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武侠小说 > 侠情笔录 > 第一章 来之坎坎 祸起七星计

第一章 来之坎坎 祸起七星计(1 / 1)

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肝胆洞。毛发耸。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推翘勇。矜豪纵。轻盖拥。联飞鞚。斗城东。轰饮酒垆,春色浮寒瓮。吸海垂虹。闲呼鹰嗾犬,白羽摘雕弓。狡穴俄空。乐匆匆。这首六州歌头是北宋词人贺铸所写。少年侠气,义气江湖。多少少年都想有一番成就。都想着长松卧壑困风霜,时来屹立扶明堂。裹挟着希君生羽翼,一化北溟鱼的祝愿拼搏于世,可知一眼春秋史,始皇只一人。这日,残阳流霞,华山绝壁上神光四溢。西岳太华南接秦岭,北瞰黄渭。自古就有奇险天下第一山的说法。古又有人言,仙山出神兽,奇地生豪侠。西脉山麓远望,流霞幕布,一番美景。火燎千里之下,群林绿树之间有一小观,名曰:“上清观”。虽高踞于险峻突起的高峰之上,却掩隐于两颗苍松之中。但见清风道人陈元峰六旬年纪,步履轻健,浅言尊谈中迎入一位道人。此道人仙风道骨,一身粗布道服却是干净利落。束发簪冠,精气十足。手握一把长剑,隐现“太一”二字。陈元峰一路将道人请入书房,屏退左右。这道人一进门,正对一幅丹青妙笔。画中一人,侧身酣睡,苍松卧石,笔法随意,气韵超然。上书希夷仙师,落款太初。道人神情自若,问道:“这画中可是陈抟老祖希夷先生。”

陈元峰应声,“是”。道人继续说道:“华山一派至陈抟老祖开宗立派以来普世济人,敬天垂范。清风道人你更是得孝宗皇帝下诏,诚邀入仕为官,多次云游避而不见,得赐号“云克先生”。豁达之胸襟实为我辈楷模。你我虽非一派,却是同为道宗。我此来叨扰也是想着如何能够扶济苍生,造福于世。”

道人言罢,只见清风道人陈元峰平静无波,着手给自己斟了一杯清茶,热气萦绕,香气弥漫。这道人端茶喝了两口,又说道:“我听闻有人在江州召集一众江湖人士祸乱中原,暗中配合蒙古人,争夺天下。这些人趁势而起必生大乱。”

说到此处,压低声音又道:“可是日前听闻蒙哥汗战死,忽必烈虽战鄂州,但大汗位悬定,就像咱中原帝位空虚一样。江湖之上一直有异类之徒,内应投敌。忽必烈北上夺权势在必行,此时正是你我成就功名的千载良机。我愿随清风道长上表朝廷,铲除这些叛国投敌的江湖异类,以匡扶道义。忽必烈北上争的是天下王权,这帮异类之士争的可是江湖地位,门派前途。你我同为道家正统,名门正派,可不能放任这帮恶徒,祸乱天下。”

陈元峰笑道:“我派修道之人,从祖师起,历代掌门悬壶济世,教化众人,无为而为。道长自己也知道孝宗皇帝下诏书邀我入仕为官,我都云游避而不见。奈何天愚道长,武当山下修行多年。竟然也会生出争名夺利之心。你我本非一派,虽同得道法,却是南北两宗。我想你找错人了。”

原来这位道人正是武当山紫阳宫天愚道人。属道家玄武流派,内家功法深厚,善于掌法,剑法。紫阳宫弟子众多,影响甚广。陈元峰亦是道家名师。为老华山派第五代掌门,属道家玄真流派。上承陈抟老祖,号扶摇子,赐号希夷先生。陈抟老祖功法独具一门,睡梦中吐纳修为,名为碧落游仙诀。剑法以飘逸,巧力著称。相传陈抟祖师一睡百日,内功更是深不可测。天愚道人听陈元峰无意,说道:“全真长春子龙门一派,皆因其以七十四岁高龄,不远万里奔赴西域,劝诫铁木真止杀爱民而成其一脉。现在蒙古人中有人暗借汉人江湖之力,助忽必烈夺取我汉人天下。更有江湖门派趁势扩大江湖势力。难道你我作为名门正派不应拨乱反正,不应为发扬本派而尽心竭力吗?长春子不也是北宗一派。你虽不争于世,难道不考虑本派的江湖地位?成大道济世不比成小善侠义?”

