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府。谷亦在手里正削着苹果,看见瑶权坐那儿又是看公文的,便没忍住问了句,“胡族战败,现在大部分倒戈投了降,你们朝廷打算怎么解决啊?”
“战败就战败吧,自然会有人被带来京城,以示诚意。”
“你怎么看起来都不在乎啊。”
瑶权面色严肃,一处理起正事来她就是这幅姿态,而且说话也老是有股敷衍的味道,让谷亦觉得有些捉摸不透。“善后的事情不是我来做,所以我也没必要总是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这件事情上,跟我没什么关系了。”
“是吗?你不是丞相吗?就算胡族派人来投降了,那也不会不关你的事儿吧?接待的人不应该还是你吗?”
瑶权冷哼,“不过就是来投降示好的,何必大费周章?现在的角度,他们是战败者,我们才是胜利者,大晹往后不用再畏畏缩缩,也不用再害怕北部被人侵害,那些在北部边疆生活的大晹子民,也不用成天提心吊胆过日子,到了这一步,我就没必要事事都出面了。”
谷亦刚好把苹果给削好了,然后走过去坐在瑶权的面前,把苹果递给了瑶权。瑶权瞟了一眼,又看了眼谷亦,“我不吃了,你自己吃吧。”
“多吃点不会死的,这是给你解馋的。”
瑶权蹙眉,“什么意思?”
“就生怕你要喝酒啊,吃这个,就不会想要喝酒了。”
瑶权把公文放下,看着他,“我最近哪里有老是喝酒?我明明没有了好吗?”
“你敢说没有?昨晚上谁喝了三杯的?”
瑶权抬眸想了想,然后点头,“是那么小三杯,但是……也就三杯而已啊,还是果酒,会死?”
谷亦直接给了瑶权一个白眼,“你自己的身子,你还觉得是别人的吗?总感觉是我们几个在为你担心,你这个当事人却完全不当一回事,我们到底图个啥?”
瑶权直勾勾看着谷亦,那眼神还很是邪魅,“谷亦,我要是死了,这府邸,可就是你和铅华的了,你们俩以后,在这儿定居好了。”
“虽然你这个提议,我觉得还可以,可是,不要开玩笑了好吗?我不喜欢。”
看着他这可爱的样子,还啃着苹果,眼睛都不知道要斜到哪里去了,瑶权忍不住笑了笑,“我知道了,你啊,其实还是很可爱的,放心,我觉得铅华和你一定可以期颐偕老,这宅子我现在就口头送给你,怎么样?”
谷亦满脸的不屑,“我跟着阁尊,你还怕我会没有房子住吗?何况,你这是真心的吗?说那么多,你这不还没怎么样呢吗?少说两句不吉利的话吧,不然把霉运都带给我们的话,我可跟你没完。”
瑶权笑了笑,“好好好,真是这么久了,年纪也够大了,怎么还是跟个孩子似的?”
“你才是小孩子。”
“行了,吃你的苹果吧你。”
谷亦就瞟眼,然后吧唧吧唧地吃起了自己的东西,那声音还贼大,听起来跟故意的似的。瑶权也就没理他了,低眸处理起自己的事情来了。胡族那边的情况还算可观了,虽然偶尔还是会乱一乱,但是在进京朝拜的这段时间,倒是没整出什么比较大的幺蛾子,一切顺利。时间很快,转眼半月就过去了。胡族有人来朝拜,示好,投降,这是好事,流程也就是那样,这一次相比较上次那个迎亲的队伍,可显得客气多了,而且态度也好了很多。因为偶感风寒,瑶权就坐了马车,往绝芳阁的方向去,想去那里坐一坐,休息休息。驰骋在那安平大道上,车夫却忽然间刹住了马车,让瑶权在车内猛地一撞,差点就摔了出去。掀开帘子,问车夫,“怎么了?”
“东方大人,您看那边,堵住了……”瑶权便转过头看着前面的情况,确实是一堆人堵在那儿不知道在干什么,顿时颦眉,“出什么事了吗?”
“要不,我去看看?”
瑶权便点了点头。车夫便下马车去那边看了看,然后折返回来。“到底怎么了?”
“大人,没事,就是一堆人在那里,欺负人呢,应该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吧,被人打了。”
瑶权蹙眉,想了想,“是吗?”
