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个旋转，裙摆缓缓的垂落，遮住光裸的脚踝。风潇赞叹的开口：“恭喜妹妹又得一舞。”
雨笑展颜，心情十分舒畅：“此舞得益于魏世子。”
敛衽蹲身，真诚的向魏廷笑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还请世子爷为此舞命名。”
魏廷眼角看到萧烈走了进来，将杯中酒饮尽，懒洋洋的开口：“小爷为你这舞命了名，以后这舞可就只能舞给小爷看了。”
雨笑脸上笑容更盛了，感叹回言：“此舞只为有情人可赏。”
魏廷嘴角上翘，对着萧烈努嘴：“听见没？小爷的情有的是人看得到。”
可偏偏那人看不到，还与人定了亲。方霆进京，去越府拜访，越妩不可能不见他。都开始绣嫁妆了。“你们先下去。”
萧烈淡淡的开口，拿了杯子自己倒酒。魏廷喝得有点多了，有些事不能让外人知道，惦记有夫之妇，说出去可不是好玩的，若惹得谣言四起，越妩就只剩下个死字，于魏廷的名声也有碍。风潇雨笑行了礼，躬身退下。“小爷还没给你的舞命名呢！”
魏廷咕噜着吞了口酒，却被萧烈一个扫眼把余下的话吞了回去。“你得了假，不回府中也不来找我，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就为了越家那个姑娘？”
“表哥，你知不知道方九进了京？”
魏廷憋屈了一下午，终于问了出来。本来早上成丰问要不要去英国公府找萧烈的时候，魏廷很想冲进去揪着萧烈的衣裳质问他，可到底忍住了。自己一肚子火来闻人巷喝闷酒。他在北山大营，消息不灵通，但萧烈手下有老英国公留给他的人，方九进京，他肯定知道。“你这是怪我没告诉你？”
萧烈拿着酒杯把玩，也不等魏廷回是，径直反问他：“你知道他进了京，又能如何？”
“你是能拦着他不让他进越府？还是能拦着他不见越二姑娘？”
“拦了他你要说什么？把你与越二姑娘两情相悦之事对方九说，对越阁老说，对越二姑娘的父亲母亲说？”
“我是什么都不能做，可你也不能不告诉我！”
魏廷将手里的酒杯重重的摔了出去，站起身来红着眼睛冲萧烈吼。萧烈不为所动，语气更加冷淡：“告诉你，然后你好违抗军纪、让你父亲丢人？还是告诉你，让你借酒消愁？”
“有时候，我真怀疑，你跟越二姑娘当真是两情相悦？”
若是以前，魏廷不敢肯定，必竟他也才十六岁，是刚刚识得情之滋味的少年，怕自己弄错了懵懵懂懂的好感和真真切切的爱情，哪怕是他受不了越妩无措的眼泪冲动的跑到了武昌府，也不敢坚定的说，是的，就非越妩不可了。可就在今天，他听到方霆进京，进了越府，甚至很有可能见了越妩，越妩还被拘在了房里绣起了嫁衣。他就受不了了，他怕，怕越妩见了方霆从此倾心，就此忘了两人曾经一起抄过诗词，踏过春，赏过月，怕她很快就要嫁去方家。“表哥，我非她不可。”
害怕，让魏廷在萧烈面前服了软，他红着眼睛，颓然的坐了下来。萧烈活到十八岁，从来不觉得女人对他有多重要。自他十六岁，英国公夫人就往他房里放了两个千娇百媚的通房丫环，可他除了觉得女人娇滴滴的做作而且使人厌烦，并没有其它想法。萧烈的视野从来不在女人，所以没有办法对魏廷感同身受。但这并不妨碍他愿意帮助魏廷得到越妩，如果这能了结魏廷的心愿、从此愿意上进的话。“既然非她不可，那就想办法娶回家就是了。”
萧烈又饮了一杯酒，好像魏廷娶越妩，就像菜园子里拔颗萝卜，起颗白菜一样。“可是她订了亲。”
“那就想办法退亲。”