陈元峰道法高深,不屑俗事,更明了天愚道长私心,脸上未流露表情,随手提起茶壶,为天愚道人添了一杯新茶。霞销月涨,窗外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隐约见门外长廊下转过一位女子。只见这女子云髻峨峨,两鬓流苏,铅华弗御,发带迎风,粉色碎花裙衫,外罩白纱半臂,生的很是清秀,虽无妆容,却难掩清丽秀雅。这女子是陈元峰云游济世捡回收养的孤儿,一直教养于观中,已有十八年了。众师兄弟平日里颇为疼惜。陈元峰唤作兰心。兰心转过廊下,见跨院门口大师兄陈梦启正聚精会神盯着小院观望,一时童心大起。轻手轻脚过去伸手搭在陈梦启肩头。陈梦启正看的出神,受此一惊,反手已将长剑拨出一半。转身见是兰心,示意她不要出声。兰心尚且不明缘由,院内影壁处疾步追出二人。手中长剑早已出手。陈梦启反手铛铛格开二人。兰心一看,竟是师兄范元熙,岳子肃。兰心惊呼一声,说道:“岳师兄,你们干什么。”

范元熙,岳子肃二人并未应答兰心,呵斥道:“陈梦启,你时常盯着我二人,是什么居心?”

岳子肃手中长剑一指,说道:“我二人虽是带艺投师,但是别整天防贼一样盯着我俩。祖师像前我二人也是三跪九拜敬茶入门。”

陈梦启嘴角一笑,示意兰心退下,说道:“师弟,你二人不要误会,你我师父门下相伴五年之久,整日修身练剑,师父授艺无偏私,师兄弟相处无偏见。怎么会有防人这种说法。”

嘴里虽这样说着,手里的剑可没有收回去。几人正争执中,陈元峰与天愚道长听到门外吵闹,已经从室内出来。天愚道长但见陈元峰弟子拔剑对峙,心里冷笑一声,暗道:“陈元峰也不过如此。”

抬手行礼说道:“陈掌门,我先行告辞了。”

说完径直去了。天愚道长没想到,满存侠义之名的陈元峰并无大志,对弟子竟也一塌糊涂。自己弟子那是万万不敢在其面前失态的。见师父出来,三人匆匆将剑收起。陈元峰见天愚道长告辞,并未多言,也没有责备三人的意思,手一挥,说道:“梦启,你且随我进来,你二人先退下吧。”

范元熙,岳子肃两人见师父并没有责备之意,行一礼退下了。转过院子,岳子肃拉住范元熙说道:“你传信给江州七星观刁道长通禀一声吧,就说天愚道人来过这里。”

范元熙应道“知道了。”

说罢二人转身去了。陈元峰见岳子肃二人退去,示意陈梦启进屋。不禁意间,见兰心在墙角张望,会心一笑,招呼兰心上前,说道:“兰心,去让你陆师弟过来一下。”

兰心点头,回身去了。陈元峰将陈梦启招呼上,径直往书房走去。陈梦启刚入书房,回身关好门,说道:“师父,岳子肃二人近来行踪诡秘,必有不可告人的事情”陈元峰略一思量,说道:“他二人虽带艺投师,到我门下研习剑法,却原也是全真广宁子门人,不至于做出有违道义之事。一会等你陆师弟过来,我跟你们聊聊江州之事。师父年事已高,明日我将布告众弟子,由你代掌掌门一职。而后师父想再下山走走。”

陈梦启听师父让自己代掌门一职,并未感到太意外,他自己深得师父教诲,一直也是行使部分掌门之事。但是师父已经多年未曾远行,今年事已高,却要远行,倒是令人意外,回道;“师父,你年事已高,有事可以由我和众师弟代劳。何必远行跋涉。”

