崇勤拍着手说:“好的,我们要多多请教夏老,教学才会有大的起色。”

柳校长说:“纪崇勤呀,你教室也要布置呀,你看,初二班教室布置多好啊。教室布置得好,能强化学生的文化氛围。”

纪崇勤随即说:“我已经到初二班教室里看了一下,过两天,我们六年级教室就完成布置啦。”

孙步侯进了办公室,径自跑到柳校长位上分了一支香烟,随后也给夏均平、谷正隆和汤维锴他们分了香烟。柳校长抬起头问道:“小孙呀,你有什么事要说?”

孙步侯坐下来说:“我听说民办教师要整顿,那么我们代课教师有什么说法?我想打听一下。”

柳校长笑着说:“小孙呀,我告诉你,目前教育界出现青黄不接现象,教师缺额很大。国家招考录用一批民办教师,但缺口还不少。民办教师作为师资队伍,良莠不齐,很可能要进行考试,文化水平不过关的要淘汰。你们这些代课教师今后肯定有个说法,有学问的,且能很好教学的,肯定要给出路。孙步侯呀,你安心搞好教学吧。”

纪崇林砌屋上梁,夏均平说:“买东西,上人不好拿了去,那就是纪崇林自己的了。我看呀,我们学校老师去一台春雷牌收音机、一挂自鸣钟和一块亮匾,还有些钱。谷总呀,你就按我说的这个办。”

谷正隆哈着腰说:“你说一个老师要去多少钱,我好记账。”

夏均平说:“我说,每个老师出的人情不得少于五块钱。这样吧,你按人头扣钱,每人出五块。”

谷正隆释然地说:“哦,这么一来,我就好办了。”

孙步侯自告奋勇跟谷正隆到薛周置办上梁礼物,乐得谷正隆吱着嘴说,“有个帮手跟住我,多好办事啊。”

四五天后,青石板全部消逝了,只有纪崇勤一人伤感,“也就日鬼的,天天都望见的青石板,一说没有就没有了,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到底弄到哪里去呢?要不然,每人一块,我的就给搬回去。”

办公室里,周国丽、纪崇远、田士武三个人轮流朝黑板打乒乓球。“你们王庄会拍马屁的人有好几个呢。”

周国丽打着乒乓球说。纪崇远说:“你说说是哪几个?”

“老的是夏老、谷总,小的可就多了,纪崇林、纪崇勤、孙步侯,纪万春,……张高山比较气馁,不知他为的什么事。话说回来,我们西吴的吴来银也会拍马屁。”

田士武说:“这回林主任砌屋,柳校长特地放假一天半,为的是让一些老师去做小工。我们西吴过来的人不可能呆在王庄做小工,还不乘机回去做做活计。”

周国丽说:“会拍马屁的人图的是个人利益,有官瘾的人极力往上爬。没有好处,哪个都不会做呆子。……纪崇远,你人老实,做事光明磊落,在明君手上你不会吃亏,还能受到重用。武校长他当政,大凡工作认真负责的人都用起来,无才无德的人叫个靠边站。如若其他人当政,心术不好,你我注定要吃大亏,像纪崇林、孙步侯,还有纪崇勤,我们西吴过来的吴来银,这些溜须拍马的户儿那可就如鱼得水。”

田士武笑着说:“纪崇勤说起来忙得不得了,昨日下午,他还特地跑到纪崇林的屋地做了半天活计,活泛得很呢。”

纪崇远跺着脚说:“怪不到的,我们找他一起做班上学生的思想工作,却不见他人影,原来他去奉承人家。”

周国丽说:“什么样的领导,手下就出什么样的户口。武校长在薛周中心小学重用的全是老实头,做工作踏踏实实,县局领导下来查工作,赞不绝口。他去年入了党,还当选为公社人大出席代表。哦,对了,听说公社要改成乡,大队改成村,生产队改成组。”

田士武说:“厄依歪,基本上还跟原来一样,只不过名称变掉了。”

纪崇远执着头说:“不一样,大呼隆不搞了,搞联产计酬,过两年我们这里就承包到户了。”

