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1 / 1)

婵朗玉领着涂秋去打扫过的屋子,里面陈设简单,婵朗玉交代几句就回屋歇息了。

涂秋放下行囊躺在床上发呆,想着明天什么时候才开始练功。

......

次日涂秋被照进屋里的阳光晒醒,他迷迷糊糊起来,还是头一次练剑起的没有鸡早。

他收拾一番出去,婵朗玉已经打扫完院子在晨练了,涂秋走去跟着练,顺口问她:“师父,您早上不叫我起来练剑吗?”

“你若心不正,我叫你起来也练不好,练不好也是白练。”

婵朗玉说道。

涂秋心虚:“师父你知道啊。”

婵朗玉点头:“丹昱都跟我说了,你心思不在练剑上,来我这儿顶多是教你保命,练不练剑也不打紧。”

“那我该怎么做?”

涂秋问她。

婵朗玉收敛动作,从怀中取出一本书给他,上面写着《玄心经》三字。

“这是我师父传给我的心法,你拿去练,武林大赛虽说凭实力取胜,但若想相安无事撑过三轮也需要足够的内力,你既没那个心思,参加大赛也是为了应付你爹,不如练好了撑撑场面,别输得难看。”

涂秋感动的不行:“师父你真懂我。”

婵朗玉叹气:“你自己拿去慢慢悟吧,我还有事可做。”

她说完自行离开,涂秋蹲在地上翻《玄心经》,看完后便学着书上所写调动内力,顿时神清气爽,内力比以往更加好掌握,甚至能感觉到内力真的有所提升。

涂秋练了一天,中途婵朗玉原本要给他送饭,看在他练入迷也就没打扰,看了一刻钟才端着饭菜离开。

傍晚涂秋饿的受不了,收了内力起身去厨房,想看看有没有剩些吃的,他翻开锅碗瓢盆,没找到一口吃的。

“饿了可以吃贡品,我通常不会留饭。”

婵朗玉突然出现提醒他。

涂秋被吓了一跳,转身尴尬的说:“吃贡品不太好吧?”

“神仙不会怪你,他们本身也不存在。”

“啊?”

涂秋被这话晃神,呆愣的跟着婵朗玉去拿贡品吃。

“师父,你为什么会做道姑?”

涂秋吃着贡品问她。

婵朗玉在一旁闭目:“心不静,为静心。”

涂秋又问:“你有几个徒弟?”

“只你一个。”

涂秋点头:“那我还挺幸运。”

婵朗玉睁开眼看他:“那你为何不愿参加武林大赛?既不愿意,又为何习剑?”

涂秋叹气:“唉,家中父亲一生执念,我如何反抗?”

“选择在于自己,你不必受限于你爹,若为了你爹丢性命,我这师父第一个不答应。”

婵朗玉说的认真。

涂秋觉得奇怪,他们师徒俩才见两次面,婵朗玉就把他当亲儿子一样,心中莫名生出一股暖意。

“师父不必担心,你教我的心经很有用,到时候我肯定好好活着回来。”

涂秋劝说。

婵朗玉不语,涂秋好奇问她:“师父,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我和丹昱是好友,可和你爹不是,你爹的名号我以前也听过,但过往都是丹昱跟我聊起,我和丹昱一生无子,有时也会羡慕你爹,听起他之后的事,难免心疼孩子。”

婵朗玉解释。

“你和丹师父.....。”

“只是好友,并无其他关系,他早已心有所属。”

涂秋大概懂,轻声安慰她:“师父不必担心,我会好好活着的。”

婵朗玉点头,然后起身回屋。

师徒两人在鹤行观生活,涂秋练剑,婵朗玉修心,她并没有教涂秋剑法,只教他心经和修身。

......