陈元峰道:“我不能置本门于不顾,亦不可视天下为刍狗。眼下江湖之上波谲云诡,暗流涌动,若生事端,必为大患。江洲陆氏一门,是你陆师弟祖家。先祖陆象山在世时与我也算忘年之交。其子孙我必当尽心竭力。你陆师弟虽拜我为师修道学艺,却早有济世之心,应心念天下。而今陆师弟已至弱冠之年,趁师父还能动弹,想去帮你陆师弟谋以出路。”

正说话间有人叩门而入,正是清风道人口中的得意弟子陆清扬。这弟子少年意气,气宇轩昂,进门行礼,说道:“师父,大师兄。”

陈元峰忙说道:“清扬快过来,刚刚正好聊到你,明日一早你打点行装回一趟江州吧。”

陆清扬问道:“师父,是有什么事吗?”

陈元峰招呼陆清扬入座,说道:“清扬,你父亲入仕为官遭奸人所害,我受你叔父所托将你留在这里也有十多年了。而今你已成年,师父知道你也心怀抱负,上清观本不是你施展才能的地方,想在有生之年帮你谋以出路。但是你也知道,你叔父因为你父亲缘故一直不太愿意让你再牵扯朝廷…”陈元峰话未说完,陆清扬应声说道:“堂堂七尺男儿,敢为人先。哪怕于世只尽一点绵力也是一份济世之心。”

陈元峰听言微微点头赞许,说道:“明日你先动身回去和你叔父谈谈心,为师与你师兄安顿好观内事务,便到江州找你。如若你叔父同意,曾年师父旧友有在宋将吕文德帐下听调,可为你引荐一二。”

如此三人闭门谈到入夜方才散去。翌日,陆清扬别过师父及师兄弟,一路奔山下行去。刚行至半山腰,迎面便飞来两粒石子,陆清扬抽剑一抖,叮叮弹开来物,左手缰绳一拉,马儿一声长嘶,陆清扬翻身下马,打趣道:“师姐,哪有你这么送行的?”

正说着,兰心几步抢到陆清扬身前,左右就是两掌,虚晃几招,并未出力。陆清扬抬手招架。兰心两手一甩,嘴里嘟囔道:“好你个陆清扬,远行也不和我道别就想走。”

眼见陆清扬脸色似有尴尬,伸手递出一物,塞到陆清扬手中,“这是我画的避祸平安符,你且随身带着。爹爹安排好观中事务,我定随他下山去看你。”

陆清扬看着手中平安符,应道:“师父年事已高,路上且劳你多费心呢。”

兰心将他推上马背,马臀上一拍,说道:“走你的吧,终究不会问我一句好。”

陆清扬心下一乐,暗道:“你的心意我怎会不知。”

思量中,紧拉缰绳,夹紧马肚,一路奔山下去了。天色渐行渐暗,一路行来山势见缓。陆清扬念道:“行了一天,马儿也累了,就在这里休息一晚吧。”

找了一处居高平缓的地方,将马安顿好,背靠一处避风的地方,掏出干粮充饥后,打坐而居。弦月如勾,晚风轻拂,四下里只听夜虫杂鸣。隐约中,风中还夹杂几声喝斗之声。陆清扬屏气循声而上,远远看见东北方位的山腰上灯火通明,彷如白昼,心下暗道:“山野之中,怎么会有这么些人。”

说话间,小挪移步施展,已循声而去。转行一炷香,便来到一处开阔地。坐北朝南,有座小院子,长宽约十丈,正房三间,东西配房各两间。一人多高的门楣上挂一块木匾。上书“南山园”。墙上爬满山草,几间房屋,顶上竟也生出杂草。门右侧有颗拴马树,马槽早已经倾覆,显然是许久没来过客人。此刻门口有三人,一主两仆。主人年近五十,满脸虬髯,手臂青筋暴露,皮肤黝黑,手握一根齐眉棍,怒目而视。两个仆人各握一把钢刀分立左右,身上已经受伤,喘着粗气。看来已经打斗良久。对面有一小队人马,尚有八人。左右分立六人,各执火把,手握弯刀,看起来像蒙古军人。中间有一位年轻后生,一身盔甲威武霸气。看年龄约莫也是二十来岁,骑一匹高头骏马,手拖一杆长槊。槊高近一丈,槊刃一尺多长,上分八棱,寒光冷冽。至汉唐以来,能用槊做兵刃的都是世家出身。造一杆槊需耗时四年,材料更是可做十余把良弓,现已很少有人使用。侧身恭立一人,面若冰霜,不露神情,左手紧扣长剑,眼睛左右环顾警惕四周。两帮人前已经死伤六七人,血水浸染四周。陆清扬隐身暗处,心道:“这不是林老前辈吗?”

