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临街上多铁铺,成天火光四溅,热火朝天的。 苏升走在街上,耳边听得打铁声阵阵,老师傅在吆五喝六,对着学徒指指点点,有些甚至看不下去,还抢过学徒的活。 “打铁用力需均匀,不然砸出来的废铁你他娘的要吗?!”
老师傅一边捶打火红铁胚,一边骂骂咧咧。 苏升走过诸多铁匠铺,来到聚舟人所在的铺子。 往日里,这间铺子是有开的,但就苏升抢走他一个名额后,老汉就关了门,苏升也再没见过他了。 估计是事情干的太过火,被庆余赌坊发现,给撤了吧。 如果他这些年赚的钱没被发现,往后也能过个富裕日子。 苏升摇摇头,径直走了过去。 东临街的刘大棒还是很有名的,苏升回到府衙向捕快衙役打听了一下,就知道了他的平常所住的地方。 苏升走到东临街西巷,看着眼前这座狭仄小院,点点头。 “应该就是这儿了。”
苏升自言自语,走到小院大门口。 大门破旧,两侧贴着泛白的破烂对联,门前用一铁链锁住。 苏升伸出手指一擦,擦起许多尘灰。 六大棒常年混迹在东临街,因打架斗殴时,喜欢拿着大棒而得名。 但据安城府衙还有余水县的衙役说,刘大棒虽然在东临街上有家,又不常回来,经常一两个月才回来一趟,一回来就要打架闹事。 余水县的衙役对这块滚刀肉也很是头疼,但所幸这三个月来,刘大棒都没有出现闹事。 苏升看了看指尖的灰尘,低声念道:“有好几个月了。”
他抬头张望了一下,见四下无人,轻轻一跳,便跳了进去。 “啧,真是不讲究。”
苏升刚要落下,低头一看,满脸嫌弃。 他金鸡独立,单脚站在小院内,唯一一点干净地方,四周都是屎尿腐烂食物等。 苏升扫视四周,从怀里掏出几块帕布,轻轻向外一丢,单脚一蹬,如轻羽般落在帕布上,在空中向房间飞去。 他抬手一挥,轻风将房门打开。 刘大棒对小院不讲究,但还算是个人,自己住的房间虽然脏乱了点,但好歹还能落脚。 苏升轻轻落地,在里面翻找一阵,没能找到一什么,只找到一张厚厚的草纸。 苏升眯起双眼,将草纸展开,将它对准外面阳光。 阳光艰难地透过草纸,在苏升脸上留下一点淡薄光影。 “按理来说,这应该是张普通的纸。”
苏升翻转草纸,低声念道。 “但闯荡江湖这么多年,要是看不出什么点东西来,就很丢人了啊。”
他嘟囔着,朝着桌子上烛台挥挥手,烛台无火自燃,亮起幽幽火光。 苏升拿着厚草纸放在烛台上,缓缓拉动。 烛光昏黄,草纸发出噼叭声响,苏升紧紧盯着。 不多时,草纸上竟渐渐泛起了纹路。 苏升眼色一喜,继续烤草纸。 慢慢的,草纸上纹路越发多了起来,最后不再增加,苏升才将草纸拿起。 他仔细观看,眉头愈皱。 他看不出草纸上的纹路到底是什么,只觉得像是地图。 苏升翻转几次,低声念道:“地图也没有这样的啊,就算是……就算是船里面的地图。”
是了,想到此处,苏升的念头一下子通达起来。 他将草纸翻转过来,确定就是这个角度,将它对准阳光。 阳光下,草纸的纹路分毫毕现,中间宽,两头尖,其中有许多房间与路线。 “谁家船这么大,刘大棒又为何要将它藏起来。”
苏升不解,将草纸收起。 “不问自取,是为贼也。”
苏升面色不改将草纸塞到怀中。 “但主人就是贼盗,两相抵消,又不算贼了。”
苏升走出门外,将房门带上,再跳了出去。 他走在路上,沉吟思索起来。 文招和刘大棒这里,线索算是断了,不过苏升倒也发现了几个有意思的地方。 这两人面相应该很相像,这一点应该不会有错。 因为不单止是金光寺的扫地和尚这么说,文招家的邻居老太也如此说,那应该是大差不离了。 还有就是,不论是文招,抑或是刘大棒,都在三个月前没了声息,就好像人间消失了一般。 “不对劲啊,不对劲。”
苏升一边走,一边摩挲着下巴。 “两个面目如此像的人,又突然不见了,很是诡异啊。”
多年闯荡江湖的经验告诉苏升,这里藏着阴谋的味道。 “还有那个高若凤,如果文招真如村里人说的那般不堪,这位千金小姐会看得上他? 甚至还为了他,跟家里人闹掰、私奔了? 可能还得去看看这位小姐了。”
苏升快步走出东临街,走到渡口旁的苏月酒楼。 他在这里约了洛菁。 上次跟洛菁相遇后,苏升便想到日后可能会有事要找她,先留下了暗号,有事就联系。 苏升走上二楼,鼻翼已飘来饭菜香。 他眼角跳了跳,嘟囔着将房门推开。 入眼是一个大圆桌,桌上已摆难了玲琅满目的菜色,一看就价格不菲。 一位穿着粉红罗裙,皮肤白皙,面容美艳的女子正一手扯着鸡腿,嘟嘟囔囔朝苏升喊道:“快来吃啊,菜都凉了。”
她就是洛菁,这次的她终于是真面目了。 苏升深吸一口气,扯起笑容道:“我可不记得我点的是这些。”
洛菁长相美丽,性格却大大咧咧的。 “哎呀,那点菜怎么吃得饱?”
可我分明只看到你每道菜只吃一口,这是要遭天谴的知道吗……苏升忍住心痛,坐了下来。 他看着洛菁眼前的酒杯,酒水清澈透亮,酒香幽深,直勾馋虫,一闻就知道这是瓶好酒。 好酒意味着好贵! 洛菁一口喝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少喝点、少喝点……” 苏升连忙阻拦。 洛菁将他手打开,撇嘴道:“真小气,只是喝你一点酒嘛。”
苏升嘴角扯动,呵呵道:“看你红光满面,再多喝点,就能喝出桃花运了。”
洛菁赶忙将酒杯放下,拍了拍脸。 “可不行可不行,老娘一人潇洒,可不想要桃花运。”
她瞪了眼苏升,嘟囔道:“哪壶不开提哪壶。”
苏升就知道她怕这个,看她这副样子,心中舒畅许多。 两人认识已有许多年了,关系不说高风亮节,也可以说是狐朋狗友。 所以苏升也不当她是女子,任意调笑她。 “别闹了,说正事。”
苏升敲了敲桌子,说道:“你可知道高家小姐,高若凤?”
洛菁将手放下,双眼眯起。 “你也想掺和这事?”
苏升一愣,问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