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老院也要轮班放假了。月姐今年三十和初一值班，然后她会休息到初十。养老院在过年时是最安静的，因为子女都会接父母回家过个团圆年。赵奶奶被社会大姐接走了，今年所有亲戚都会来社会大姐家里过年。他们也想好了，只要是节假日就在一块聚一聚。毕竟赵奶奶年纪大了，说句不好听的，什么时候走都不知道，尽量多陪陪她，也省得自己心里留下遗憾。叶总特别高兴，这些亲戚年纪大的叫他妹夫，年纪小的叫他姐夫。社会大姐也没解释，大过年的就让叶总乐呵乐呵。赵奶奶自打跟亲戚相认后，身体越来越好了，记忆力似乎也恢复了，但唯独把刘世安那一家子给忘了。这样也更合大家的心，那一家子都是人渣，不配赵奶奶记着。赵奶奶走到年纪最小的侄女面前：“小娇啊，你今天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感冒了？”
“我最近好像上火了吧？”
小娇摸了摸自己的脸：“也可能是到岁数了，快到更年期了。”
赵奶奶从包里拿出了一包阿胶糕，塞给了小娇：“这一包东西给你，大染给我拿来的，我岁数大了咬不动，你吃，我也给他们了，你的最多。”
“谢谢老姑！”
小娇当场亲了赵奶奶一口。“不管生活负担有多重，也要想想你自个儿。”
赵奶奶说道。小娇点点头：“我明白，放心吧，老姑。”
赵奶奶给小娇耳边的碎发掖一下：“好，我放心。”
傻孩子呀，与你们相认后，我就有了更多惦记的人，也更想活下去啦。月姐悠哉地喝着玫瑰茶，感叹今年风平浪静。莫老爷子躺在床上，护工正在给他擦身子，过年了都得洗个澡干净干净。莫老爷子已经时日不多了，护工对他也是尽心地照顾着，特别是在吃东西上，尽量让老爷子肚子别饿着。“谢谢……”莫老爷子睁开双眼，气若游丝地朝着护工道了一声谢。“应该的。”
护工安慰道：“您别想太多，该吃吃，该喝喝。”
莫老爷子微微点头，然后闭上了双眼。护工也是真心疼这样的老人，一辈子无依无靠，守着那份真挚的爱情，就这么到了老。这样的爱情，现在的年轻人可能都不理解，但在那个年代，感情纯粹得让人想哭。月姐去看了一眼那些瘫痪在床的老人，见他们有的在偷偷抹眼泪，她也没有过多安慰。有些人的子女已经半年没来了，钱照给，人就是不露面。月姐也想跟这些人聊聊，可有时候护工跟她反映，老人有的作人闹腾，说话还脏，她也就放弃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有些事情也是有原因的。这时，一位护工给她打来了电话：“主管，有一位先生带着父亲来了。”
“大过年的来养老院干啥？”
月姐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一言难尽。”
护工没法在电话里解释，这事儿还得月姐出面。月姐无奈地往办公室走，大过年的，哪怕再有什么仇，就不能等过完年吗？护工给父子俩倒了水，然后站到一边等着月姐过来。月姐推门进来了，扫了一眼老爷子，坐着轮椅，应该是下半身瘫痪。“今天是年三十，一大早上不在家里准备团圆饭，来养老院干什么？”
月姐问。“我也不想送我爸过来，但他被养老院赶出来了。”
男人气急败坏地说道。“那为什么不先回您家里住几天呢？”
男人叹了口气：“我过年不休息，我爸以前老作我媳妇儿，我就不说他干啥了，这是我亲爸，我也没办法。”
“这个我理解了。”
月姐其实也猜出来就是这点事儿，但她身为主管，得按照惯例问问。男人拿起单子填表，旁边的老爷子说：“原来那家养老院的护工太不是东西了，天天欺负我！”
“……”月姐。男人停下了手中的笔：“人家不欺负别人咋就欺负你呢？还不是因为你惹人家不痛快，要不然谁欺负你？归根究底还是怪你自己。”
“你说这话太过分了！”
老爷子生气了。“我上学的时候被别人欺负，你就是用这套话跟我说的。”
男人随着话落，就把资料都填完了，他又从包里拿出了十天前的体检报告。月姐接过报告看了一眼，老爷子下半身瘫痪，其余各方面身体健康：“健康上没问题，那就住吧。”
“我想给我爸定一个中等的。”
不管咋说，男人还是希望父亲能过得好一些。“行，这是我们养老院的价格表，您先看一眼，然后咱们再定。”
男人接过价格表仔细看了一遍，还是挑了中档规格的：“就中档的吧。”
“好的。”
月姐打开电脑，将老爷子的个人信息输入到电脑里面。然后拿起房卡，带着他们父子俩去看房间。老爷子对这个房间非常满意，就是觉得价格有些贵：“在原来那个养老院，这个价格能住高档的。”
“服务能一样吗？那里几个菜，这里几个菜？”
在来之前男人已经调查好了。老爷子不吱声了，说实话他也不爱跟儿媳妇相处，他总是找茬，儿媳妇拿话阴阳他，儿子在中间受夹板气。男护工过来了，简单的自我介绍一下，然后就推着老爷子出去转一圈。男人见这里的护工态度很好，跟月姐发起了牢骚：“原来那家养老院的护工脾气不好，我爸有时候属实很事儿，也不怪他们生气。”
“互相理解吧。”
月姐不能说别人家养老院不好，只能挑好听的说。男人的手机响了，媳妇儿打电话让他回家。月姐没说什么，老爷子各项手续都办好了，他这个当儿子的乐意走就走吧。男人走到父亲的身边，愧疚的说道：“爸，过年都没带你回家，我真的是……”“好像我乐意回似的。”
“……”男人。护工怕他们父子俩吵起来，赶紧打圆场：“大过年的别生气，明天初一让你儿子早点过来。“对，我明天一早过来给你送饺子。”
“行，你走吧。”
老爷子也不想留儿子多呆，毕竟儿子也有家有业，大过年的，怎么着也得开开心心的。男人没有再说别的，拿着车钥匙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