陆清扬口中林前辈,乃是蒙古军南下中原,金都南迁之时,啸聚乡邻亲族千余人,结寨自保,后兵败退隐的林致远林前辈。相传年少时得高人指点,懂兵法,武艺高强。自己很多年前曾随师傅下山,在其家中停留过。正思量间,林致远说道:“黄毛小子,你爷爷我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你这点阵仗似乎小了点。”

说罢哼哼冷笑两声。那执槊少年说道:“林伯伯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自然吓不倒。我这次来只是想借林伯伯宝书一观。别无他意。日后必定归还。何必把场面弄成这样。”

林致远冷笑一声说道:“借?是抢是借都无关紧要。只是一句话,没有。”

那少年尚未发话,旁边冷冰冰的中年男子一声不吭,拔剑一甩,脚下蹭蹭几步已经杀到林致远跟前。林致远稳住马步,劲力到处,棍头闪若星光。待男子剑入身前,棍身前递,后手一颠。直向执剑的手腕敲去。那中年男子手腕一抖,侧身腾挪几步,转身一避,反手一划,竟将林致远左手边的随从杀掉。林致远沉力一抖,棍身追向中年男子侧腰。男子回身使出铁板桥,剑撑地面,出脚踢向林致远下盘。林致远虽下盘功底深厚,却也被这凌厉脚法逼的踉踉跄跄疾退两步。疾退中棍身拉回反手一棍直点对方。中年男子急急翻滚一旁,翻身跃起。心下暗道:“这老小子棍法当真了得。”

右手随从见中年男子翻滚躲避,挥手一刀砍了过去。中年男子翻身跃起时已留了后招。脚下蹭蹭一闪,回手劈出一剑,一刹那间,执刀随从右手竟生生的被削掉了。剑锋过处,手腕一转,蓦然剑锋斜转而上。这要被划住,整条胳膊可就没了。突然后心一沉,已被人从后面提起,拉了回去。林致远见随从挥刀上去时,已觉不妙,伸手紧随而去。关键时刻将他拉回。这随从左手紧握右手断口,牙腮紧咬,脸爆青筋,竟没有哼一声。不知是泪是汗,顺着脸流了下来。执槊少年一看,暗道:“是条汉子,不愧为林家军一员。”

心下顿时竟生出一点怜悯敬仰之情。中年男子剑锋一转,长剑紧随其后。林致远一把将随从甩到身后,随棍一挡,手中长棍,竟被削去一尺。林致远转手抽棍,将中年男子逼退两步。打斗一晚,林致远手中棍身少有被刀剑直接劈砍到,这一击,却是凶险至极,下意识所为。这中年男子手法凌厉,动作行云流水。脚下一沉,稳住身形,疾步又扑上前去。蓦然间后心劲风陡起。回身转剑,铛铛格开来物。竟是衣服上的两件钉扣装饰物。尚未反应过来,剑锋犹如倾盆大雨直压而下。电光火石间,噔噔噔双方竟相自格开十余剑。稳住身形,中年男子一看,来人二十来岁年纪,风采翩翩,剑法超然,心下挺是佩服。一时憋出一字,问道:“谁?”

