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沈小将军今年在京过年，怎么没瞧见人？”
端王妃认真的在对面座位瞅了好几眼，没看见相见的人，不免失望。“早就听说你那弟弟年少有为，是个难得的青年才俊，上回生辰宴上众夫人们可是没少提起。”
她同沈初娆打趣道：“若非他是男子，怕是你沈家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沈初娆拿了块糕点，侧耳倾听，却没发表意见。“这些年他在凉州与京中来往不多，可有中意的人家？”
端王妃自顾自问道，“你不知道我是最喜欢做好事的，若将来有看中的，可得同我说，我替你弟弟提亲。”
“若真如此，初娆在此多谢嫂嫂了。”
沈初娆给端王妃敬了一杯酒，话锋一转：“只是我那弟弟年岁尚小，等过了年还得回凉州，若定的太早反而辜负了人家好姑娘，且再等等。”
端王妃赞同地点点头，“前些天，有好几位找我来问，如今有你这话，我算是能交差了，可惜我没个适龄闺女，若不然我也得跟她们抢人。”
“萧京最不缺的就是好儿郎，嫂嫂家若有合适的，定是由陛下亲自敲定拟旨赐婚，我那弟弟看着像个小大人似的，其实还是孩子心性，哪里懂什么情爱。”
沈初娆坐直了身子，“别的倒无所谓，只一条品性纯良，若能与我弟弟和睦便是再好不过，至于出身、容貌这些都不重要。”
端王妃点头表示赞同，“娶妻娶贤，当家主母自然是以德行为主，只是嫁入将门中的女子，还是需性子坚韧些，唯有主母安顿好后方，主君才能安心镇守边疆。”
夜幕降临，随着宴会到了尾声，皇帝提起了夜猎守岁一事，武将们跃跃欲试，文官大臣虽兴致缺缺，却也纷纷表示加入，至于年轻的少男少女自不必说。萧览因腿伤不耐寒私下同皇帝告了辞，好在萧帝也算心疼这个弟弟，没有强留，只说让他回去好好休息，等年后兄弟再聚。沈初娆自然也跟着离开宴会，除此之外还有些年迈的命妇因身子难以支撑，也在同时离了宫。太和殿外，凤鸣陪着沈元州回来，身后还跟着个沈宝荣，见弟弟兴致正好，难得交上同龄人朋友，沈初娆自不好扫兴。沈宝荣半个身子趴在沈元州身边，不停地暗示他求沈初娆答应两人留下，沈元州正想着该怎么开口，沈初娆却先一步张了嘴：“早些回去也是守岁，你们俩怕是要嫌无聊，既有兴致那便留下夜猎，只一条注意安全。”
“姐姐放心，夜猎设在宫中兽苑，有羽林卫看守，待我狩得银狐，给你和姐夫做围脖。”
沈元州信心满满。沈宝荣高兴应声：“大哥的箭术可厉害了，听说宫里兽苑的兔子养的白白胖胖，一会儿咱逮一只来烤，撒上孜然一定香。”
“你就知道吃，到现在还射不出弓还好意思说。”
沈元州十分嫌弃的白了沈宝荣一眼，手却搭在他的肩上，紧紧搂着弟弟，随时注意来往的人别撞了他。“快去吧，我和你姐夫在府上等你们的好消息。”
沈初娆看了萧览一眼。两人离开时将凤鸣留下，以防两个小孩玩疯了。太和殿外，由萧帝领头，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前往兽苑，好不热闹。不同于这边的火热，宫中的某处静无声息，完全没有一丝过年的喜庆。雨花台。身着薄衣的美人儿倚在窗前，入神的盯着炉中银丝炭一点点湮灭。芙蓉捧着羊绒毯给她盖上，“娘娘，依着您的吩咐，已经给戏子们打赏让他们歇息去了。”
“嗯。”
姜皇后微眯着眼，眼中一片空洞。芙蓉不忍，“今儿除夕夜，咱这儿冷冷清清的，戏班子里有个唱曲儿的不错，不如奴婢找来给您唱上一曲？”
“热闹冷清不在人多少，瑜儿还没回来？她倒能在那场合呆得住。”
姜皇后冷笑。芙蓉欲言又止的瞟了眼皇后，“娘娘，姑娘还小，平日里拘在宫里也没个知心朋友，许是闷了，出去走走，等她——”芙蓉一语未尽，突然瞥见殿外的人着急地同她招手，芙蓉看了看皇后，忙起身去。不一会儿，芙蓉快步跑回来，“娘娘不好了，兽苑出事了。”
姜皇后不紧不慢的揉了揉手指关节。“兽苑里的野兽不知为何突然发了疯，伤了许多人，还有几位姑娘被划破了脸。”
芙蓉白着脸，好一会儿才坦白：“今儿下午，姑娘离开宴席后被人欺负了，这次受伤最严重的便是带头欺负她的王家姑娘，从太和殿后殿到咱这儿刚好经过兽苑。”
言外之意，姜瑜到过兽苑，与此事脱不了干系。“谁不知道我侄女胆子小，见了生人连头都不敢抬，只有被人欺负的份。”
姜皇后神情淡漠，余光扫过芙蓉，“有人看见？”
芙蓉一怔，回神道：“娘娘吩咐奴婢等暗中保护姑娘，自不会让人看见不该看的。”
“退下吧。”
姜皇后摆手，起身烤了烤火，似什么都没发生。直至一个时辰后。姜皇后正伏案疾书，不知写了多少，每每停笔便将宣纸揉成团落了满地，盈盈烛光映照在她身上，带着几分清冷的孤寂。姜瑜分花约柳而来，将纸团一一捡起搁在书桶，没了在外人面前的畏缩，她身上多了份让人想靠近的温婉。姜皇后挑眉扫了眼刚换新衣的侄女，那一袭苏梅长裙将她衬得亭亭玉立，到此，嘴角不自觉的扬起。触及姜皇后的视线，姜瑜眼神闪烁，两手交握间匆忙扯了扯袖子挡住胳膊上新添的红痕，斟了一杯茶递上，“姑母，今日我遇见了一个姑娘，就是上回烧尾宴那日给我药的姑娘。”
“嗯。”
姜皇后没耐心的丢了笔，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子一转，在指尖狠咬了一口，以指为笔，不暇思索的在纸上提了首诗。“可惜了，她这么好的姑娘偏伤了脸，还是个哑巴，不过我瞧着秦王妃待她不错，她们都是善良的人，不像宫里个个趋炎附势——”“对了姑母，你知道吗，她的眼睛——”姜瑜正兴致勃勃地同姜皇后分享，突然话被打断：“今日的药吃了吗？”
姜瑜眼里的光瞬间淡了下来，泛起的水雾带着几分忧伤，“姑母放心，瑜儿不敢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