周国丽说:“形势变化快的,每年都有一个新气象。……这一回,三天不教学,我们回去也要把田里的活计做做,省得到忙起来找不到人。”

纪崇林走进来说:“下午把学生放掉,中心校开会,全体教师参加,传达上级领导指示,还要学习教育部文件精神,内容很多。”

周国丽说:“这么说,上午再上一节课就放学。”

“是的。大家吃过饭后都跑上薛周,没船。”

纪崇林这么一说,田士武不高兴道:“跑上薛周,还把人跑杀了。”

“柳校长本想叫纪崇本开船去的,他开船出去了,给人家装砖头。没办法,大家都得开动十一号汽车。”

纪崇林笑嘻嘻地说。

吃过饭后,大家陆续出发了。李桂荆、纪崇远、胡启宝三人一起跑,出了叶庄往南跑,孙步侯追了上来。“步侯,你怎么一个人跑呢?”

孙步侯幽怨地说:“纪万春、张高山跟我约好的,一起跑,可他们二人老早就走了,也不喊我,真不讲信用。没办法,我只好个人跑。我听人说,你们刚出发,所以就迈动两条腿,拼命追赶你们三个。”

李桂荆说:“孙步侯呀,你是神通人,跟我们一起跑可掉价啦。”

孙步侯笑哈哈地说:“李老师,你怎么把话说反了,我是个代课教师,你们是正式民办教师,给你们这些人拎草鞋也不够资格啊。”

纪崇远说:“你平日里不跟我们打交道,都跟柳校长、夏老、汤主任他们一起,你人灵活,他们都夸赞你呀。”

孙步侯笑着说:“崇远啊,你看人不能看表面现象,要看实质呀。柳校长他们经常在一起吃喝,拿学校东西,你不跟他们在一起,怎么会晓得呢?”

李桂荆说:“那你叫个深入调查,能够摸清他们的底细。”

“这自然呀。杨子荣不化妆成胡彪,打入到威虎厅,听你怎么强攻座山雕也没用的,那要死多少人啊!”

胡启宝赞叹地说:“孙步侯,你这么做,最有效,柳校长、夏老他们防不胜防,哪晓得你孙步侯这双眼睛盯住他们呀。”

孙步侯说:“他们不上课,就四处玩乐,校长跟大队干部一起打麻将,夏老有事没事就到秦茂奎家里玩。他们经常在秦茂奎家里烧吃刮,大鱼大肉的。我有几回看到纪崇林放学离开学校,就跑到那里去。他们油杀了,我们年轻教师吃个屁!”

李桂荆幽怨地说:“这同农业社一样,吃的吃杀了,做的头发都死在头上,最后还落不到一句好话。是的吧,我们平时教学恨不得把心都扒给学生,好处得不到,鬼混的人却得利。夏老他鬼混,我就不曾看到他认真搞好教学工作,学生期末考试,他改试卷改烦了,干脆把学生试卷一团,塞到办公室后边大厨里。上学生成绩单,他就凭印象给学生写分数。学生家长来问他,他竟然还口吐莲花,说得的的确确的,实际全是鬼话。”

孙步侯说:“人家都喊他夏老,我要喊他老甲鱼,对啦,有好多人喊他瘦虾子。眼下我孙步侯只是个代课教师,瘦虾子他老说我不能教学,学生气还不曾脱得掉。一个老甲鱼,门缝里看人,把人都看扁了。”

纪崇远说:“这么说,你也恨杀夏老呢。”

“怎不恨杀他呀,只是我们这些人资格浅,你们多少还是个民办教师,有编制。我们呢?说叫我们下去就下去,所以有些话不敢随便说,叫个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不知怎的,孙步侯喉咙居然沙哑了,似乎有说不出的痛苦,“所以说,我平时不怎么敢得罪校长、夏老他们,不说点奉承话,怎混得下去啊!”

这正是:

机灵脚踏两只船,狡诈似真如泥鳅。

善于应变两面摆,翻云覆雨会圆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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