来人说道:“上清观,清风道人门下陆清扬。”

中年男子心道:“清风道人陈元峰上承陈抟老祖一脉,剑法超然,果然名不虚传。”

陆清扬剑指中年男子,厉声喝道:“今天我也算开了眼了。足下借书之势,我陆某人真是闻所未闻。”

说话间,转头望向旁边骑马执槊少年,继而又道:“借者你情我愿。愿借者舍,大而有量。借得者,常怀感激之心。如此这般明火执仗,杀人放火之势,这个借不知道足下是怎么说出口的。我汉人之邦,文人如海,书如星辰,著作兵者,孙子、吴子、六韬三略。圣人之书更是多不胜举。今晚这是要借什么书?搞这么大的阵仗。难道一个人的才能和书的多少有关系吗?如你所想,天底下岂不是卖书的人才是最有才能。书非借者不能读?真是恬不知耻说出一个‘借’字。”

中年男子听陆清扬辱骂,手中长剑一转,当头直劈。陆清扬横剑一挡,劲力一沉,将对方剑招荡开,破掉其后招变数。中年男子见陆清扬剑法路数飘逸,招数多变,劈、戳、点、荡流转变幻,精妙至极。不由心下暗自佩服。中年男子脚下变转,铛铛劈、砍、撩、挑一气呵成。陆清扬顿感虎口一麻,转剑一点,直取中年男子当胸。男子一惊,陆清扬卸力之际,竟趁自己变招之隙,后发而至,自己再送,也可以伤到陆清扬,但自己当胸必被刺中。此种后发而至,以进攻为防守的招式当真绝妙。中年男子交手几招,已经看出陆清扬剑招精妙,但内力修为尚属一般,否则自己只怕不是对手。男子不敢怠慢回剑而防,手中已使出劲力,虎虎生风。陆清扬长剑再送,必定被男子挡开,剑中力道相交,手中长剑极容易脱手。陆清扬脚下飞转两步,身形一沉,剑锋变幻而转,剑锋下挑而上。中年男子劲力过火,招式显老,慌忙间剑身一横,身形微缩,剑锋相碰,噔噔疾退两步,不由大声称赞道:“好剑法。”

陆清扬见男子被逼退,脚下步法腾挪,剑锋紧随而至。中年男子剑锋翻转,相交而上。蓦然间,一阵寒光交闪。二人叮叮被左右格开。只见执槊少年翻身立于二人阵前,说道:“罢了,事情到这样也非我本意。”

揖手向陆清扬说道:“在下张弘范,家父乃行军千户,保州都元帅。我见兄弟武艺高强,何不交个朋友,我将你引荐于朝廷。男子生当豪杰,建功立业。”

陆清风微微一笑,说道:“建功立业可不包括杀人放火。”

张弘范报之一笑,招呼中年男子,说道:“撤吧。”

说罢,张弘范骑马告辞,中年男子招呼众人离去,刚刚走出不远,这中年男子侧身回望,大声说道:“纳兰凌云,下次领教。”

说话间,一行人已渐行渐远。陆清扬疾步跑到林致远身前,帮忙查看被斩断手臂的那位随从。二人将伤者扶至小院内,林致远大声招呼,迟迟跑出一位老妇人,神色慌张,四下张望着,满脸惊恐的说道:“匪人走了吗?”

说话间帮忙将断手之人安排到西房中止血。林致远则将陆清扬请入堂中。林致远问道:“我听你刚才说尊师乃是清风道人陈元峰?”

陆清扬点头说道:“正是。清扬幼时随师父下山,曾在林伯伯这里讨过一杯茶水。林伯伯可能不记得了。”

林致远默默念叨,“陆清扬……你可是江州陆家?”

陆清扬道:“正是。”

林致远稍显激动,说道:“陆家一脉门风高古,今看小侄不愧名门之后。”

陆清扬听言,略显惭愧,应道:“林伯伯过奖。”

随之问道:“林伯伯怎么会招惹上这些人。”

林致远沉思须臾,起身招呼陆清扬径直往门外走去,陆清扬起身跟上,心下甚是好奇。林致远一路转到院中西北角,杂草中拨开一条路,路尽头露出一口废井,说道:“小侄你帮我看着。”

