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答应让我自立门户。”
乔书意嘴唇微张，扭头看着韩让。听得出来，他的声音里带着急切和紧张。似乎她捅了天大的篓子。其实她今日会和韩晴晴聊天，最主要还是因为肚子隐隐作痛，实在看不进去书卷。顺口说到这事，没想到让韩让的反应吓了一跳。“外祖，此事可有不妥？”
“不妥，不妥呀。”
韩让摇着头。“这事，你算是捅娄子了。”
韩让的话让韩晴晴也有些紧张。“娄子？什么娄子？圣上明明答应了呀。”
韩晴晴纳闷了。若是圣上怪罪书意，此事才应该是捅娄子才对。一时间，连乔书意自己也没有反应过来，她到底捅了什么娄子。“虽然圣上已经同意，但是此事涉及乔家，难免会让圣上揣度。”
“乔家若是知道此事，定会说你恶意在圣上面前，败坏他们名声。”
“到时候只怕不是像乔日忠过来这样的小小医闹，是要彻底结下梁子。”
韩让的眉宇，并没有因为说出这个点而松快。“再说到韩家内院，圣上也可能会揣度韩家不和。”
“这……”乔书意记得，元武帝确实问过，外祖难道不是真心待她之类的话，但是她已经答过了。“外祖，书意已经答过了。”
“答过了？”
韩让的话微微一顿。“你要知道，圣上若是当真揣度了韩家不和，这也会让韩家女眷更加讨厌你们娘俩，圣上可同你说了什么？”
“圣上说，你的外祖不是很宠你，他对你难道不是真心的？”
韩让哭笑不得，“圣上怎么会这么问，你又是怎么答得？”
“我说，外祖对我自然是真心实意，只是我少时就入了韩府，住在外家。”
“如今婚姻遭受变故，顾念女子被流言蜚语所累，大多过得不幸。”
“臣女并不想因为自己母女二人，影响了韩家女眷，还有一些不想世上再无乔书意云云的话。”
“圣上听闻眉宇松快，并没有发怒，还夸我勇敢。”
“总之，他很快就允了，最后只嘱托我记得帮他留意那个神秘人。”
听闻乔书意的话，韩让陷入了沉思。“我总觉着此事尚有不妥，但事已至此也不能让圣上收回成命了。”
“这是怎么了？”
韩晴晴实在不明白其中玄妙，站起来看着韩让。“父亲，书意不过是想自立门户，碍着韩家乔家何事？”
看自己的女儿站在面前质问，韩让有些无奈。韩晴晴虽然在婆家没少受委屈，但到底在娘家还是太受宠了，所以这性子，还不如书意懂事。想到乔书意或许能明白其中深意，韩让看着她，缓缓开口。“圣上答应此事，是圣上的决定，但你开口求圣上，这才是这件事的起因。”
“凡事追因述果，你有了这个因，便会有相对的果。”
“外祖深知，在韩家，你的舅母们和姐妹们，甚至一些兄弟们，都不喜你们娘俩，时常背着外祖和舅舅欺负你们。”
“但，说穿了，她们也不过是顾念着世俗的眼光，觉着你们碍事了罢了。”
“但这件事情，还只是内院的影响，这若是叫他们知道，你们自立门户，那他们要面对的，就是整个外界的揣测。”
“圣上是否猜忌他们性子不好，是不是你在圣上面前说了什么内情？外面的人会不会知道是他们排挤，所以你们要自立门户……等等。”
“外祖知你想自立门户，无非是想带着你娘亲离开，到一个再无束缚的地方，但是这件事情本质就已经发生了变化。”
乔书意突然就懂了。“外祖的意思是，我开口后，这件事情就从小小内院的争斗，变成韩家可能会成为所有人的笑柄？”
“是的。”
韩让担忧的颔首。“他们不喜欢你们回韩家，却更讨厌你们自立门户，因为这会让所有人猜忌韩家，将他们放在一个让众人审视的高位。”
韩晴晴夹在中间，一直到韩让最后一句话突出，才和曲芸同时间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但，哪有这种道理？”
韩晴晴站起来，怒道，“他们本就针对我们，我们如今得了恩典，他们就怕事情败露？”
“坐下！”
韩让整个眉头皱的死死的。“你若是和书意一般聪明，我可省心不知多少。”
韩晴晴面颊一红，“可你不还是镇不住后院这帮媳妇儿？”
韩让面色突的灰白。这事，也算是韩家人一个不明说的公开秘密了。韩让倒不是镇不住，只是医馆忙没时间管。所以自从五年前，书意外祖母去世后，韩家大夫人当家，韩晴晴的处境便慢慢成了现在这幅模样。乔书意看着韩让和韩晴晴互相伤害，脑子里思绪翻飞。或许外祖说的不错，这事，是会引发这样的结果。肚子隐隐绞痛，思绪混乱不堪，乔书意感觉，最近的生活真是糟糕透了。“老大人，乔家……乔家又来人了！”
外头小厮冲了进来。“慌里慌张做什么？有事好好讲。”
韩让感觉自己快炸了。“怎么这么快就来了，圣旨不还没下？”
“韩家都还不知道这件事情，更别说乔家，肯定是乔青原那小娼妇又作妖，我倒要看看，她还想做什么？”
一回生二回熟，韩晴晴直接提了刀就出门。等到韩让和韩晴晴出去，就看到韩氏医馆门前，此刻站着一队迎亲的力夫。一队人马，皆是壮丁，个个胳膊粗壮，浑身蛮力。力夫的正前方，站着一个七老八十的喜婆。喜婆的身子呈九十度弯曲，整个上半身平行于地面，看起来就像个怪物。竟是“妖媒”。妖媒是京都出了名的恶媒婆赵寡妇的外号，她只要给钱就办事，专门替有权有势的人家霍霍良家少女。见到此人，韩晴晴和韩让都瞬间明白，乔家这回要作什么妖了。见到韩晴晴提着菜刀出来，妖媒瞬间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脸，上前讨笑。“韩娘子这是做什么，大好的日子，可不兴让人家看了韩家的笑话，小乔娘子在的吧？”
果然是冲着乔书意来的。“找我孙女何事？”
韩让面色铁青开口问道。“乔家替小乔娘子说了门亲，快让她出来，可别耽误了吉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