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几次如此了？一直以来，他的命，似乎都在刀口浪尖上，感觉随时都会丢了一样。”
林择慢慢走了上来，轻言，“陛下，东方大人有您在背后关心，定然是福人福分的。”
云漾的表情很是微妙，这是轻轻勾唇，“但愿如此吧，朕真的不希望他再出事了。”
“那陛下不妨，给东方大人保护自己的权利，不是更好吗？”
云漾颦眉，“保护自己？”
“是啊，东方大人虽说是一品大员，但是上头却还压着不少的老臣，丞相作为百官之首，自然是傲视群雄的存在。”
林择虽然没有挑得太明白来说，可是意思却已经很是明显了。确实，路炎倒台了，丞相的位置，定要有个人来继续坐着。而别说林择不说，就单单在云漾心里，这个位置的最佳人选，非瑶权莫属。“如此，朕便有足够的理由，让他留在宫中，与朕共事了？”
林择只是浅笑站着。瑶权回府之后，云漾便差人给他送圣旨来了。瑶权坐在那里，看着圣旨，上面明明白白写着要她亲自监督路炎服下毒药，亲自确认他的死，顿时百感交集。明明，她是要路炎死得很惨，死得很难看的，还有种让他死无葬身之地的心思，可是听到云漾决绝要斩路炎的时候，她那该死的恻隐，又开始蠢蠢欲动。“怎么说？现在是已经明明白白了，路炎非死不可了。”
竟夕双手环胸，倚在柱子边道。“我现在应该说是高兴吧，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竟夕叹了口气，“我是没有想到，你竟然自己服了那毒，要是真的没命怎么办？你怎么就不会为自己想一想？为了扳倒一个丞相，至于把自己给搭进去吗？”
面对竟夕的不解，瑶权也没有想要解释什么，就是浅笑道，“你关心我，我知道，但有些事情，你不懂，就不要说。”
竟夕也无奈，“可是这整场局里，最惨的人不是你也不是丞相，而是梓佑。”
瑶权的眸子微挑，她也心疼她这个根本无法相认的堂弟，是他信任不已，又仰慕不已的东方兄，亲手把他父亲送上了绝路的，可是，这所有的一切羁绊，能怪谁？谁也不能说谁是对的，谁是错的，有些东西做了就是做了，挽回不了。“我现在去一趟大理寺，还有那毒仙，我要带着。”
“你想干什么？”
“既然都是要死，那用什么样的毒，有区别吗？”
竟夕很不能理解瑶权，低眸摇头，转身便走开了。看这个样子，能够理解她的人，唯有她自己了，她连环瑜都没有说，就是怕她负担，她不想环瑜和她一样，一直活在仇恨里无法自拔，既然两个人里一定要有一个痛苦的，你她可定选自己，不为什么，就因为，她是姐姐。踏进大理寺大牢的时候，其实她还是很冷静的，当大理寺卿殷睿引她去见路炎，当她看到一身囚服，又相当凌乱坐在那里时，她才有实感，眼前这个人，是她这辈子，真正亲手杀掉的一个人。“殷大人，你们先出去，这里留我们二人便好，我有话与丞相大人说。”
“是。”
殷睿屏退了左右，所有人都退出了大牢，路炎是被单独关押的，所有周边都没有人，牢房的门也被打开了，瑶权一脸淡然地走进去，缓缓地把她带来的酒放在他面前。路炎瞟了一眼，哼笑，“这次，是真正的毒酒了吧？”
瑶权勾唇，“上次和您没有喝成，这一次，是来弥补遗憾的，不然以后都没有机会了。”
“梓佑呢？我想见他。”
“我觉得您还是不要让他看见您这个样子好了，免得，他一世阴影。”
路炎狠狠地瞪着瑶权，“你这么做的目的，难道真的，仅仅只是为了丞相之位？那你何至于如此绝情？”
瑶权哼笑，然后也席地坐下，看着他，再往自己嘴里送酒，喝得很是豪爽，“丞相之位？其实，这个位置要是我真想要，唾手可得，确实不至于杀了你。”
霎时路炎一个激动，起身指着她吼道，“那你又是为何要如此做？！我路炎此生做事无愧天地，自认为从不曾想与你作对，更没有与你为敌的意思，但你至始至终对我做的一切，我要你一个解释，你说得出来吗？！”
瑶权的酒瓶“咚”的一声，放下，然后眼神犀利地看着他，“做事无愧天地？丞相您还真敢说啊，您这辈子，都不敢用自己的真实身份示人，何以无愧天地？”
路炎一怔，“你说什么？”
