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赵庭一一直闷闷不乐。小玉那天坐摩托车走后，他一直处于矛盾心理，既为小玉的处境担心，生怕他老公对她一顿毒打，又不愿接受小玉有家室的现实。他几次有意路过保健按摩店，但始终没有进去，几次想给小玉打电话问候一下，最后他还是作罢。这天，赵庭一独自一人走在街上。他路过一个楼盘售楼处时，一位姑娘向他分发售楼广告彩页。他刚接过来，就听那位姑娘惊讶地喊道：“赵哥，怎么是你？”
赵庭一这才定睛一看，哦，这不是杜鹃吗？“你什么时候干起这个了？”
赵庭一和刚才杜鹃一样，同样表现出惊讶。“我昨天刚过来的，早不想在那里干了，要不是陈姐极力挽留，我也不会坚持到现在。”
杜鹃说。“为什么呢？你在那里挣得不是很多吗？”
赵庭一问。“那当然，和在歌厅工作比，也算是少的。”
杜鹃说。“你还在歌厅干过？”
赵庭一疑惑地问。“是啊，也就是陈姐她们开的夜总会，对外说我在歌厅工作，这样显得好听一些。嘿嘿。”
杜鹃顽皮地眨了眨眼睛说。“什么跟什么呀，陈姐还开夜总会？你从挣得钱多的地方往挣钱少的地方跑，这不是水往高处流，人往低处走吗？违反了常规，不明白。”
赵庭一更加疑惑不解。“你慢慢会明白的。因为我有了男朋友，他在夜总会认识我的，不喜欢我在那个环境工作，我就去了保健按摩店，那里总算比夜总会好很多吧，毕竟按摩店是正规的，男朋友还不满意，人家不图咱挣钱多，我狠狠心辞了，这不到这里来了嘛。”
杜鹃一口气说完，似乎她在证明自己的选择是伟大的。“原来这么复杂啊。你男朋友做什么的？”
赵庭一说。“当兵的。”
杜鹃自豪地说。看的出来，杜鹃非常在意她心爱的人，主动放弃收入高的工作，心甘情愿地做售楼小姐。最近两年，随着国家政策不断调整，楼市一片调蔽，需求下降，很多企业都已转行，做售楼小姐收入多少就不言而喻了。世人都有偏见。谁会把在夜总会唱歌、在按摩店服务看作正当职业呢？杜鹃的男朋友也是如此，宁愿让自己的女朋友放弃高收入的工作，他也不愿让自己的虚荣心受到伤害。赵庭一心里想。“赵哥，咱别站在外面了，你做我的一个客户呗，到我们售楼处看看，看看有没有你中意的房子，我可以给打折的。”
杜鹃笑呵呵地说。“好吧，我可以看看，但现在没有买房的计划。”
赵庭一说着，跟随杜鹃进入售楼处大厅。一进大厅，就看到几位农民工神情木讷地站在一条幅下面，上面写着：黑心开发商，我们抗议你们降价。赵庭一笑了笑，问杜鹃：“这是真的吗?”杜鹃诡秘地一笑说：“你说呢？”
赵庭一心里明白，这是开发商有意搞得伎俩，雇了几位农民工扮成抗议的购房者，打出蹩脚的标语，以此吸引人们的眼球，作为房子的促销手段。这好像是逆向思维，但实际效果是恰恰砸了你的牌子，让企业失去了客户对你的信任。“这是弄巧成拙。”
赵庭一小声说。“嘘---”杜鹃朝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不要说下去。赵庭一明白地点了点头。杜鹃带赵庭一走到沙盘前面，向他介绍了这个楼盘的一些情况。赵庭一装模作样地听着，还不时提了一些问题。显然，杜鹃是新来的员工，对提出的问题回答不上来，只好求助于她的同事。时间到了将近中午。赵庭一说：“小杜，你中午有时间吗？我请你吃饭，咱们一起聊一会。”
赵庭一约杜鹃的目的，就是想了解一下小玉的最近情况。杜鹃忽闪着大眼睛说：“你是不是想小玉姐了，你自己又不好意思去，向我了解了解，是不是？你放心吧，人家小玉心里可有你了，我辞职和她告别的时候，她还向我说起你，说你也不打个电话，你是不是生气了？”
“不，不。没有的事。我怎么能生气呢？”
赵庭一连忙解释说。“小玉姐说，她不应该瞒着你，她觉得自己欺骗了你。”
杜鹃说。“她瞒不瞒的那有什么关系，人家有老公、有孩子不正常吗？”
赵庭一显得很无奈地说。“不是吧，任何一个男人都没有那么大肚量吧？哪个男人不希望自己喜欢的女人由自己支配、占有，这是本能。你看连猴子都是这样的，何况是人？你赵哥能免俗吗？”
杜鹃这姑娘话不饶人，一下子戳到赵庭一的心理“软肋”。是啊，男人看待自己的女人相对于任何其他男人都是排他的、自私的。他明白这个道理。今天让这个刚谙世事的黄毛丫头一语道破“天机”。“我请你吃饭不像你说的为了这个，我是感谢你给我介绍这么好的房源，想走走你的关系，争取买个内部价。”