“方九那人你也看到了，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魏廷也想，想得不得了，可是这趟两湖之行，他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反到把方九惹来了燕京还见到了越妩。“退亲也不是非要方家退才可以，越家也可以退。”
萧烈盯着魏廷：“方九远在武昌府，我们鞭长莫及，可越家近在燕京，从越家下手，容易很多。”
魏廷沉默了一会，才道：“退亲对女子名声伤害太大，我不想越妩受到流言飞语的中伤。”
“若是越妩与方九退亲，转而与你结亲的话，那么这些流言飞语也伤不了她。你是定国公府世子，而方九不过是襄阳侯府失轱的侄儿。这个世道，只要你强大起来，旁人巴结还来不及，哪里敢伤她？”
可他不想越妩受到哪怕一点儿的伤害。这话他对着萧烈都感觉说不出来，因为他觉得萧烈不懂。“表哥，你有没有办法让方家主动退亲？”
魏廷觉得，让他上战场杀敌可以，这种宅门里面的弯弯绕，脑子不太够用。但他相信萧烈可以，因为萧烈比他心黑，对着十来岁的小丫头都能下死手。魏廷觉得萧烈待他是真好，以前觉得跟这个表哥特别合得来，赛马打猎，喝酒谈天，两人是志趣相投，又是血脉相连。可如今魏廷在男女之事上开了窍，觉出男女之情的感情与兄弟之间的感情的不同，才更能体会萧烈给他的好来。那种他就是捅破了天，萧烈也能替他扛的认知，让魏廷心里热乎乎的，想要流眼泪。他伸手捂了捂眼睛，闷声问萧烈：“表哥，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萧烈想都没想，直接回答：“我不知道，我没有喜欢的女子。我觉得你就是欠练，丢你到西北军战场上去呆几年，这些情情爱爱的自然就看开了。女人对你我来说，要什么样的娶不到，何苦惦记不属于你的。”
“女人有很多种，有好有坏。坏的不喜欢，好的还是可以喜欢喜欢的。”
魏廷想着他身边出现过的女人，从相貌到风评很好的：“像越妩那样，做什么都好看的，像雨笑那样，跳舞像天仙一样的，像程女官那样，饱读诗书气质出众的，像威远侯世子夫人那样，端庄大气的。还有像我娘那样，温温柔柔慈爱有加的。”
越说越不像样子，威远侯世子夫人儿子都娶媳妇了，娶的还是沈家的大姑娘，沈蘅的堂姐沈菲。一杯子朝魏廷砸过去，魏廷本能的一偏头，杯子砸到他肩膀上，疼的他哎哟的怪叫了一声。“有你这样拿自己母亲说话的吗？”
萧烈瞪他：“姨母待你如珍宝，事事顺着你，你就不能让她省省心？”
魏廷把掉落在身上的酒杯捡起来扔到桌子上，凑了个大头到萧烈面前：“我娘待你就不好了？跟亲儿子我也不差！”
这点萧烈承认。从小到大，他收到姨母做的衣裳鞋袜不比给魏廷的少。英国公夫人很少碰针线，偶尔做些什么，也是给弟弟妹妹的，萧烈从来没有穿到过母亲的针线。英国公夫人自己不做给萧烈，对自己妹妹给萧烈做还很有意见，总觉得妹妹在挑拨她和儿子之间的感情一样。凡事有了开头，就会有后续，之后凡是定国公夫人给萧烈的什么东西，英国公夫人都眼不见为净，定国公夫人是个软性子，干脆就悄悄的给萧烈，还嘱咐他谁也不告诉。也就是魏廷，穿惯了母亲的针线，一眼就能认出来。今天萧烈身上穿的暗卍字不断头纹的玄色武士服，就是出自定国公夫人之手，魏廷有件一模一样天青色的。想到姨母，萧烈的心难得柔软了，他对魏廷说：“今个儿是中秋，回家陪陪你母亲吧！越妩与方九退亲之事，你容我再想想，她现在才十四吧？就算要请婚期，也要等及笄之后。”
越妩及笄也就是明年的事儿了。她是三月的生，半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