“路炎？你是叫路炎吗？”
瑶权起身，继续喝着酒，“您好好想想，您这个位置，是怎么来的？您又是如何一步一步地踩着亲人的血，踏上这百官之首的位置的？”
刹那间，路炎没有站稳，往后退了几步，“你，你到底是谁？你知道什么？”
瑶权抿酒，神色淡然，但是眼底的恨意，丝毫不减，“丞相，您原本是该被斩首的，但是是我让陛下留情，保您全尸，您不是应该先谢过我，再说其他吗？”
“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丞相，还记得九年前，北部麒麟关，有一个家族，世代镇守大晹边防，被称为北部雄鹰吗？还记得九年前那位大将，是叫方旭鸿吗？”
路炎用满脸的不可置信看着瑶权，双手已然在颤抖，双眸也在恍惚中。“方旭鸿忠魂，终究是祭了天地，他们全家，也全部被杀害，葬身火海，如今年代已久，基本不会有人再提此事，可是这件事情，却在我的心里，足足烙印了九年的时间！”
“你……”瑶权转眸，那眼神里，只有恨意，“你不愧天地，那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他，他是叛国在前，畏罪自杀在后，又不是我杀害的他，你问我我如何回答你？”
“哼，叛国？自杀？你自己问问你的良心，这种话你到现在，还能说出口？”
路炎在瑶权那眼神里，看出了无止境的仇视，所有的一切，百感交集，一时间，他竟然觉得，眼前这个美丽的人儿，竟然有一丝，方旭鸿的身影……“你，你……”“你没有杀方旭鸿，我知道，因为我也亲眼看见杀死他们的人不是你。”
“亲眼看见？”
“方家，原本有两个女儿。”
她缓缓靠近路炎，轻声道，“但是她们都没死，还好好活着。”
“瑶儿？”
这两个字在路炎嘴里出来的时候，瑶权的内心疼痛不已，比之被刀扎更甚，“您真有脸，还敢叫这个名字。”
“你，你难道……瑶，瑶儿……”看着路炎眼神里的惊恐，竟然还有一丝可笑的无奈和心疼，瑶权冷笑，“瑶儿？敢问丞相，是在叫东方瑶权的瑶，还是……方瑶的瑶？”
“你真的是……！”
瑶权别过头，“方瑶在火海里死了，东方瑶权却被逼出来了，这话，您可理解？叔，叔？”
一声“叔叔”，让路炎霎时站不稳，一屁股坐下去，满脸惊吓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瑶权。瑶权也随即蹲下，把自己的左手摆出来给他看，“这就是我在当年的火海里，带出来的烙印，您可看得清楚？”
那触目惊心的疤痕，刺痛了路炎的心，霎时他都不敢看下去。瑶权哼笑，再伸手把酒递给了他，“这酒没毒，我说了，我只是想弥补下遗憾，往后没有机会了，我的好叔叔。”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愧疚和心疼，路炎的双眼，竟然流出了难得的泪水。“瑶儿，我不知道，真的是你……”“女扮男装非我本愿，一切都是你们逼我的，你死，也是你自己造成的，怪不了谁，我念及亲情，保你全尸去见我的父母，再好好赔罪！”
路炎泪眼婆娑，无奈地闭上了眼睛。“我的母亲何时亏待你？你却要去杀死她的父母？最疼爱我的姥姥和姥爷？全家人啊，你亲手粉碎了，比那些真正的凶手还要让人不齿！”
“我，我当时，实属无奈啊！瑶儿……”“不要叫这个名字！我觉得很恶心！”
她的泪水也快控制不住，可尽管已经红了眼眶，她还是坚持不让眼泪掉下来，颤抖着伸手把毒仙拿出来，“这才是我今天要给你服下的，你就吃了它，好好去我姥姥姥爷面前，磕头赔罪吧。”
路炎还有犹豫，很是无奈地接过手。瑶权起身，在眼泪掉出来之前，问他，“毒仙，你可认识？”
路炎一怔，“这是毒仙？”
“所以你真的知道？”
“是，是知道，当初，也是我用这个，杀死你姥姥和姥爷的。”
瑶权猛地转头，吼道，“你为何能如此狠心！他们做错了什么？！”
因为声音太大，外面守着的人都有些错愕，但都不敢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