赵庭一有点不好意思，生怕杜鹃再说下去，让别人听到，连忙小声说着岔开了话题。当然，售楼大厅人来人往，声音嘈杂，谁也没注意到他们俩的谈话。“嘿嘿，那好吧。我先向经理请个假，应该没问题。”
杜鹃说完就走进一个房间。一会，她换了另一身衣服走了出来。“我们经理说了，既然是以前的朋友，将来就是潜在的客户，准假一个小时，饭钱不予报销。”
她朝赵庭一说完，自己咯咯地笑了起来。“你们经理真会做生意。”
赵庭一说。赵庭一和杜鹃来到一个陕西面馆。他们各点了一碗面，要了几盘小凉菜。“赵哥，你和到我们店里其他男人不一样，很讨人喜欢的。”
杜鹃抬起头看着赵庭一，边吃边说。“有什么不一样？”
赵庭一说。“反正是不一样，听她们说，你把我们这些姐妹们当人看！”
杜鹃加重语气说。“是吗？不把你们当人看，还能当什么？”
赵庭一奇怪地笑着说。“哦，不是那个意思，用文化人的说法就是你比较尊重我们。”
杜鹃说。“哦。我觉得人人是平等的，靠双手劳动都不丢人，被人尊重是做人最起码的尊严。”
赵庭一说。“还是文化人会说话，一张口就有高度。”
杜鹃说。“这不是高度，是做人基本的水准。”
赵庭一说。“我在夜总会干了好几年，在按摩店干了几个月，见识了形形色色的男人，他们都是把我们当作娱乐的工具而已，没有人把我们当回事，更别说瞧得起我们。但你不一样，你是真性情的人，我们那些姐妹都说你好，小玉姐更不用说了，她曾经给陈姐说，你就像初恋的情人一样，对她那么有吸引力，一举一动都是对小玉姐的怜爱。”
杜鹃说。“小玉是我见过最有内涵的女孩子。”
赵庭一说。“呵呵，最有内涵？你这个内涵是指什么？”
杜鹃不解地问。“我是说她的气质，她内在的那种东西。”
赵庭一解释，但他不知道用什么恰当的词来表述这种“内涵”。“有内涵的人都是有故事。你看像我这种人吧，没什么内涵，经历比较浅，就很单纯。我们小玉姐她经历很曲折，吃了很多苦。这些是不是丰富了她的内涵？”
杜鹃说。“看得出，她眼神有一种忧郁和沉静的美。”
赵庭一说。“哈哈，你不愧为文化人。就是那个味道。按照他老公的说法，就是——长就一个欠揍的表情。”
杜鹃说。“她老公是个粗人，怎么会懂得欣赏。”
赵庭一说。“还欣赏呢，你懂得欣赏，这种欣赏是建立在小玉姐的痛苦之上的，你知道她身上的伤痕是怎么来的吗？”
杜鹃语气有点伤感。“那天我看到她胳膊上有淤青的伤痕，但她没让我仔细看。”
赵庭一说。“她老公变态。”
杜鹃说。“这种男人不懂得怜悯。”
赵庭一说。“小玉姐从老家辞职到这个城市，干了很多工作，最后碰到了陈姐，陈姐帮了她一把，让她在自己的店里工作。小玉姐人长得美，所以客人就多，收入高。如果不在我们那个店里，她怎能养活她老公和孩子？她老公什么也不干，没钱就向小玉姐要。”
杜鹃说。“那他更应该疼爱小玉啊？”
赵庭一说。“说你是文化人吧，一点不假。你一点都不懂。小玉姐在那种场合，工作对象都是男人，时间长了，她老公怎么想？他又不工作，老婆在外面给男人做保健按摩服务，他不胡思乱想吗？肯定会的，是男人都会的。更何况他老公是那种粗犷的男人，不懂得怜香惜玉的男人。他寻思多了，就会想出毛病来了。他逐渐就有些变*态了。”
杜鹃说。“好像是这个道理。”
赵庭一说。“他折磨小玉姐，一回家不让她睡觉，变着法儿羞辱她，各种办法都使了，小玉姐有一次让我和陈姐看她身上的伤痕，简直触目惊心，一个连着一个，越是离隐*私近的部位，伤痕越多、越密。小玉姐向陈姐诉说，说她死的心都有了，但为了孩子，她只能忍。她说她老公那种折磨她的手段，咳，我可说不出口，都是从外国*A*片里学来的。”
杜鹃说。赵庭一听了，非常震惊。“她为什么还这么忍着？到妇联告他去，到法院和他离婚去。”
赵庭一愤愤地说。“每家都有难念的经。小玉姐可能有她的难处，她对她老公都无可奈何，外人又能替她做什么呢？”
杜鹃说。赵庭一听后，心情异常沉重。一碗面只吃到一半，便再也吃不下去了。赵庭一在陕西面馆门口和杜鹃告别，掏出手机给一个人打了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