话音刚落,便飞身落入井中,伸手在井壁暗格中摸索出一样东西,油纸包封,蜡汁密裹。林致远将物件塞入怀中,双手撑住井壁,脚下蹭蹭几步飞身又跃出废井。神神秘秘的将陆清扬又拉进大堂来。林致远四下张望转身关好房门,拆开油纸,缄索取以玉匣之物,素绢布,无装无裱,满卷经文,注解更如蚂蚁一般密密麻麻,注解内容更是上到得道高僧,下到文人雅客。有前朝将领,也有江湖侠客。玉匣之上,书以《黄帝阴符经》几个大字。陆清扬见此物,惊叹道:“难怪,难怪”。《黄帝阴符经》乃唐时高道,达观子应天而得。造化精微,极天人蕴奥,能示性命归指。据传帝王得之以御世;兵家得之以制胜;凡人得之以养生。可成变化,行鬼神,股掌人心,号称当世奇书。经书现世以来,抄录两份,一份封存嵩山全真道龙门一派。原书则藏在皇家内宫高墙之内。这最后一份流转江湖,几经易手。各路人物题注更是挤满经卷每个角落最是珍贵。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般物件在手,也难怪会出这些祸事。林致远才将匣子打开,就听院子里叮叮两声,一声妇人惨叫传来。林致远将匣内绢布取出,塞给陆清扬,低声说道:“小侄快快收起。你是华山一派清风道人门下,陆氏一门。得此物最为有用。老朽资质愚钝,不能参透天机,今日有缘,便将此物送给你了。就算毁了也千万不能落到蒙古人手中。”

陆清扬见如此珍贵的东西塞到自己手里,说道:“林伯伯这可使不得……”话未说完,林致远催促道:“收好,宝物配英雄。放在阴暗的暗格不足以显示它的神奇。”

正说话间,大堂门‘啪’一声飞崩出来,刚才畏畏缩缩的老妇人咚咚滚到脚底,已然断气了。陆清扬将绢布塞入怀中,林致远将玉匣合上,护入手中。大堂烛光受此扰动,悠晃不已。灯光下但见来人,一僧一道。这道人四十余岁年纪,皮肤蜡黄,玉冠金簪,身穿一件金黄罗织八卦衣,颈中一把拂尘上镶金嵌玉,好不奢华,左手扣紧一把青钢剑。陆清扬一看,已然认出此人正是江州七星观,刁锋傲刁道人。此人与陆家同居江州,陆清扬少时就见过此人。刁道人属于道家金丹派,善专此道,淫人妻女,好色成性,乃十足的下三流人物。刁道人见陆清扬也是一怔,许是眉宇间看着陆清扬比较眼熟。另一僧人为刁锋傲好友,僧衣奢华,衣袂宽大。大腹便便,圆头肥脑,痴迷炼丹,与刁锋傲金鼎炼丹,欲食而升仙,早已违背佛家教义。自称“无了和尚”。这胖和尚皮肤黑中犯紫,估计二人服食丹药所致。日前蒙哥汗受流箭之伤,病死于钓鱼台。忽必烈则交兵与鄂州。忽必烈虽为蒙古人,却识汉儒,用汉臣,赏识汉文化。刁道人便受命于忽必烈帐下,提议于江州行内应之事,以谋大宋江山。于大宋腹地招揽异见叛道之徒,广布邪说,吸纳信徒,做大一方势力。宋久克不下,与刁锋傲之流合力,也不失为一条上上之计。张弘范与纳兰凌云之所以会来讨借黄帝阴符经,也全是刁锋傲打探到林致远藏此圣书,于炼丹有益,遂鼓动张弘范称此书惊为天人,上应天道,下得道法,想借张弘范之手拿到。哪知刁锋傲与无了和尚且未赶到,半路便碰到折返的张弘范与纳兰凌云。张弘范也算名门之后,被陆清扬几句话相讥,自己实在不得理,便悻悻回帐。刁锋傲二人哪能就此放弃,一路便追了过来。刁锋傲但见林致远手中玉匣,恶狠狠说道:“把东西交出来,我留你性命。”

