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娆撂下茶杯，眺眼望向承恩侯与萧景乾舅甥二人离去方向，眸光倏冷。她朝揽月招招手，“东西都收拾干净了？”
“王妃放心，一点不剩。”
揽月敛着凝色。“意贵妃宫里出来的东西，还真是非同一般啊。”
沈初娆喃喃自语的轻嘲。那盒知春暖里面所用的曼陀罗，不仅可缓解疼痛，更有致幻之效，里边添加的龙涎香、广藿香、玫瑰和依兰，这四味香料更是一等一的催情香。可对阿览，却是致命毒药，为了害人，意贵妃也算是用心良苦。“意贵妃明知道王爷身子不方便，还送这样的东西给王妃恶心人，如今偷鸡不成蚀把米，也是自作自受了。”
揽月说道。折枝接过话：“王妃可别心软，这都是她们自己的选择，若非那两个为了攀高枝，顺水推舟做了那样的事，谁也不能逼着她们。”
“是啊，人永远只能握住能力以内的东西。”
沈初娆弯唇扬起一抹讽刺，“以后承恩侯府和翊王府该热闹了。”
不论是性子高傲跋扈的红袖，还是看着俯首做低实则心机深沉的添香，都不是好相与的。意贵妃特地培养了这样两个人送来秦王府的内宅，可不仅仅是为了做个妾这么简单，她倒要看看这两人能搅弄出什么风波。“揽月，厨房的面粉准备好了吗？”
沈初娆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起身。“面已经醒好了，只等王妃过去，王妃是要给王爷做长寿面吗？王爷知道一定会很开心的。”
揽月眼睛弯成月牙状。半个时辰后，正院大书房。“王妃来了。”
凤鸣倚在门外跟沈初娆作揖行礼。沈初娆拎着食盒伸长脖子往里边方向瞅了眼，“王爷在练字？”
“是，都练好一会儿了，小的帮您回禀。”
“不必了。”
沈初娆叫住正要往里走的凤鸣，“厨房做了琵琶奶酥你去尝尝，我与王爷有话说。”
沈初娆说道。凤鸣挂满笑容的脸疑惑地僵了僵，脸色跟着凝重了几分，“那小的便先去了。”
他一步三回头的看着沈初娆，直至脚步离开外门。屋外，沈初娆深吸了一口气，拎着食盒进屋，明明屋子里烧了地龙，可不知为何她却感觉不到暖意，甚至手微微的发凉。她仰头望看房梁，撑着唇角做了个标准的微笑脸转身走向萧览。许是萧览练的太认真，竟没发觉她的靠近，直到食盒放在案桌旁，他才抬头看了眼，“事情都处理完了？”
沈初娆匆忙避开视线，凝着呼吸从食盒端出刚做好的面条，“我刚做了长寿面，你要尝尝吗？”
“生辰宴已经过了，怎么突然想起给我做长寿面？”
萧览放下毛笔，那双眼锐利的像一把没开刃的刀。“对不起！”
沈初娆紧抿着唇很是抱歉地垂下脑袋，“我不该在你的生辰宴上设套。”
虽然这件事不会传出去，除了当事人无人会知晓，但确实不好。“你把那两个丫鬟送到承恩侯府和翊王府去了？”
萧览双手交叉搭在案桌，视线一直落在沈初娆身上从未挪动，“给我办生辰宴是为了这事？”
“不是。”
沈初娆不暇思索，这件事上她却有私心，但就算没有这事她也会给阿览办生辰宴。可如今她事情都已经做了，真相如何都不重要。“沈初娆。”
好听的嗓音重重砸落。沈初娆耳朵轰隆一声，错愕的抬头望向萧览，看着他嘴角勾起的一抹冷笑，心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你把我当什么了？”
萧览转动轮椅朝沈初娆驶来，迎着她不知所措的眼神，“我是你夫君，不是你的敌人，为何你就不能相信我？”
“什，什么？”
沈初娆下意识的看向他，像是突如其来一盆凉水浇得她手足无措。“不过是几个外人，你想处置我自会配合，何须藏着掖着？”
萧览强颜欢笑地问：“同我坦白，就这么难吗？”
沈初娆看着那双失落的黑眸，脑子里嗡嗡的，哑了嗓。“我，我——”“你习惯了自己解决问题，遇事自己扛，你觉得自己很厉害，什么都能处理好，不需要多一个人碍手碍脚是吗？”
萧览一连串的话砸的沈初娆头昏眼花。她心慌意乱的咬着唇摇头道：“我没有要瞒着你的意思······”“事后告知，有何区别？”
沈初娆慌乱的扣着手腹，再多的解释都显得苍白，“对，对不起。”
······正院。从书房回来，沈初娆便一直倚在贵妃榻半晌没有动静。揽月瞧着不对，屏退了小丫鬟悄声进屋，“王妃怎么了？是王爷生气了？”
“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沈初娆问揽月，“他生气也是应该的，我在他生辰宴上做出这样的事，终归不妥。”
“王妃，你认为王爷是因为你设的局生气吗？”
揽月不认同道：“可奴婢觉得，王爷应该是气王妃瞒着他才对。”
“是我没有考虑周全。”
沈初娆朝怀里的软枕揍了两拳。揽月挨着沈初娆下方的脚凳坐下，温声问道：“王妃，您从前好像不是这样的。”
沈初娆蹙着眉头思索，示意揽月继续说。“奴婢记得王妃刚跟在老夫人身边学管家的时候，每日做什么决定都会提前跟老夫人商量，后来您回了凉州开始管理内宅，凡大事也都会列个章程让大将军和孟嬷嬷过目，可自从回京后，您好像就变了。”
揽月一边回想道：“奴婢不知道王妃为什么突然改变，奴婢也不清楚夫妻该怎么相处，但孟嬷嬷教过：对待亲近之人应该坦诚相待。”
“你觉得我对王爷不够坦诚？”
揽月摇摇头，“奴婢也不知道，王爷对王妃很好，王妃待王爷也不错，可就是不像夫妻，不像亲人，像——熟悉又陌生的朋友。”
“熟悉，又陌生的朋友。”
沈初娆自言自语，心里想着，这不正是她和萧览的真实写照吗？“王妃喜欢王爷吗？”
揽月问，“王妃把王爷当什么了？”
她再次追问：“是朋友？夫君，还是亲人呢？”
沈初娆失了神，感觉这个问题比儿时先生让写的策论还要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