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宋九凝顺手把另一根银针也拔起：“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黑衣人脸色明显缓和了不少。药效还是在的，只是方才那一波痛苦实在强烈，以至于现在这点痛，几乎都可以忽略不计了。“宋家不是我的仇人，我们完全没有必要不死不休不是吗？”
黑衣人知道，若是再不做点什么，自己可能真的要完了。他连忙道：“一个左南风，他总有离开的时候，我自认轻功不错，可以贴身保护你。”
宋九凝慢条斯理把银针收好，缓缓转向正帮她清点药材的沈闻璟。“王爷，他一个大男人，要‘贴身’保护我，这不合适吧？”
她起身抱着清点得差不多的药材，踮起脚在沈闻璟脸上啃了一口：“这人看样子知道的不少，麻烦王爷帮忙审问一二，人家毕竟是个弱女子，见不得这般血腥残酷的场面。”
说罢，她在另外两人惊恐的目光中，轻松拎着少说两百来斤的箱子，哼着小曲儿就出去了。黑衣人眼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地牢出口，感觉身上又开始疼了。这叫看不得残酷的场面？宋九凝抱着箱子跑到距离地牢入口很近的亭中坐下。这亭子，还是改建王府的时候，特意建成的。这里改了水牢以后，宋九凝每次去看宋清瑶，不希望沈闻璟在的时候，他就守在这里。如今换成了自己在外，沈闻璟在里。听着里面不断传来的惨叫声，不自觉地就将自己代入了沈闻璟。以前他在这里的时候，又是何种心情，可是觉得——“是宋家，是宋家——”地牢里突然炸响的声音，拉回宋九凝的思绪。她扯了扯嘴角，快速把手里的药材挑拣出来，分列好。这些东西，是她察觉良贵妃身上的味道不对劲，从宫里出来以后，就让人准备的，大差不差。处理完后，还是少了两味药材。宋九凝看看地牢，估摸着还要有一段时间，便招呼了个侍卫过来：“我去拿几味药材，若王爷出来的早了，让他不必担心。”
上回她突然失踪，沈闻璟满皇城寻人的场景，历历在目。宋九凝不怕麻烦，却不想他难过，再露出那样的表情。这两味药材十分罕见，好在从给宋嘉衍治腿开始，她便有意交代青岚收集各种稀罕药材。这两味药材，倒也没罕见到宋家和恭宁王府都搜集不到的地步。等她取了药材回来，沈闻璟已经在亭中等着了。听到动静，他手搭着箱子，朝她看来：“那药确定是要对付宋家，至于具体计划，他并不知道，只是把药送至驿站，有人日夜兼程赶往边境。”
答案在宋九凝意料之中。宋九凝看了眼已经安静下来的地牢，坐到沈闻璟身边：“人可是死了？”
“没有。”
沈闻璟答得干脆：“解药做出来，还要试验效果，他还有用。”
宋九凝唇角轻扬了下，开始研磨药材。“哎……”宋九凝叹口气，声音里带着难掩的疲惫：“为何总有人，想置宋家于死地呢？宋家在为大晟而战，但他们好像不知唇亡齿寒的道理。”
没有宋家护着大晟，这些个人，又去哪里过这般安闲日子？又怎么有机会，吃饱喝足了，就想着咬宋家一口。她想过无数次，护着那么一群白眼狼，着实可恨，不如干脆举家卸甲，让他们自己打去。可想来想去，终究是放不下长街上那些可爱的百姓，还有上一世跟着她的将士。沈闻璟取了药材，与她一起忙。听宋九凝说到一半，突然没了声音，偏头朝她看来。见她咬着牙，跟泄愤似的折磨手里的药材，抬手将她鬓角快要飘到药碾子里的长发捋到耳后：“既然如此，便将那些人换掉好了。”
宋九凝动作一顿。对啊。宋家劳苦功高，怎么也不该是走的那个。要走，也是那些在背后捅刀子的蛀虫离开才是。宋九凝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有把握？”
就照着她这几日的统计，要把这些人都清理了，朝堂上得空一半。承天帝看见了，说不定胡子都能气掉一大把。沈闻璟瞧见她这兴奋的样子，往她的药碾子里丢了两株药材：“有我。”
宋九凝更兴奋了：“那还等什么，明天就开始？”
看她兴奋的差点没把药碾子丢了，沈闻璟一阵哭笑不得：“此事从长计议，可知温水煮青蛙？”
宋九凝撇嘴不说话。“凡事不可贪多，把这些人一个个的换掉，也需要时间，眼下还好，正有一人帮我。”
沈闻璟手上稍用了力：“有他在，许多事都好办了多。”
宋九凝心里有些泛酸：“谁？”
怎么他手里的人才，就一个接一个地往外冒？江湖高手无数，朝堂人才济济。她呢，就只有几个兄长，还不是所有事都能拜托他们。刚勾搭来的两个手下，到现在还没派上用场。“此人王妃应该熟悉。”
沈闻璟抛出一个久违的名字：“李就。”
宋九凝愣了好一会儿的神，才从记忆的角落里，翻出一张少年的脸来：“是他？这么快就能用上了？”
那个晕倒在田埂间的少年，她才给此人指了路，前后也不过半年时间。居然已经能在这种大事上，发挥举足轻重的作用了？“本王只是给了他一个机会，也是他自己有才华，很得父皇喜欢。”
沈闻璟看宋九凝的视线，都带着新奇：“倒是要谢王妃引才了。”
“那是。”
宋九凝只觉得脸上有光：“我上一……次梦见他的时候，那都已经是个万人之上的大人物了，怎么可能差得了？”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一向很捧她场的沈闻璟突然就没声了。宋九凝正要往旁边看，就听一阵磨牙声，听得人心惊胆战：“梦见他的时候？王妃细说一二，梦见这野男人几回？”
野男人？宋九凝手一抖，药碾子差点翻了。“什么野男人不野男人的，没有我梦见这人，你哪来的如此大才可用？”
宋九凝气不打一处来：“你这男人，怎的谁的飞醋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