“是,我们还是不要停着了,我跟他们说了,这是您的车驾,他们都让道了。”
瑶权看了眼,点了点头,把帘子放下,“走吧。”
“是。”
可是当马车缓缓地经过人群时,瑶权掀开窗帘看了眼那边扎堆在一起的情况时,不禁有些气愤。但听他们围着两个胡族人在那儿又踢又踹,还在那里喊。“你们还有脸来我们大晹?来我们安平城?”
“是啊,滚回你们的胡族,去喝你们的羊奶,不要在这里吃我们的大米了。”
“看看你们对我们大晹都做了些什么?简直是丧尽天良!”
“现在你们还战败?真是可笑,还敢当着我们的面要我们买你们的东西?你们做梦呢你们?”
“对啊,滚回去吧,不要来了,我们这里真的不欢迎你们这群胡贼来。”
“想想先祖,被他们欺侮得多抬不起头?想想我们边疆的百姓,他们被屠戮得不见天日,胡贼!不知羞耻!战败的人,没资格说话!”
……“我看你们都是成天闲着,那么有心思寻别人的茬儿怎么不见得你们有空闲上战场去和胡族人厮杀啊?”
瑶权威吓的声音忽然从他们的身后传来。所有人瞬间就为瑶权让出了一条道,转过头去看着她。一见到是瑶权,众人纷纷都行礼,“东方大人!”
“东方大人!”
瑶权一脸的威仪,面色肃穆,走近他们,又上下打量。启唇,“你们真的是闲的?没有妻儿老母要养的?”
他们一下子都安静了,低着眸,还面面相觑。这个时候就有人站出来,“东方大人,胡族人本就可恶,他们丧尽天良坏事做尽,现在反而想在我们这里捞好处,我们怎么能容得了他们?”
“是啊东方大人,您也是曾经被他们胡族人荼毒过的,怎么能不理解我们的心情?我们现在就是厌恶他们,好不容易打了胜仗,还能让他们为我们低头,这口气,一定要好好出才行!”
瑶权看着他们,顿时眼神犀利,“那他们做错了什么呢?”
瑶权指着那两个被打得蜷缩起来了的胡族人。“他们就错在,他们是胡族人。”
瑶权哼笑,“可我看他们,应该也不大,也就十几岁的孩子,难不成,他们杀人了?”
他们顿时无言。“他们造孽了?”
继续无言,还面面相觑。“他们,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大晹的事情了?”
“大人,您这么说可就不对了,他们可是胡族人啊,就算是孩子,那也是那些个恶人之子啊!”
瑶权哼笑,走过去站在那两个孩子面前,面对着百姓们。“倘若你们真的想为了先祖,为了那些在边疆失去性命的大晹子民报仇,那我建议你们去找他们的爹,他们的祖父,他们的曾祖父,曾曾祖父都可以!只不过,关他们孩子什么事?!你们要说,他们的爹杀过我们的人,我信,你们报仇,我不拦着,但他们只是孩子,又没有杀过人,都是为了生计,何苦为难他们是胡族人?”
“大人,我们……”“亏你们还是大人,亏他们都说大晹乃礼仪大邦,这样不会给我们丢人吗?”
她看着周围的人,顿时大声喊道,“我警告你们,不管是胡族,西疆,还是南夷,甚至是渚落或者是更加偏远的外邦,来我大晹,只要没有做过任何伤害我们大晹人的事情,没有对我们大晹的利益造成伤害,就都是良民,他们可以做生意,可以在这里寻求生计,不要以为,你们是大晹人,还打了胜仗,就高人一等,对事要对在正确的人身上,你们要是真那么空闲,就上战场去,杀胡族人,多少人头都等着你们去砍下来呢!”
被瑶权这么当街训,其实是很没有面子的,尤其是那些个男人。“东方大人,我,我们……”“我也没有想要这么说你们,都是大晹子民,将心比心,看看我们当时那个情境,要是你们的孩子被这么在外邦欺侮,你们是什么感想?”
“我们知道错了,是我们不对,东方大人。”
瑶权这才叹了口气,“男儿报效国家是对的,你们为了我们的先祖和已逝的那些无辜子民哀恸,那也是好的,只是凡事,讲究一个理字,将心比心。”
“是。”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