转眼五年过去,涂秋二十岁,到现在已经习剑十五年,他剑法上没什么长进,内力倒是增强不少,婵朗玉见时机到了,便开口让涂秋返家。

涂秋明白师父的意思,没有久留。

走之前婵朗玉叫住他:“过往五年不曾教你剑法,是我觉得时机不妥,如今你要回家,我便向你舞上一回,记住多少全凭你领悟。”

涂秋听后立马坐下,婵朗玉拔出腰间长剑,细长墨绿,婵朗玉闭目舞剑,周身树叶四起,仿佛置身事外,已入仙境。

剑法轻盈无声,树叶跟随长剑舞动,涂秋看的入神,婵朗玉一剑舞毕,震碎周身树叶,而涂秋就记住三招。

“此剑法名为《玄机》,是我自创剑法,你是第一个徒弟,也是唯一一个,能记住多少都看你造化。”

婵朗玉收剑说道。

涂秋起身拜别:“徒儿愚钝,只记住三招。”

婵朗玉摇头:“无妨,你走吧。”

她说完回屋,涂秋见房门紧闭后才离开。

五年没归家,家中不曾回信他的家书,也不知家中现在如何,迫切回家的心让他快马加鞭往回赶。

......

涂秋回家前在街上给涂苓买了两颗珠子,这还是他仅剩不多的积蓄能买到最好的东西。

他高高兴兴回家,却得知妹妹早已嫁人,手里的珠子不知该送不该送。

“娘,妹妹嫁去哪家了?”

涂秋问林月明。

林月明不语,涂伏只顾抽旱烟,根本没回这个问题,反而问他:“今年的武林大赛能去,你在家住两天就走吧。”

武林大赛两年一次,名门收徒虽频繁,但天才极少。

涂秋又问:“妹妹嫁去哪家了?我还有东西给她。”

涂伏不悦:“跟她待一起容易影响你,你收拾收拾过两天上路。”

涂秋也不高兴,但什么也没说。

走的那天涂秋偷偷问了林月明,她不肯说,涂秋心里憋闷,手里的珠子没送出去。

......

涂秋带着不多的盘缠和一把长剑、一把短刀上路,他武艺不精,不想麻烦缠身,平时都将刀剑藏起来,让别人以为他只是旅人,这样走了半月也没人找他麻烦。

......

行至陈水湾,涂秋身上盘缠不够,只能留下找个活儿干,凑齐盘缠再上路。

可他虽识字,书读的却不多,成天只顾着练剑,除了砍柴烧水,他也做不了什么活儿。

找了三日连杂工都做不成,涂秋便走向那些豪门大院看看,试着找个看家护院的活儿,他运气好,真让他找到一个。

李家小女儿近日要去姨妈家探亲,要找五人护送,涂秋打听一番探亲路程,也顺路去参加武林大赛,便敲门应聘。

来应聘的有十人,主君没有露面,是府中管家应聘,他只说了一句:“你们各自比试,点到为止,站着的人可留下。”

此话一出在场十人面面相觑,随后各自抱拳动起手来,涂秋第一次跟人交手,混乱让他有些无措,他没有主动出击,两人围上来举剑刺他,涂秋一一挡下,退了五步。

定眼看去已经有三人倒下,涂秋没有真动手,混乱中打倒一人,另一边也倒下最后一人,院子里边只有五人站着。

管家招手让人将倒下的人扶出去,给留下的每人发件衣服:“护送四姑娘时穿这个,老实本分些,将四姑娘平安送到青州,每人可得十两酬金,都明白了吧?”

几人点头接过衣服,之后被安排到侧院杂房休息。

涂秋走在几人身后,他前头几个都人高马大,而且只有他用剑,头回出江湖,难免紧张。

“兄弟,叫什么名儿?打哪儿来?”

走在涂秋前面的男人问他。

“涂秋,峻衫县来的,你呢?”

涂秋回他。

男人笑言:“陈辫,本地人。”

两人聊了几句,涂秋得知陈辫也是混口饭吃,并且也要去武林大赛,涂秋没多说,师父告诉他出门在外不要多嘴,只说自己去找亲戚,其他没透露一句。

几人走到杂屋,府中小厮告诉他们:“不要随意走动打听,吃的会有人送来,出发之前几位就先在此待着,有什么事就托人找管事的。”

小厮交代完走了,五人各自找地方睡下,杂屋里摆了很多东西,且只有两张床,看起来武功最好的两人先占了床,涂秋和另外两个则是找草席铺在一边坐着。

陈辫和涂秋自来熟,凑过去问他:“我听你这名字耳熟啊,这个姓不常见。”

涂秋尴尬回他:“可能吧。”

“涂伏,师从北粤堂,听说当年拿了第三不做名师之徒,你不会是他儿子吧?”

