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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奇梦(1 / 1)

深夜时分,天空之中一轮半月高悬,银色光辉倾泄而下,照在万丈升山之巅,黑白辉映,瞧着愈加黑暗。而山巅之下十数丈,层云翻涌,滚滚向前,如黑色波浪此起彼伏,将大部山体裹在怀中。云层之下,狂风呼啸,将山中万千树木吹得猎猎作响。但是这山山体太过庞大,那黑云终究越之不过,慢慢积压,越积越多,越积越厚,最终形成了一片宽广的雨云。轰隆!一声雷鸣炸响天际,声如闷钟,稀松雨点从天而降,随风飘落。可是这雨还不足以释放漫天黑云的压力,片刻之后,又是连续不断雷声传开,雨势随之渐大,终于将山脚下的沧雨村惊醒,狗吠之声迅速传遍村子,回荡在山间。不一会儿,整个村子被雨淋湿,雨水顺着屋檐而下,填满了一个个偌大的水缸,地上一条条水沟。尽管下着雨,但房舍内依旧黑灯瞎火,似乎劳累了一整天的村民们并未察觉天气变化,依旧酣然在睡梦中。最靠近山脚的一户人家,一男一女两口子也正睡得沉,男子名夫苏元,女子名陈梦寒,正是白天在土地庙中那对新婚燕尔的夫妻。此刻正是半夜,二人睡得正熟,任凭千万雨水敲打着黑夜,也未有一丝察觉。只不过,女主人虽然双目紧闭,但眼帘却在不停上下微动,在寒气凝重的夜里,额头竟有汗珠渗出,而且双手紧紧抓住被褥。原来,她在沉睡之时听着外面的风雨声,竟生出了一个梦境。“救我,苏元救我!”

她一边大声呼喊相救,一边拼命奔逃。她忽然发现自己身在一个无边黑暗的陌生世界,没有人烟,甚至连鸟兽也见不到。山不动,树不动,石不动,一切都是静止的,仿佛连空气也没有,几乎使她窒息。她大口喘着气,拼命奔跑着,奋力跳过一块又一块大石,摔倒数次又爬起来,身上已是伤痕累累,鲜血布满身躯。她几乎精疲力竭了,很想停下来,可是那怪物太可怕,为了性命不得不继续跑。“啊!”

她又狠狠摔在地上,伤了脚,已经没有力气再跑了。她脸颊上的泪水止不住的流着,感到了深深的绝望,虽然不想坐以待毙,可是又能如何呢?她坐在巨石上,惊恐的看着身后,那追上来的怪物,一只巨大的飞舞在空中的非鱼非兽的巨妖,张开的巨翅遮天蔽日,血盆大口布满獠牙。她想到村民们为了保护她,已全部被这巨妖吃掉了,可她的相公夫苏元却不知所踪。“苏元救我……”任其如何呼喊也没用,那巨妖伫立前方,几乎只要轻轻吸一口气,便能将她吃进腹中。但它却并未这么做,而是突然张口说话了。“那些人本可不死,但他们却都护着你腹中的孩子。你也可以不死,只要你亲手杀了腹中的孩子。”

她听巨妖这么一说,心下一凛,惊慌的思绪忽然怔住,自问道:“我有身孕了?为什么自己都不知道,这妖物却是从何得知?”

“我嫁入沧雨村不过三日,怎么可能有孩子?你定是弄错了吧。”

她惊魂不定,声音有些颤抖。巨妖厉声道:“那你腹中是什么?”

她随之一怔,便低头向腹中看去,却是隔着衣裳见一男婴蜷缩其中,样貌清晰可见,且俊俏非常,隐隐还露出一丝微笑。她心下一喜,突然露出惊讶欣喜的笑容,惊恐、疼痛都消失不见。巨妖冷冷一笑,又高声道:“只要你杀死腹中婴孩,便可饶你不死!”

她又随之一震,笑脸顿时不见,脸庞平静,目光坚毅,但两行泪水又不断涌出,凄声道:“既有了身孕,那便是我的骨血,要我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简直痴人说梦,你若要我腹中孩儿,吃了我母子便是!”

巨妖不以为然,又高声道:“我吃你孩儿也无用,只有生生之母方能湮灭其元神,否则其必将再度轮回转世。若你不从,我便将你灵魂禁锢于九幽之下,永生永世受尽噬骨锥心之苦!”

说罢,张开巨口正要将其吞入腹中,忽听山巅之上一只苍龙长啸而至。苍龙体型巨大,面目凶狠,正气腾腾,眨眼间来到眼前,一口咬住巨妖头颅,将其拖入山崖下。而后又随之腾空而起,在半空中纠缠撕咬,将整个山巅震得几乎要崩塌。可是,她远远望去,却是见那苍龙落了下风,眼看险象环生,心中焦急万分。最后只听一声厉雷炸响,原来是那巨妖一尾直劈山巅,巨大山体从中间裂开,那苍龙也被打入其中,整座大山随之剧烈摇晃。她身形不稳,抓不住事物,猛烈颠簸中掉下深渊,急速下坠,惊恐不已,想到命将终结,腹中孩儿也将不保,难免伤心绝望,一声惊叫从睡梦中发出,猛然惊坐起来。当她睁开眼时,看到她的相公夫苏元正坐立在侧,紧握其双手。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进他怀里。夫苏元不知何故,一边擦拭着她的眼角,一边深情问道:“小寒,怎么了?可是做了噩梦么?”

