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疑他背后的黑手就是庚午年惨案的凶手，带下去，关起来，任何人都不能接触他。”
松柏院那边也静了下来，有个护卫来回报，说贼人都已伏诛。裴长洲觉得应该不会有什么变故了，于是就先回了裴宅。何月则带着人急急地去了松柏院。院里血腥味浓重，这些歹人的目的应该是想挟持祖父，并不想伤他性命，不过还没得以近身，就被护卫砍了个七零八落。她几乎不管何府庶务，所以并不知道这里头什么时候混了这般多的歹人进来，想必对手已是筹谋许久。管家战战兢兢过来请罪，头都磕破了，还不敢停。“先将府里清理干净，其他的事过后再说。”
管家如蒙大赦，鲤鱼打挺似的跳起来，就去召集剩下的人手，将地上的尸体一一抬出去，打水清扫等等。何禀文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脸色憔悴，眼神空洞，头上的白发都增多了，仿佛一瞬间就老了十来岁。“祖父，你别太难过了。事已至此，我们只能向前看。”
何月一开始是想瞒着他处置了王成的，可后来她觉得祖父有知道真相的权利，于是艰难地做下了这个决定。“阿月，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哥的死有问题。”
何禀文觉得自己很没用，竟然让人在眼皮子底下，将他的孙子给害死了。“没有。”
何月走到他面前，忍着悲痛道：“我去见大理寺少卿宋云涉的那一天，他还曾提醒过我，我都没想到。要不是上次长洲在府里养伤，结果被程大夫发现他身体越养越差，我们查了汤药，才发现了问题，不然也是一直蒙在鼓里。”
“当时我没马上声张，一来是我还在忙其他的案子，抽不出时间，二来，当时的药材并不是被人下了毒，只是换了一种和人参片很相似的东西。这种情况有可能是采购药材的人以次充好，我并不十分确定就一定有问题。这次长洲受伤，我才想着趁着这个时机试探一下，没想到竟真的发现了王成去做了手脚。”
何禀文还是很难接受这一切，哪怕他痛不欲生，哥凹陷的眼眶早已干涸，再也流不出眼泪。问盏手里拿着个盒子，急匆匆进来，“大人，在那个王成的床底下翻出了这些信封，他藏得很严实，想必很重要。”
何月接过来一看，那盒子放着七八封信，她将盒子放到桌子上，拿起一封信打开看了看，眉头就蹙了起来。“这不是大耒国文字。”
“我看看。”
何禀文接过，只扫了一眼，就道，“这是祁国文字。”
他又交给何月，面色沉重，“我见过祁国文字，是这般书写，不过我只简单识得一两个字，还得找人来看。礼部应该有了解祁国文字的官员。”
何月就将这封信装回信封，再放回盒子里。“阿月，庚午年惨案难不成真是祁国的人做的？”
何禀文还是有些不敢置信，他跟祁国人并没有任何交集，更谈不上有仇恨。他没办法解释这一切。何月神色凝重，“现在下定论为时尚早，不过我查了几条线，或多或少都与祁国有丝丝缕缕的联系。说不好，会不会有人在祸水东引，故意误导我的方向。”
何禀文黯然靠在椅背上，“祖父老了，脑子与眼光都跟不上了，这一切都只能靠你去查。”
“祖父放心。”
再多的话不必说，她能做的，就是尽快了结这个案子，让祖父在有生之年能见到仇人得到应有的下场。何月次日思来想去，还是让人找来江寒。江寒果真将那一大把胡子剃掉了，整个人显得挺拔俊朗，英姿勃发。不过还是能看出裴言川的影子，何月暗忖，原来裴长洲他爹年轻的时候长这样啊？“坐吧。”
何月抬手示意他坐到桌子对面的椅子上，“你对祁国比我了解，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看懂祁国文字。”
“能。”
何月拿出一封信，“你看看这上面写了什么？”
江寒接过，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这信很普通，就是问候亲人的身体安康，照顾好自己之类的废话。”
何月将那个盒子拿了出来，推到他面前，“剩下这些信，你都给看看。”
江寒讶异地挑了挑眉，也没问什么，拿起信，一封封拆起来边看边告诉她内容。“这封信有点特别，这个弟弟说他很想见哥哥一面，他即将迎娶一个姑娘，问看信人有没有空去参加他的婚礼。”
“这封信是什么时候写的？”
“五年前。”
何月记住了，将信一一收好，又放回盒子里，“多谢你。”
她原本是打算直接拿去找皇上，让皇上找个精通祁国文字的官员来翻译。不过一向谨慎的她还是先找了江寒，万一这封信是对手给何府设下的陷阱，那就不妙了。至于为什么选江寒，一来她认得的人里，他对祁国了解的多些，再者就是她相信江寒会帮她。江寒看了她一眼，“你是上官，我是属下，你吩咐，我办事。客气什么，不当我是自己人啊。”
何月笑了笑，“时常见不到你一面，总忘了还有这么一个属下。”
江寒打个呵欠，双手环胸，一副吊儿啷当的模样，“最近没有什么案子需要我出马，每天都闲得不行。”
何月眸光闪了闪，“你想去祁国吗？”
江寒不由地直起身子，倾身向前，问道：“怎么了，难不成最近有哪个案子跟祁国扯上关系了？”
何月一字一句地道：“庚午年何家灭门惨案。”
江寒难得怔愣了一下，才想起何月说的是什么案子，再联想到他刚刚看的书信，讶异地道：“跟祁国有关？”
何月点头：“我正准备进宫，让皇上派人到祁国那边去查一查。”
江寒收回目光：“只要皇上下旨，我随时可以出发。”
何月沉吟了一下，换了个话题，问他：“你这个少卿做了这么久，有没有想到升官？”
江寒退后两步，狐疑地上下打量了她一遍，“怎么？你要退位让贤？”
他说着自顾自摇了摇头，“我喜欢这种隐藏在黑暗里的感觉，喜欢在背地里给人使坏，不适合坐在公堂上问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