床上玩儿刀的男人插话。

涂秋觉得不妙,但没着急,还是笑嘻嘻的模样:“姓涂的又不是只有他,认错了吧?”

男人停手,眼神盯着他,涂秋没怵,忽然男人挑起一旁破碗扔向他,涂秋躲开,男人贴近两步,抽刀挥砍,涂秋拔剑应对,三两下化力,剑搭在刀上,刀落地没脱手。

“行了,都是出来找混口饭吃,没必要动手吧。”

床上另一个男人开口。

跟涂秋打的男人收刀,不悦问他:“你用的居然不是北粤堂的剑法?还是我认错了?”

涂秋收剑:“没听说过。”

他不再纠缠,回床上继续躺着。

陈辫被吓一跳,拉着涂秋出去避避,一出去陈辫就问:“你真跟涂伏有关系啊?”

涂秋不解:“那个涂伏怎么了?”

陈辫跟他说自己知道的故事:“北粤堂以前不是正经武馆,就是一地头蛇,而且主教棍法,可有年他们有个徒孙收了个叫涂伏的徒弟,好好的棍不学,非得缠着学剑,那徒孙就以棍教剑,还真让涂伏学出来了,再后来就是他去大赛的事。”

涂秋皱眉,这跟爹说的往事不太一样。

“然后呢?”

“然后涂伏就在大赛上打的其他人还不了手,第三轮就剩四个人,一二名可以说根本没胜算,他和另一个争第三,结果把人打死了,这可是武林大赛几十年都没有的事,再后来就听说他退出江湖,没了消息。”

这个故事相当炸裂,涂秋好半天没缓过来,爹口中的故事是为了家庭,就连丹师父也是这么说,还劝他再走一次涂伏的路,没想到江湖上流传的竟是这个故事。

“那个被打死人的是谁?为什么对涂伏敌意这么大?”

涂秋问他。

陈辫摇头:“不知道,我只听说那人姓婵,为啥敌意这么大,估计是因为他坏了规矩,又不能惩罚他吧,毕竟出了人命还相安无事,会给后来的武林大会添麻烦。”

“婵?婵娟的婵?”

涂秋惊讶。

陈辫点头:“嗯。”

涂秋不敢往深了想,他低头沉思,陈辫喊他也没反应。

晚饭涂秋没吃饭,他缩在地上装睡,心里想的全是婵朗玉,若是跟婵朗玉有关系,那死的人应该是她的哥哥或弟弟,涂秋越想越头疼,父亲在自己心里年少模样在一点点崩塌。

......

三天后李家收拾完出发,除了长随小厮,招来的五人三前两后的在队伍中,涂秋跟陈辫熟络,两人就跟在队伍最后,涂秋还在想涂伏的事,完全没心思理会聒噪的陈辫。

陈辫无聊走过去跟他搭话:“你怎么了?”

涂秋回神摇头:“没什么。”

见没事两人又各自回到岗位,出陈水湾时还相安无事,行路第三天四姑娘无聊至极,开口跟外面的人搭话。

“你叫什么名字?”

四姑娘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而窗外正好是涂秋看护。

涂秋先是一愣,发现在叫自己才回话:“涂秋。”

”饿了吗?“四姑娘问他。

涂秋想说没饿,但肚子不争气开始叫唤,闹了个红脸。

四姑娘丝丝笑声传出,勾的人心痒。

忽然窗户内伸出一只玉手,腕上戴着透亮玉镯,手里捏住一个酥饼:“赏你的。”

涂秋又是一愣,他看看其他几人眼色,尤其领头的小厮直勾勾瞪他,他没敢接那块酥饼。

“赏你的,为何不接?”