话音刚落,无了和尚衣袂之中,藏有硬鞭一支。陡然而起寒光耀眼,长两尺有余,横刃九节。一言不发,直接向林致远砸来。林致远随手提先前断棍横档。木棍哪有钢鞭结实。棍断为两截,钢鞭砸到林致远肩头。一声清响,肩骨算是废了。刁锋傲七星飞斗步在江湖也算是一绝,脚下步法诡异,犹似鬼魅,飞转而至,趁势已经将林致远手中玉匣夺去。陆清扬忽见无了和尚抬手就是一鞭,长剑也同时甩出。无了和尚铁鞭敲断林致远肩骨,忽的提抽而上,只听铛的一声,便将陆清扬长剑挡开。陆清扬但觉一股排山倒海之力涌来不禁倒退两三步。无了和尚快步夺上前去,一掌打在陆清扬左肩。陆清扬一时心口气血翻腾。恰此时,林致远一把扑前,拉住无了和尚,大喝一声:“小侄,快走。”

话音刚落,便被无了和尚一鞭打在背上,却是活不成了。陆清扬见这和尚杀人不眨眼,哪里还敢耽搁,脚下一点,冲门外奔去。刁锋傲抢过玉匣打开一看,里面空无一物。见陆清扬拔腿就跑,厉喝一声:“小崽子,别跑,把东西给爷爷留下饶你不死。”

说话间,招呼无了和尚紧追而去。陆清扬见二人毫无人性,杀人如麻,哪里敢丝毫怠慢,一路用尽全力,飞奔而去。刁锋傲二人,随行其后紧追不舍。陆清扬出门一路往东南方向奔去。刁锋傲二人紧随其后,无了和尚则一路骂骂咧咧嘴一刻也不闲着。陆清扬见二人合力,自己绝迹一点便宜占不到,只一路左右悠忽,如狡兔一般。竟把二人弄得晕头转向。无了和尚身形较重,一段路跑来已显体力不支,落到后面。刁锋傲虽被陆清扬戏耍,脚下功夫却不落下风,七星飞斗步急转而行。竟离陆清扬越来越近。但见刁锋傲脚下一点,蹭蹭已近陆清扬三步之内,拂尘一甩,一股劲力到处,直取陆清扬后心。陆清扬跃身往左一翻,落地之处,尘土灰飞,竟直接落入一处地坑陷阱。人落坑底,机括触发,坑顶被一张木质倒刺封口罩住。刁锋傲也是一惊,尚不明就里,无了和尚听见声响已渐渐走近,嘴里喊着:“抓到那小厮了。”

哈哈笑着跑来。正说话间,尘灰四起,无了和尚竟也掉入陷阱之中。刁锋傲顿时心下有些慌了,举目四望。但见东方泛白,天将拂晓。四下林中沙沙作响,一时聚过来有七八十人。手执旁牌,执矛而近。弓手搭箭,紧随而至。刁锋傲一看兵马手执旁牌环刀,长矛颈带弯刃,再看衣着风气,嚷道:“且慢且慢,一家人一家人。我是江州七星观,刁锋傲。受领于汗王幕府。千万不敢自相残杀。”

人群中并未有应答之声。有带队头领示意,将三人绑了个严实。一路推着往东北方位走去。转行两三百米,豁然开朗,向阳南坡上布一片军营,左临山上溪,面对视眼开阔之地,唯独右傍众人落套的一片矮林。营军驻地排布颇为讲究。三人被一路推进军中大帐。刚入帐门,腿弯之处,啪啪就是一棍。三人应声跪地。环刀颈项左右相抵。无了和尚嘟囔道:“刁老道,你不是认识朝廷里的人,我这是跟你受的啥罪?”

刁锋傲回头说道:“请问帐下谁负责,我想见见。”

话音刚落,脸上就是一巴掌,这些士兵根本不应声。这时帐内信步走进来两人,刁锋傲一见,顿时欣喜。陆清扬心下一紧。五人面面相觑,来人竟是张弘范与纳兰凌云。张弘范一怔,踱步坐到正前,挥挥手示意军士退下。刁锋傲这下来了兴致,也未敢顾上起身,连忙说道:“张大人,我说的那本奇书此刻就在这小儿身上。”

