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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曲终(1 / 1)

谢言在夜间赶到。他看到慕夏极度憔悴,双眼布满血丝,强烈的悲痛隐而不发。一个眼神就足以让他抓心挠肺,他庆幸没有让沈晴过来,否则姐姐得哭死,他就更加抓心挠肺了。谢言没有安慰慕夏,也没有劝她休息,抱了抱她,跟她说了声加油,然后分秒必争投入到搜索中。他从国内飞过来的一路上都没有闲着,一边跟柯风了解情况,一边组建新的搜查队。不是不信任,只是多个人多份力。慕夏再次投入到写曲中,泰勒虽然不知道能帮上什么忙,但他还是没离开,安静地留在房间内看她写曲。外面的雪越下越大,簌簌落下的细响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有几分压抑。深夜凌晨,只有笔尖摩擦纸面的细响,忽地,久久没传出任何声音的手机发出细响。纪耀司虚弱沙哑的声音隐隐传来。“七哥,你说什么?”

她立即将手机的声音放到最大,耳朵也紧紧贴过去。纪耀司没说话,他在唱歌。“我顶着大太阳,只想为你撑伞……”《园游会》,对他们来说是很特殊的歌。从前她在追求他的时候,总是借着自己拥有他无法拒绝的身份,抓住机会就在他耳边唱这首歌。一遍遍在他耳边问:“七哥,这个世界约好一起逛,好不好?”

这首歌见证他们恋爱结婚生小孩。不仅如此,甚至三年前她坠楼,纪耀司抓住她的手,带着哭腔一遍遍唱的也是这首歌。他说:这个世界约好一起逛,不准食言。一遍遍命令她不准死。那他现在唱这首歌是什么意思呢?是提醒自己,要和她约好一起逛这个世界,不能丢下她吗?声音沙哑,五音不全,难听得要死,却让她泪流不停。“七哥,你再努力撑一会儿好不好?谢言也来,他很快能找到你。你再等等我也行,等到明早,我就能将你救出来!”

饥寒交迫,纪耀司意识越来越模糊。唱这首歌是下意识的行为,因为这首歌承载了太多美好的回忆。他对慕夏的喜欢,比她以为的还要多。没有确定恋爱关系时,她的一切行为都是他放纵默许的。他享受被她放肆拥抱,偷偷亲吻的时刻。可是作为比他年长四岁的兄长,他总有欺负少女不更事的罪恶感,他隐忍不敢说爱。想起往事总是诸多后悔,后悔没早点跟她在一起,后悔让她离开三年。只是现在,他感到生命流逝,听着她悲伤的呼唤,他又希望她能够忘记自己,不要活在失去爱人的悲伤中。甜甜。纪耀司喊着爱人的名字,却已经发不出声音,随即失去知觉。隔着手机屏幕,慕夏眼睁睁看他靠在墙角昏迷过去。“七哥!七哥!”

不管慕夏叫了多久,屏幕里的人再也没有动过,她泣不成声。不准哭,收起眼泪,不准再哭了!把曲子写出来,这才是救他出来的方式!她放下手机,眼眶还蓄着泪水,甚至抓笔的手都是抖的,她更加用力握笔,在琴谱纸上歪歪斜斜地画着音符。泰勒沉默地看着一切,他没说话,悄无声息地将纸巾放到她手边,然后搬来一张桌子放在她隔壁,认真地誊抄她写的琴谱。房间里,不时突兀地响起一两声悲绝的呜咽,像一滴滴高浓度的强酸,落入心底,产生强烈的灼痛感。泪水干了又涌现新的,周而复始,她哭了半夜,泪水似乎流干了,干涩的眼睛布满红血丝,好像久旱而皲裂的池塘。夜,太过漫长。风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慕夏写完整首曲子,外面还是黑漆漆一片,现在不过是早上六点半。她找出小提琴演奏了一遍琴曲,随后又修改了一遍,在七点前全部完成。这个时间点发过去,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得到卢卡斯教授的回复,她不想等待,她要马上找卢卡斯教授要答案。“拿我这份吧。”

见她收拾琴谱,泰勒猜到她的想法,拦住她,将自己抄写的那一份递给她。慕夏连声说了谢谢。连日通宵,还多次哭泣不止消耗精神,她虚弱得摇摇欲坠,偏偏每一步都走得坚定有力,全靠意念支撑。泰勒皱起眉盯着她的背影,那一抹倔强,钉子一般扎在他的心里。他快步追上去:“我送你去教授那里,我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慕夏本想联系柯风他们,最后还是对他说了声谢谢。她急需人帮忙,容不得她客套。离开城堡前,慕夏收拾了一些吃喝补充能量的上车。她没有胃口吃东西,但在车上她还是强行往嘴里塞下一些食物,以维持身体的能量。来到教授的住处,天还是灰蒙蒙一片。慕夏顾不得礼貌,又按门铃,又用力拍门,掌心也通红一片。“教授呢?”

门忽地打开,站在面前的是给卢卡斯教授推轮椅的助理,慕夏开门见山问。“教授刚醒来,请稍等。”

等?!现在慕夏最不能做的就是等!她一秒都不想等,直接夺门而进,找到教授直接将琴谱递过去给他,末了她还嫌不够,拿起一边的小提琴直接为他演奏。她压住所有不适合的情绪,让自己投入到演奏的琴曲中,认真地拉响琴弦。数分钟后,一曲结束。“好!太好了!”

卢卡斯教授激动地喊出声,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慕夏眼眶一热,微微松了一口子,放下小提琴着急地追问。“我的丈夫在什么地方?教授,你改告诉我答案了!”

“他就在……”说到关键节点,卢卡斯教授又是猛地一阵咳嗽,而且他甚至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气,连话也说不出口。助理见状,熟练地拿出药剂给他吸,然而教授还是不住地喘气,连开口说话都艰难。慕夏的心提到嗓子眼,着急到极点,失控地追问:“我的丈夫在哪里?他在哪儿?”

教授不仅无法回答,他甚至一点点陷入昏迷。屋里的助手和看护手忙脚乱,协力将教授抬到外面的车里。慕夏不死心,在他们离开前,紧紧拽住助理问:“教授将我的丈夫藏到什么地方?”

“对不起,只有教授知道。”

轻飘飘一句,压在慕夏心底,将她压得几乎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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