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今天爸的情况怎么样了？”
上次手术过后，云朵朵就隔三差五地去医院看看云致霖，再怎么说那都是她的爸爸，这种情谊，是不可能因为时间的推移而减少的。云母和云朵朵约好了每天打电话的时间，久而久之，也就不用担心老云会发现自己的通信了。云致霖虽然已经从重症监护病房里出来了，但医生嘱咐，还是得注意情绪的控制，特别是刺激，一定不能有。所以哪怕云母再想一家团圆，她也不敢担这个风险冒然让云朵朵出现在云致霖的面前。“情况和之前一样，你也知道医生说了不能受什么刺激，现在病房里除了报纸以外基本上就没有什么与外界连接的通讯设备，单人病房难免孤单，你爸甚至还想过出院回家。”
云朵朵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看来家里是真的不能住了，如果要想带走小风，她势必要在外面买或者租一套相近的别墅。“那医生同意出院了吗？”
尽管小风和父亲见面只是一个极小概率的事件，但云朵朵不得不把这点考虑进去，父亲的病已经差不多到了最后一步，一旦出现差错，小风的问题就会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自己遗憾终生。云母不知道云朵朵心里打着的小九九，还以为她是单纯地担心云致霖的安全，心中也多了一份温暖。朵朵还是一个好孩子，哪怕她爸爸再怎么嫌弃她，都一直不离不弃，想要与他和好。“医生怎么可能同意呢，昨天被我带着去做了一个全身检查，发现的问题还不少呢！虽然大方向上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两回，但是长时间把重心放在工作上，你爸的颈椎脊椎都有问题，还有些小零件也面临着着老化。”
“人啊，年纪大了，陆陆续续地就要返厂维修了，偏偏你爸还不爱惜自己，老想着出院。”
熟悉的碎碎念从云母嘴里说了出来，多了一些温暖的感觉，云朵朵听着，眼泪差点掉了出来。有多久没有这样好好地说些话了，又有多久没能倚靠在爸妈的怀里享受幸福，那些感觉就像天边的云彩，想抓又怎么都抓不住，云朵朵只能每每回忆，愈发珍惜眼前的所有。“爸爸他向来都是个顽固，年纪轻的时候是个小顽固，年纪大了就成了老顽固，你还记得我小的时候他给我买棉花糖的事儿吗？”
云朵朵的嘴唇都扁了，点点滴滴的父爱汇聚成了一片汪洋，让她怎么都不能忘记。同样有感触的还有云母，一家人的时光是她珍藏了一辈子的幸福，可老归老了，她却连这份幸福都没能守住。“还说呢，你不是都像的你爸，大晚上硬吵着要吃棉花糖，那个时候我们的条件多糟糕，要不是宠你，能翻了整座城给你去买一个棉花糖机？”
忍不住笑了出来，云朵朵一直把这件往事当成自己坚持下去的支柱，爸爸对她的好，就算经历再多，也还不上了。“妈，你说爸还有机会给我买棉花糖吗？”
突如其来的伤感让电话那头没了声音，云母嘴里也涌上了些苦涩，不知该如何应答。这段时间以来，整个家几乎就是朵朵一个人在苦苦支撑，只可惜老云没看到朵朵的努力只看到了朵朵无奈转手云氏的事实，云母也挣扎过很多次，最后都只能不了了之。“你说什么呢，我们是一家人，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是一家人，爸爸肯定是爱你的。”
云母的心里其实也有些不确定，老了老了，云致霖的脾性倒在几次的手术和长时间的住院治疗之后变了很多，至于什么时候能够把这件事想开，谁也不知道。“妈，我们这也打了快十分钟的电话了，你快回去吧，待会儿爸又要着急了。”
云致霖是个急性子，现在人老了，更是一刻都离不开人，云朵朵有好多次都听到话筒里传来父亲暴怒的叫喊声，自觉地控制了谈话的时间。另一个方面，不断地情绪汹涌也让她疲惫不堪，小风的问题就像她和父亲之间的关系一样，很难解开。“朵朵，妈妈爱你，其实爸爸也爱你，有空就过来看看，有什么话也要敢对你妈说，我会无条件地支持你的。”
温柔的话语就像一剂猛药，云朵朵差点把小风的身世脱口而出，眼泪掉下来，砸在手上，发出啪嗒的一声，这才让云朵朵彻底清醒。不，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妈妈现在这样就已经够忙的了，再让她帮自己操心小风……云朵朵扪心自问都觉得不忍，还是把这个想法给按压了下去。“妈，我也爱你，再见了，你先挂电话吧。”
电话那端传来了挂断后的嘟嘟声，云朵朵坐在不大的办公室里，心里烦闷极了。好多话不能说，一遍、两遍，都堆积在了心里。木清和自己的关系如此僵化，妈妈又承受了许多，辗转反复生活里就那么几个人选，云朵朵蓦地想到笙落，更加难受了。自从离婚以后，她就一直装出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可云朵朵很明白，笙落其实已经难过到无以复加了。离婚之后，她那个做律师的前夫严青几乎是把笙落探视儿子的途径给断绝了，原来的房子被卖掉、手机电话都不接、态度更是差的可以，好多次笙落都想再把这个贱人告到法庭上去，可他以以后都见不到儿子作为要挟，让笙落无计可施。云朵朵刚开始的时候还能帮着笙落做点什么，可这段时间的事务真的太多了，再加之父亲在医院里病情几次起伏，云朵朵自身难保之余，只能在社交软件上和笙落说上几句，关心关心她最近的处境。到了眼下，云朵朵真的再也找不到别人能够倾诉了，她准备给笙落打个电话，谈谈她最近的情况，也帮笙落分析分析下一步该怎么做。生活已经是一团乱麻了，如果不在其中理出一个头绪来，云朵朵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信心继续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