“嗯,我刚才梦见被一只妖怪追赶,它说我腹中有子,要杀我孩儿,我不从它,危及之时被一条蛟龙所救,但蛟龙敌它不过,最后我与它一同坠入深渊。”

陈梦寒回道,一想起梦中情景,声音仍略显慌张,面带惊恐。正如他猜测一般,他想起白天在土地庙中发生之事,心下一紧,又不由苦笑一声,安慰道:“你定是听到外面雷雨之声,又经白天庙中之事,这才做了噩梦,没事的,一场梦而已,不必挂在心上,早些休息吧。”

她看到夫苏元睡意朦胧,有点自责,问道:“你是被我吵醒的么?”

他又答道:“不是,刚才确实有一道惊雷响起,我被惊醒之时,发现有一道刺目白光射入屋内,我起身看时又不见踪影,待点了烛火时方才见你双手紧抓被褥,一头冷汗,以为你感了风寒生病了,正要叫你时,你却惊叫一声醒来了,可着实吓坏我了。”

夫苏元眼睛一转,忽然又欣喜道:“对了,你刚才说梦到腹中有子,莫不是有身孕了?”

“瞎说什么,我们成亲才几天,怎么可能有身孕呢?梦中事情哪能当得真的?”

她慢慢恢复过来,在微弱烛光的映衬下,转头看向窗外。被噩梦所扰,又听着从外面传来雨水打在屋顶、大树、院子的嘈杂声音,陈梦寒已没了睡意。虽然她不认同夫苏元的话,但是思绪全是刚才梦里腹中的孩子的身影,仿佛孩子就在眼前,能清楚的看清他的样子,一想到此处,心中便激荡不已,兴奋不已,到最后却又失落不已。“要是怀了骨肉也好,早日为夫家延续香火,也了了你的心意,告慰爹娘在天之灵了。”

她低声细语说着,夫苏元却听得一清二楚,看着她眼中似乎有烛光闪动,忍不住握紧了她的手,傻笑道:“娘子,我夫苏元能娶到你,是我夫家莫大的服气,也不知上辈子积了什么德?呵呵呵……”“轰!轰!轰!”

陈梦寒见他这般说辞,脸上刚滑过一抹甜蜜的笑意,却是突然被数声天雷打断,吓得一缩,钻进了他的怀中。夫苏元惊慌失措之时将她紧紧抱住,寻声四顾,忽见一道幽光闪现,紧接着只听耳中传来一个悠悠吟唱的动听的女声:“长眠混元大梦兮,夫今起而所闻。九天上人将至兮,为主世而降生。飞龙化蛟以盼兮,唯荡魔之重任。扶天道以正道兮,晓圣言以正音。教化五虚警世兮,合一业归正宗。……”那女声不停地吟唱,同时整个屋内慢慢化作无尽黑暗空间,连那盏烛火也迅速消失了去。夫妻二人经白天之事后,再次受此惊吓,根本无暇听这词意,因为顷刻间,上无天,下无地,仿佛置身于混沌世界,着实被这景象吓坏,数声惊叫过后安静下来,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连大气都不敢出,甚至停止了呼吸。女子缓缓现身,身着一袭金色华裳,体态纤巧,虽然容貌被一面纱巾遮挡,但那眼眸如水,想来绝美无双,一眼看去高贵端庄,且那吟唱的歌声、优雅的姿态,多看一眼便要沉溺其中,直教诚心膜拜。许久之后,吟唱终于停止,整个世界平静下来,恢复到黑暗中静谧的景象,他们二人这才也清醒过来。此刻,二人心中所思的是:自己为何忽然间到了此处?这女子是谁?是神仙还是鬼怪?“仙人,请问仙人这是何处?”

夫苏元鼓起勇气问道,但那白衣女子却没有回答,更未正眼瞧来,好像看不见、听不见一般。他正欲再问,却是女子通红着脸拉了他一把,轻声道:“苏元看这边。”

夫苏元见其这般模样,正疑惑之时,突然也红了脸,想说什么却一时无语。那景象是:黑暗之中,一束斜射下的白光照在一个数丈大小的湛蓝色水晶上,透过光芒只见其中是一个冰封身影,一动不动,似睡了万万年。冰封着的俊逸男子,一丝不挂,双手抱身,在水晶体内缓缓旋转。他颜如渥丹,青丝若柳,肤色胜雪,因听到刚才那吟唱之声,缓缓睁开了双眼,伸直了身体。也许是数万年来始终保持这姿态,身体已变得僵硬,他一边轻轻扭动身体,一边看向无边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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