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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篇:贾小六(1 / 1)

受伤的缘故,白给在村子里多休息了一天。

隔日清早,白给带着云十娘走过田埂,跟村里道别。他要光明正大的带着云十娘走,如果不是这样,就会有人说什么“刚死了男人,就耐不住寂寞跟人跑了。”

“这女人就是个克夫的命,一家子都被她克死了,扫把星。”

之类的话。所以光明正大的走,让大家知道她是去还债,是去做仆人,可能对大家的心理上都会好一些。

“呵,这家子总算是走了,省的以后再给咱们村里找事……”

“也不能这么说,这天灾人祸的年月,谁都不容易。”

“她就是个扫把星,她一来,把家里人全克死了……”

“就该,干了这么多事,就该还债!”

“都是穷苦人,你们这说的什么话啊……”

“是啊,人家都家破人亡了,你们就省点口舌吧。”

“凭什么,就是他们家害的,还不给人说了吗?”

……

这就是白给说的:“事情明面上是过去了,但人心里的那道坎有没有过去不知道。”

世上刻毒之人哪里都有,或多或少。即便是在穷人堆立,也总有人见不得别人好。所以白给才要带着云十娘走,他不希望再有人因为这件事丧命。三两银子,死了四个,失踪五个……

“如果还有什么事,你还来店里找我。”

白给对牛皮道。

“好嘞,谢谢白大哥了。”

白给对着村里挥手再见,云十娘抱着孩子转过身微微点头。

走过田间,一切已回复如常,除了吴老汉那块田的焦黑,一切还是原来的模样。不过也许来年这块地说不准收成最好呢,因为这块地有吴老汉对生活的执念,对收成的执念。

走过村田,就是山路。白给在前,云十娘在后。白给担心云十娘身子虚弱,走不动山道,所以总会多留意她。一时,他回头看时,发现云十娘站住那,静静的回望村子。

“这么快就想回村里了吗?”

白给道。

“……”云十娘回过头,看了看白给,没有说话。

“又不是一去不回,我又不是要你终生为奴,你想回来随时可以回来的。”

云十娘转过头,报以一笑,抱着孩子继续往前走去。

牛皮带白给来的时候是晚上,脚程不快。但白给受伤,云十娘身子虚,所以两下一比较,竟也是差不多的时间。

到了中午,已临近进城,城外的河边围着一群人,几里哇啦对着河里指手画脚。

“……唉,怎么又死人了……真是。”

“……这年头死人正常了,有啥好奇怪的。”

“你看那木头没?那人的手是给绑在上面淹死的看见没?”

“那是因为这样好扛木头,这人应该是扛木头不小心掉河里淹死的……”

“力气活死人有啥好奇怪的,没得吃,累脱力了,头一昏脚一滑,不就掉下去了吗。”

“唉,这年头,死了比活着还正常……”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说着,这年间什么事都会发生,这边死着人,那边几个轿夫抬着一顶异常扎眼的大红轿椅经过,轿椅上坐着一个红衣女子,脸色煞白,却长得异常娇媚。白给看了一眼,嚯,怎么这么漂亮,连忙拉着云十娘进了城。原本守城的守卒也是要过往盘查的,但是疫病横行,哪还有那心思问,别传染自己就不错了。看着过往的人,守卒也是懒得看,有时还催促快点走。进了城,俩人直奔白给纸扎店而去。

走过几条街,街上依旧如常的乱,神婆、巫汉、和尚、道士……都在做着地推,做着路演,做着老带新,做着街头问答……

转过街,进巷子。白给指了指有牌子的那个门,示意那就是到了。推开门,刚进门,就听云十娘一声惊叫!

云十娘一进门就看见一个黑眼圈的鬼躺在店内的椅子上,旁边还站着个白胡子老头看着鬼,一动不动。

“这是怎么了?怎么还有个鬼在这?”

原来那白胡子老头是白七爷,白给连忙把云十娘拉到身后问道。

“鬼?什么鬼?啊,你说这玩意?这就是上次跟贾三一块来的那个跟班,贾小六!”

白七爷见白给回来了,指着贾小六道。

“贾三的跟班贾小六?他在这干啥?死了?我们店里要上新货?贾府挂件?”

白给冒出一连串的问题。

“哪啊,这孙子说府里拿人钓鬼,他怕死,就死到这来避难了。你走的这两天他全都在这躺着,说这比府里安全多了。我还得伺候他吃喝,一会你把账给他算清楚让他滚。对了,来人都给他吓走了,一比生意也没做上,回头也给他算上。”

白七爷气道。

白给看了椅子上的贾小六,头发散乱,眼圈发黑,眼窝深陷,脸色无光,面容憔悴,嘴唇发干,毫无血色。

白给领着云十娘先进了后院,走过贼溜长的院子,把云十娘引到楼上,先安顿到自己那屋。

“你暂且先在我这屋住下,屋里的东西你都能用。前店那个是贾府的下人,因为恶鬼索命,所以来这避难了。我去探问看看,或许能找到凶手,说不准能问到失踪的人或是给村子报仇。”

云十娘看着白给点了点头。白给说完,转身下了楼,经过贼溜长的院子又回到了前店。

“起来起来,死回你那牛逼的贾府睡去!”

白给用脚踢了踢贾小六。

“啊,你回来啦!不能回去不能回去,那些恶鬼会杀了我的!”

贾小六揉着眼睛,见眼前居然是白给,立马从椅子上站起道。

“杀你又不是杀我,关我鸟事。你们找我们去驱鬼,结果鬼驱走了,赖账钱不给了。你们爱死不死,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要不然我回头把你捆好了给鬼送过去。”

白给气道。

“别啊大哥,我好不容易跑出来,你给我捆好了送回去算怎么回事。再说府里欠您的钱我给,我都给!你让我在这躲几天,躲几天。”

贾小六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白给看了看白七爷,白七爷道:“你怎么可以如此怠慢客人?还不赶紧让客人坐下!”