说话间,神气十足,已然没了方才的颓废样子。以前幕府中安排事宜相见,称张弘范为张世侄,现在直接放低身段,称张大人。张弘范与陆清扬相对一眼,两人并未动声色。张弘范起身上前,在陆清扬怀中一摸,已然摸到东西。张弘范世家出身,颇为侠义,本就是被刁锋傲所利用。夜里见陆清扬身手了得,又有侠肝义胆,有意结识招揽,回身示意纳兰凌云给三人松绑,说道:“这位兄弟身上并没有什么东西。”

无了和尚听言嚷道:“不可能,不可能。我自己来搜。”

说话间伸手往陆清扬身前走来。纳兰凌云一掌推出,无了和尚未敢回手,急急退走两步。刁锋傲立马制止,骂道:“死和尚,张世侄张大人都说没有了,那就肯定没有。用得着你动手。”

陆清扬未料到张弘范行事光明磊落,心下对张弘范不趁人之危颇感佩服。刁锋傲虽受命于蒙古忽必烈潜邸金莲川幕府帐下,应对南宋计谋之内,毕竟属于行政文臣外属。张弘范则是隶属蒙古军队,其父乃忽必烈帐下行军千户,保州都元帅。其师郝经乃是幕府老臣,其兄乃是忽必烈宿卫。不是刁锋傲可比拟的。对于刁锋傲这种卑躬屈膝之辈,这些人是他万万不敢得罪的。陆清扬见两帮人并非一路,拱手说道:“张兄行事光明磊落,我在此先谢了。”

无了和尚听言说道:“小兔崽子,你阴阳怪气的骂谁呢?”

张弘范并未在意无了和尚,纳兰凌云则看不惯这和尚所为,凌厉眼光一扫,刁锋傲打个圆场说道:“死和尚你能不能把嘴闭上。”

嘴上说着,心里可是恨透了这两年轻人。正说话间,帐外呼声来报。“军管大人,汗王到了。”

话音刚落,一阵爽朗的笑声已临门而至。左右帐门一开,已见一队人马,左右四名魁梧护卫,手执环刀,眼神坚毅,神情凝重,肤色黝黑,英武逼人。中间为首之人,体态健硕,气宇轩昂,额骨圆宽,苍髯如戟。尽显一身王者风范,正是拖雷四子,蒙哥汗之弟忽必烈汗王。侧身紧随一人,身材纤瘦,儒雅纶巾,神情干练,手执文剑一把,步步紧随忽必烈左右。忽必烈行至正位,转身坐到大帐正中,左右分两侧而立。刁锋傲见一行人进来,已然猜到来人身份。再看忽必烈身旁儒雅文人,正是金莲川幕府潜邸老臣郝经,亦是自己朝中依靠。郝经乃当世文臣大儒,张弘范的授业家师。早年受保州都元帅张弘范父亲举荐于忽必烈。忽必烈曾向郝经问以经国安民之道,一连数日引对论事,甚为器重。灭金国后,蒙古大军力图吞并南宋,郝经对此分析认为,眼下形势,南庭宋朝当时政事修明,君臣辑睦,无隙可乘。不主张南下攻宋。他向忽必烈讲述“古之能一天下者,以德而不以力。欲得天下者,以谋而不以蛮。”

主张先从内部瓦解宋军,遂封江州七星观刁锋傲为南宗通玄元妙真人,江州羽客神机子。利用刁锋傲地位,信徒影响力广结宋境异见之士,还有一些有心愿意归附蒙古的,以成内应之事。先前蒙哥汗命忽必烈兵征南下,大举侵宋的时候,郝经一再致论,亟言不应该南下侵宋。日前蒙哥汗战死,可汗大位虚悬,其兄弟觊觎之际,方才急招郝经商议对策。近日来听郝经分析,颇有心得。正好听闻张弘范一小纵军马,纪律严明,风清弊绝,令人耳目一新。完全不同于其他众部所经过的地方,对于百姓的骚扰。遂在其师父郝经的带领下一路来到帐下巡视。众人见忽必烈进帐坐下,慌忙俯身参拜。陆清扬未曾想竟然在这里能见到叱咤风云的蒙古汗王。虽见众人参拜,但自己祖上为宋臣,陆象山开办象山学院,教育济世而生。虽拜师于陈元峰,生活在旧金土地,但仍念大宋疆土。这一拜却是弯不下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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