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因为承天帝寒透了心。宋九凝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路晃悠回宋府的。她看着守门侍卫疑惑的脸，叹了口气：“唉，真是羡慕你们啊。”
每月只要领月钱就好，也不用烦心怎么跟皇家的人打交道。两个侍卫摸不着头脑。他们有什么好羡慕的？宋九凝心事重重往主院走。方才在富贵堂的时候，她说得自信满满，其实心里也没什么主意。主院的大门开着，宋九凝往里瞄了一眼，大哥大嫂居然都在。最近一直粘着叶疏桐学绣花的卡萝，此时却不知哪里去了。宋九凝沉思片刻，捏了捏脸，换了个轻松的表情。她脚步欢快地走了进去：“大哥大嫂都在呢？今天怎么不见八嫂？”
一边紧张兮兮的宋绍钦和叶疏桐闻言大喜，一个劲儿给她使眼色。何意蓁眼眶微红，脸上还带着泪痕，明显是刚哭过。见是她，何意蓁面色一喜。她嗔怪地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你这小丫头，整天见不着面儿，多久没来看娘了？”
“轻楼那边忙嘛，这不是一有空，就来看娘了！”
宋九凝讪笑着坐到何意蓁身边，抱着她的手臂晃着撒娇：“听说爹爹马上就要回来了，娘，听说爹爹带了边境特有的烧刀子回来，到时候我就尝一口，你可不能拦着。”
何意蓁被她晃得心情舒缓不少：“你这丫头，嘴馋那酒作甚？”
只是一想起宋思邈，心里又是一阵阵的难受：“小五这才是头一回上战场，就被留下来驻守边境，可怎么受得了？边境那么多人，小五没去的时候，又不是没人守着。”
“娘。”
宋九凝脑袋搁在何意蓁肩上蹭了蹭：“如今动乱初定，边境缺不了人，这些事，总要有人去做的，五哥以前又不是没离家过。”
“这哪能一样？”
何意蓁越想心里越难受：“以前那是学武，是游历江湖，如今是在战阵前锋，又是荒凉苦寒之地，小五这是要吃多少苦头啊，连你大婚都不能来。”
何意蓁嫁给宋昭然多年，早就习惯了担心这些。她不是不懂这些家国情怀，只是遇到这种事，她先是一个母亲。“娘，偷偷告诉你。”
宋九凝心思急转，露出一个贼兮兮的笑容：“三哥和王爷，这段时间偷偷往边境送了不少银子，不少好东西，而且——”她故意拉长声音，卖了个关子。“这回爹和四哥回来，王爷派过去的那些高手，明面上是一起回来了，其实只回来个大家都眼熟的裴煜，剩下的还暗中跟在五哥身边，不会有危险的。”
此言一出，何意蓁深情果然一松：“唉，这些娘也懂，只是、只是……”“对了，娘。”
宋九凝见何意蓁眼中又开始泛起水雾，连忙转移话题：“怎么没见八嫂呢？可是与八哥一起去见客了？”
这段时间，那些外邦人在宋千钧的招待下，几乎都快把大晟京城混熟了。除了之前被送进宫的那些东西，他们还给宋家带了不少礼物。她的轻楼里，就恰到好处地装饰了不少精美的珊瑚。董新月把握的很好。这些珊瑚远不如送进宫的华美贵重，只是挑了造型小巧精致的普通珊瑚。点睛的装饰，却不会引起皇家不满。不过，卡萝似乎不太热衷与这些人见面，倒是更喜欢大晟的小玩意儿。“卡萝跟你大嫂学的差不多了，这两日闷在房间里绣手绢。”
注意力被转移，何意蓁心情果然好了许多。她拍拍宋九凝的手：“你倒是跟卡萝学学，若是小九你有这个耐性，莫说盖头，就是满身的嫁衣，也差不多该绣好了。”
宋九凝瞬间头疼：“娘，怎么你也要说起这个。”
可怜她刚被三哥念叨完。“你这丫头，到时候成亲没了盖头，看你上哪儿哭去。”
何意蓁被她这哀怨的表情逗笑了，故意板起脸来：“这几日你就呆在府上，好好绣盖头，不绣好，不准出去。”
“好呢，”宋九凝笑嘻嘻应下，“都听娘亲的。”
她要想出去，小小宋府，怎么可能拦得住她？她随时都——“既然这样，那就让疏桐看着你，顺便你也能照看一下疏桐。”
何意蓁面带微笑，和善点头：“嗯，这样，两边我都放心。”
宋九凝哀叹一声，脑袋磕在何意蓁肩上，怎么都不愿起来：“娘亲啊，您可真是我的亲娘啊。”
若真有叶疏桐盯着她，她还真不敢随便让她一个人呆着。“行了，逗你的，你那点小心思，还想瞒着娘？”
何意蓁心里的石头一放下，心情也愉快不少：“娘不拘着你，你也不敢再这么拖延下去，这事儿耽搁了，可是要后悔的。”
“晓得了娘。”
宋九凝笑眯了眼，一边朝着暗中对她比大拇指的宋绍钦，递了个得意的眼神。关键时候，还得是她出马。是夜，宋九凝盯着只绣了一小半的盖头，打足了精神：“今天晚上，再绣五分之一，算是给娘和王爷看看我的诚意，不绣好，就不睡了，我就不信了……”两炷香后，宋九凝趴在桌子上，嘟嘟囔囔地说着梦话：“五哥……”沈闻璟推门进来，看得一阵无奈。他轻轻关上门，走到桌边。一眼就看见被她贴在脸边，还捏在手里的绣花针。沈闻璟冷汗都冒出来一层，小心翼翼取了针下来。确认她没伤到自己，这才松了口气。小心俯身下来将人抱起，看着被当成枕头压在脸下的盖头，沈闻璟叹息一声，放轻脚步朝床边走去。“王爷。”
宋九凝嘟囔了一声，脑袋往他怀里拱了拱：“我想我五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