“吆,小六爷您太客气了,咱不兴这个,来来来,快起来坐快起来坐。”

白给忙不迭的搀扶过贾小六道。

贾小六心道,好家伙,这俩人变脸怎么变这么快。这说到给钱立马就是另外一张脸,我要早点说给钱,那老头是不是早就对我客客气气的了。

“好说好说。”

说着,贾小六擦着眼泪被白给让到椅子上坐下。

“小六爷这您看方便先把之前的账给结一下,本店小本经营,经不起欠账啊。”

“就是就是。”

白给跟白七爷满脸堆笑的说道。

“啊,行。”

说着话,贾小六就往怀里掏钱。

“这……差不多三百文,你们先拿着。”

贾小六掏出来数了半天。

“出去!”

白给道。

“这还有……”贾小六又往袖子里掏。

“哦哦,不着急,您慢着点不着急。”

“哦,这是上次那二十文。”

说着,贾小六又掏出上次给贾三的那二十文回扣。

“出去!”

白给气的,立马把贾小六跟提小鸡一样的给提起来,说着就要往门外扔。

“别急,这还有!”

贾小六又开始掏裤脚。

“咳,您这藏的。”

白给又把贾小六放下,还给他理理衣服。

“这是一百三十六文,算一百文。”

白给怒了,你是存心在气我啊,这掏半天没凑出半吊钱来。

“你!”

白给眼睛喷火,从牙缝里恨恨的挤出一个字。

“给!”

“我!”

“别急!您看,这不就有了吗。”

贾小六说着从裤裆里又掏出一把碎银子递了过来。

“赶紧坐下,瞧把您累的,快坐快坐。”

白七爷上手接过,一数,约莫有二两银子。

“还愣着干啥?看茶啊!怎么回事。”

白七爷对着白给佯装怒道。

“好嘞,小六爷你稍坐,茶水点心马上就到!”

说着白给就窜入后院,去给小六沏茶倒水。

“小六爷这真是太客气了,您坐您坐。”

白七爷又把贾小六让到椅子上坐下。

贾小六那个气啊,心道这爷俩爷太市侩了,见钱眼开啊。不见兔子不撒鹰,不见银子不开心。

“话说,这会能给我救命了吗?”

贾小六问道。

“咳,瞧您说的,别说救命,就是给您保命都没问题啊。前提是你没杀过人,不然这……”

“这啥?”

贾小六问道。

“这价钱可不一样,您这点钱可不够。”

白七爷搓着手满脸堆笑的说道。

“放心吧,我可没杀过人。您瞧瞧我这身板,从小我就体弱多病,撵个猫都费劲,还杀人?棍子轮起来之前我就累死过去了。”

贾小六指着自己这身板跟白七爷说道。

“茶来咯,六爷您喝茶!”

说话间白给端着茶盘就来了前店,抬手就给贾小六端了一大碗。

“嚯,这么大碗?!”

贾小六瞧着这茶碗比自己脑袋都大,都快赶上锅了。

“您这买卖可是咱店里最大的单,给你享受的就是至尊贵宾级待遇。要不说咱们店实在呢,您来还不得给您上最高档的服务!”

白给眉飞色舞的说道。

贾小六心说,就这?还最高档的服务?这不是路边茶水摊的服务吗。人越穷,话越多,茶越次,碗越大。看着这么大的碗,应该比路边茶摊还不如,试试。贾小六双手端起茶碗嘬了一口,嚯,好家伙,这味,上头。贾小六直接在身上拉起一层鸡皮疙瘩,齁的贾小六直眨嘛眼睛。

“瞧瞧,瞧瞧,这喝的,一口入魂,沁人心脾是不?”

白给龇着一口大牙笑道。

“好家伙,你们这是正经的茶叶吗,这苦里还带着一股子尿骚味。喝,你看这里头还有根毛哎!”

贾小六齁嗖着说道。

“喝,行家,一口出精华,要不说是大宅门的人物呢,嘴上厉害,这眼睛也不含糊啊。”

白给瞧着白七爷,给贾小六竖起大拇指说道。

“那可不,毕竟是贾府里的头脸人物,见多识广,我们这好茶可瞒不了小六爷的眼睛。”

白七爷跟着吹捧道。

贾小六一听,啥玩意?连忙道:“我说不是吧,真拿尿泡的茶啊?”

“咳,哪能呢。这茶是正经茶叶,但这水是用您那银子泡的水。”

白给道。

“好家伙,我那玩意有那么骚腥吗?再说你们拿银子泡水干啥?”

贾小六皱眉道。

“银子过手的人多,阳气聚集,所以可以辟邪,驱除鬼祟。”

白给道。

“哦……!那你为啥要泡水?”

“那可不得泡水吗,把银子上的阳气给你泡到水里,给你喝下去补充阳气,银子我们得拿走啊,总不能放茶里噎死你啊。”

“哦,这样啊。你们不会是嫌我银子埋汰,故意洗干净了拿走,然后把那水给我泡茶的吧?”

贾小六撇着眼睛问道。

“哎吆,小六爷,哪能呢,您可是贵客,我们就是嫌弃我们自己也不能嫌弃您嘞!”

白给摆着手满脸堆笑道。

贾小六看着白给和白七爷一脸献媚的笑,更加笃定这俩人就是这么想这么干的。从他们之前在贾府干的那些事就能看的出来,这爷俩一肚子坏水,用的都是下三路的道法。

“对了,小六爷,您怎么会突然让上我们这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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