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枝乖巧地跟上沈初娆脚步，不忘帮她整理裙摆。三人来到小花园处，寻了个凉亭落座。“王妃，吃糕点吗？”
折枝左顾右盼，确定没人才小心翼翼从怀里拿出一包折叠好几层的油纸。她慢慢打开，里面整齐摆放着四块流心奶黄糕，“听说是御膳房刚研制的新点心，上膳的姐姐见奴婢是秦王府的人，便多给了些，奴婢尝了味道不错，想着给揽月姐姐也尝尝。”
“你倒是贴心。”
沈初娆哭笑不得，“快收起来吧，我来问你，今日——”就在这时，假山后传来一阵打闹声：“呵，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敢和我戴一样的首饰，凭你也配？”
女子跋扈的声音传开，“区区谋逆臣子的后人，要不是皇上开恩哪能有命活到现在？”
“下次再让本小姐瞧见你花枝招展，我定要你好看！”
“王家姐姐，今日宫宴来往人多眼杂，你还是小声些好，万一惊动了太和殿的人怕是不好收场，到底是皇后亲侄女。”
“那又如何？一个被架空的皇后——”“你们在做什么？”
折枝匆匆赶来，转过身对身后的人做了个‘请’的手势。沈初娆自假山后款款走上前，视线扫过面前众人。为首的王姑娘正要张口，忽然听见折枝的一声“王妃”，眼睛瞪得大大的，刹时间与她同行的姑娘们纷纷跪下。“今日是除夕宴，宫里的大喜日子，几位姑娘在做什么？”
折枝冷声看了缩在角落的姑娘一眼，“把人打成这样，是要闹得满宫皆知吗？”
“秦，秦王妃恕罪，我们，我们没有······”贵女们全然没有之前的嚣张，一个个低着头不敢吱声。“这是皇宫不是大街上的集市，今日除夕不宜生事，此事到此为止。”
沈初娆发话。贵女们不可置信的张了张嘴，面面相觑后忙道了声“多谢王妃宽恕”，迅速离开了现场。这时，原本跟在沈初娆身后的默言，如箭一般冲向了缩在角落的女子，迅速的从袖口拿了药粉给她敷上。过了好一会儿后，女子才起身哑着嗓子道谢：“多谢秦王妃相助。”
“抬起头来！”
沈初娆对着女子道。女子怯懦的抿着唇，抬头的瞬间却让沈初娆愣了神。“是你。”
沈初娆看着姜瑜，有些不敢相信。那对清冷的桃花眼下，眼窝深邃，精致玲珑的五官既有男子的英气亦不失女子的柔美，清秀朦胧，宛若温玉，雄雌模辩的脸硬生生将身上普通的裙衫衬得好似披了金装。未瞧正脸前或许会觉得这姑娘举止不够端庄，可一瞧，便觉我见犹怜，过目难忘，难怪方才那位王姑娘会嫉妒借此生事。“臣女姜瑜，见过秦王妃。”
姜瑜上前一步给沈初娆行礼，眼里满是感激。沈初娆认真的审视她，太和殿上远远一瞥只见她身形纤长，如今到了眼前才惊觉面前的人竟比自己高了足一个头有余。只是她举止拘束，见人便缩着脖子，又隔着远瞧不真切。沈初娆睨了眼姜瑜手上青紫的伤疤，在凝脂般的肌肤格外触目。她转身招来默言，“你入宫便是为了见她？”
姜瑜错愕的望向默言，无措地呢喃：“小，小哑巴？”
默言低着头来到沈初娆，跟她比划，解释自己是在翊王府烧尾宴与姜瑜相识。姜瑜也是那日赴宴中宾客的一员，当时缩在角落里肚子疼的厉害，正好默言在帮官眷看诊便一同给了姜瑜一份治疗腹痛的药。也是在那次，默言发现了姜瑜身上有许多乌青的伤疤，只是事出紧急只得给了一瓶跌打损伤的药粉便匆匆跟随沈初娆离开。这次默言入宫也正是瞧见赴宴名单里有姜瑜，想着之前的药应当用完，怕姜瑜没得新的用，才带上了药跟着沈初娆入宫想着碰碰运气，没想到竟瞧见今日姜瑜受人欺负的一幕。沈初娆摸了摸默言的脑袋，看向姜瑜，“你记住了，她叫默言，不是什么小哑巴。”
“多，多谢默言姑娘。”
姜瑜望着默言的眼睛有些失神。默言慌张的避开视线，摆手表示不用谢。“我家默言一向乐善好施，自学医以来最看不得有人受伤，只是姜姑娘与她终归不是一路人，今日之事还请姑娘便当忘了。”
沈初娆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打转。姜瑜与默言对视一眼，默不作声的点点头。“女孩子家留疤不好，姜姑娘可得好生敷药，莫要留了疤。”
沈初娆说话间余光落在默言身上，“方我听着姑娘的嗓子似乎有些哑，想是冬日干燥，喝些润肺茶或许会好些。”
“多谢秦王妃。”
姜瑜紧抿着唇，再抬头时，沈初娆三人已经先行一步离开。就在这时，一个宫装打扮的小宫女着急忙慌的跑过来，见了姜瑜便紧张地拉着她检查。“那些姑娘们也太过分了，您好歹也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是不是王家那姑娘又带头欺负您了？”
“称心！”
姜瑜撩开眼尾睨着她，神色淡漠。称心垂了垂眸子，“早跟您说了，这样的宴会不来也罢，王家仗着有承恩侯夫人撑腰，必定是得了意贵妃的授意，肯定不会让您好过，您又何必来这受罪？”
“我知道。”
姜瑜漫不经心的从路边折了根花枝，“在宫里无权无势的主子还不如最低等的奴才。”
她苦笑着捏了下拳头，青筋凸起的瞬间，方折的花枝已成了粉末，她拍拍掌心的碎屑，路过兽苑时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听说一会儿宫宴后陛下要在此举办夜猎，也不知哪位贵人能拔得头筹。”
称心满眼希翼，“等皇后娘娘——”“回去吧。”
不等称心说完，姜瑜已先行一步往雨花台方向走。暮色冥冥将她笔挺的背影拉得老长，丝毫没有在外人面前的畏缩。与此同时，回去太和殿的路上。沈初娆搓着被风吹得微红的手，慢了半个脚步与默言同行。“我记得你一向是不爱管闲事的，怎么突然对那位姜姑娘这般上心？”
沈初娆云淡风轻的提起方才一事，眼里噙着浅笑看默言反应。默言怔怔，随即比划了一番。“只是因为她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