“四姑娘,我不饿。”

四姑娘手缩回去,再没动静。

晚上歇脚时涂秋和陈辫守夜,他半夜起来放水,让人套上麻袋打了一顿,事发突然,没来得及还手人都跑了,等涂秋扯下麻袋拔剑,四下无人,他捂着发肿的眼睛,猜到是四姑娘的意思,他没抱怨,横竖都得招恨,只能灰溜溜回去。

次日上路,涂秋顶着肿眼睛在最后,陈辫走过来安慰他:“没事,姑娘脾气是这样,忍忍就过去了。”

涂秋点头,倒是其他几个偷笑,涂秋开始不爽。

护送共七日,等安全把人送到之后,其他几人纷纷散去,只陈辫留在原地等涂秋。

涂秋拿了赏钱没着急走,而是走到马车旁问:“四姑娘,前几日为何使唤人打我?”

四姑娘没露脸,但语气很不悦:“给你脸不要脸,打你都是轻的。”

“你的领头小厮并不希望我接那块饼,你说我该不该接?”

“你脑子没病吧?”

涂秋不喜欢这样:“这不是我的错,你得向我赔礼。”

马车帘子掀开,戴着面纱的四姑娘的面对涂秋教训:“小子,都说打你是轻的,本姑娘还没见过你这么蠢的人,再不识相就不是打你一顿那么简单。”

涂秋还不服气,刚要继续理论,陈辫走过来拦住他,朝四姑娘扯出笑脸:“四姑娘,这孩子刚出江湖,不懂规矩还请多担待。”

四姑娘气愤下车回姨妈家,领头小厮走过给了涂秋一巴掌:“滚!”

涂秋要发作,被陈辫生生拦下,直到人都进府才劝涂秋:“你气也无用,这样的人家你惹不起,走吧。”

“他凭什么打我?”

涂秋不理解。

陈辫指着大门轻声道:“就凭人家是青州知府。”

涂秋不语,陈辫又说:“这也只是个知府,还有好些没见过,以后慢慢懂吧。”

两人之后离开,虽同行一道,涂秋不想与人结伴,借口探亲走小道和陈辫辞别。

“大赛结束我会回来,到时陈水湾再见,后会有期。”

陈辫辞别涂秋。

涂秋点头,抱拳相送,目送陈辫离开,自己往小道去了。

小厮那一巴掌让涂秋记了很久,他耿耿于怀,一路上心不在焉,一时间不知自己为何要去大赛?不然不至于在路上受此侮辱。

纠结许久,浑浑噩噩走到甫顺,再走十日就该到诨岳城了,武林大赛便是在那举办,越是走近,涂秋就越不想去。

他到甫顺找了处客栈住下,在青州赚的赏金够他赶往诨岳城,但不够他返乡,于是以极低的工钱在客栈做杂工,既解决住宿,又能解决盘缠,等比赛临近时再赶路。

好在掌柜的好说话,也只让他做做送货的活儿。

住下五日后涂秋大概对甫顺的街口熟悉,掌柜便叫他送糕点去柳巷的宋家,涂秋听后拿上食盒出门,兜兜转转来到宋家的后门。

敲门三下有人应,看门小厮开门招呼:“福欣楼的?”

“是,府上定的点心。”

涂秋送出食盒。

小厮没接,让道给他:“送进来吧,我家姑娘要见你。”

涂秋想起李家四姑娘,不由得烦躁:“姑娘没必要见我这种粗人,小哥拿了食盒我好交差。”

小厮还是没接:“这是我们姑娘的意思,今日老爷夫人不在家。”

涂秋把食盒放在门后桌上:“点心已送到,我就先回了。”

他快步离开,一刻不想多留。

等他走后小厮拿着食盒去清轩亭交差:“三姑娘,那公子不愿进来。”

宋家三姑娘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你真打听清楚他姓涂?且带着剑?”

小厮点头:“福欣楼的人问个遍,都一个说法。”

三姑娘沉默会儿:“那再点一次福欣楼的点心吧。”

小厮了然:“是。”

然后退下。

屏风后的三姑娘端坐茶桌前,唇红齿白,眉间一点红痣,透着菩萨像。

“姑娘,您为何不直接叫人把那人绑来?”

丫鬟问道。

三姑娘皱眉:“既是请教,怎么能绑来?你再多话就别在这屋待着。”

丫鬟低头:“是奴婢说错了。”

三姑娘自言自语:“多请就便来了,不急。”

此时回福欣楼的涂秋忍不住打喷嚏,心想可能是妹妹在想他,又或是那个宋家姑娘在骂他。

“女人啊......。”

涂秋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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