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件事，是带妈妈去小区物业中心的老年活动室，这段时间林知意只要有空就会带妈妈去那坐坐，所以并未有怀疑。出了老年活动室后，走在小区的石子路上，她打电话给慕西洲，问他在哪儿，问他有没有空，先回家一趟。慕西洲多敏锐的人，尤其是她的事，电话里没有多问一句，但立马结束了工作，开车回家。林知意就坐在家里等他，时间有多，难得泡了一壶茶，倒了两杯，整齐地摆在桌子上，一杯放在她面前，另外一杯放在慕西洲平时吃饭的位置上。“我回来了。”
门锁开启的声音，接着他的身影便出现在眼前，林知意温和对他笑了笑，十分柔和的语气：“你坐下，我有话想和你说。”
“怎么了？”
不像她平时的样子，慕西洲觉得奇怪，还是依言坐下。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一整天他都七上八下的，老不踏实，工作也频频走神，方程说他是最近压力太大，还劝他索性休假一段时间。可他觉得，不踏实的感觉跟压力无关。“有一个问题，这段时间反复出现在我心里，我思考了很久，你说我们当初的结婚，是不是太冲动了？”
她说话的语气太平静了，慕西洲却猛地一愣，像突然找到了所有心慌的源头，手一抖杯子里的茶水便洒在了手指上，灼热的疼痛感强烈袭来，他跟没了痛觉似得，毫无反应，只是眼睛紧紧盯住她。林知意想继续对他笑，她想得很好，体面的结束，将彼此伤害降到最低，偏偏人哪，最难蒙骗的，就是自己的心，努力上咧的嘴角逐渐变成了奇怪的难以自控的弧度。“西洲，我们离婚吧。你放过我，我也放过你，好不好？”
这句话，终于说出口了，真正出口的瞬间，像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也没有那么难。慕西洲的脸色，一瞬一瞬被抽干血色，苍白如纸，眼中充满愕然，“不离！无论任何时候，我都不想和你分开。知意，最近一段时间是很辛苦，我让你受了很多的委屈，可我爱你，我也会尽所有，让你不再受到伤害。”
“我撑不下去了，西洲，你知道吗？和你在一起，真的很辛苦，我没有告诉你，我已经很久没有睡好一个整觉了，因为一旦睡着，就会做恶梦，然后惊醒。我经常，一个人坐在那的时候，就心跳加速，喘不过气来，我的心跳都有一百多了，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我没有病。可我就是难受，我好压抑，那样的日子，我一天都不想继续了。”
林知意眼眶通红，那些敢说的，不敢说的话，全部毫无保留的倾斜出来。她天性敏感，从来就不是豁达之人，林知意离婚协议书拿出来，放到慕西洲面前：“这是离婚协议，我已经签字了，你看看吧，没问题的话，你也签了吧。我们，好聚好散。”
“我不签。凭什么，婚姻是你一个人的事吗，你说离就离，我不想离，林知意，我不想和你分开！”
慕西洲咬牙切齿的拒绝，眼里写满了悲伤绝望。林知意不敢去对视他的眼睛，“你说的没错，婚姻确实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可是你认为，一段只有压力和压迫的婚姻，有继续的必要吗？慕西洲，跟你在一起，我已经感受不到开心了，我哭的次数，甚至比我笑的次数还要多。”
“我保证以后不会……”“我不想要了，可以吗？”
眼前一片氤氲迷雾，林知意仰起头，逼着眼泪往回退，随即扎起头发，露出白皙的脸颊，以及一侧脸颊上赫然存在的伤口。“你看到了吗？这里一巴掌，嘴角开裂的口子，都是你妈给我的，这样的日子，你想让我怎么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