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人分成三六九等，是傅绪书该干的事。若是宋郁文不那么忙，他非常愿意跟老乡坐在一起聊聊天。何况是自己手底下的战士。“叫他过来吧。”
这里距离指挥部不远，随时都能过去。将指挥部设在战火纷飞的前线，是宋郁文这边的传统艺能。换成敌方，常常将塔台设在安全的大后方，方便吃败仗后，随时跑路。“长官！”
排长被带过来的时候，脸上被炮弹熏得黝黑，还没来得及去洗把脸。行军打仗，也顾不上整理军容风纪了。“我来检讨，我昨天扯了长官夫人！属下不知这姑娘就是梁大姐。”
以前总听战友说‘梁大姐’、‘梁大姐’的，还当是个妇人，绝没想到这么年轻，还是个女娃娃。不过想来也是，他们作战官也不过二十多岁，可能找个妇人做媳妇儿嘛。不过表示对将军夫人的尊重，才称呼一声大姐。“还……还骂了她。”
“吞吞吐吐，有个军人样儿吗？”
宋郁文知道这件事了，心里也是气鼓鼓。他这娇滴滴的小姑娘，自己都舍不得她磕了碰了，倒是让人拖来拖去。但心底有气归气，带兵打仗，指挥官却是不能不讲理。“对于你，我就不做组织上的处理了。但是私人上，以后不准再对我老婆吼。”
排长来之前还有点忐忑，谁知道那个不苟言笑的指挥官，会不会给自己穿小鞋。现在才算将心彻底放回到了肚子里，大声答道：“是！”
宋郁文又补充道：“还有，谢谢你救了她。战争结束后，等回了北平，我请你吃烤鸭。”
小排长笑得见牙不见眼，又大声应道：“是！”
脱下自己狗皮帽子，搓了搓后脑勺，方道：“我要来道歉，不是为着梁大姐身份尊贵，而是她为了救百姓，不该被指责。指导员领咱们来北疆打仗，本就是为了百姓，解放北疆。那救一帮是救，救一个也是救，咋能就准咱们救，不准梁大姐救呢。”
“是啊。你思想觉悟很高。”
宋郁文走过去，亲昵地拍了拍小战士，继续道：“军民鱼水情，一个，跟一百个，同样重要。百姓给咱纳鞋底，咱们也要救百姓于水火之中。”
小战士被长官当面夸奖，倍受鼓舞。不好意思地看了梁大姐一眼，又因她实在生得眉眼精致，跟队伍里那些皮肤粗糙、出身穷苦的妇人不一样，不知不觉脸涨得更红了。梁秋时方还在心底腹诽，宋郁文这个口是心非的男人，一边教训自己一边维护自己。就这么让他给圆回去了，反正老婆永远没错，哪怕违反了军纪，在战场上乱跑。眼下见小战士瞅着自己，大大方方地回望了过去，开口道：“很荣幸跟你并肩作战，你枪法真准，日后准能升连长。”
小排长脸红似炭火，后退了几步，已跑步离去。前方战场瞬息万变，宋郁文很快返回了指挥部，这一次，破例让小姑娘跟着。出门时，已见傅绪书的空军，在低空呼啸而过，打开舱门，将一袋袋空投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