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青翼蝠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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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这一年苦儿十三岁。

春日的阳光如温暖的水流般润泽万物,与蔚蓝的天空交相辉映。

清波粼粼,岸草葳蕤,两岸茂林匆匆,四野静静。

这天下午,菱江边上,来了一个少年,约莫十五六岁,有着黑葡萄般的眼睛,佛陀般的大耳朵,长长的鼻子,削腮尖嘴,意气风发地骑马奔跑。

来到江边,他轻身一跃,跳下马来,顺着江边小道往前走,寻找渡船。正走着,忽见前方不远处,岸边芦苇掩着一只船,一个渔人打扮的少女站在船头,一手拿着一条折断了的鱼竿,另一手拿着三个铜钱,自言自语地说着什么。

“早晨那一阵风,竟然把我的鱼竿给吹折了,还真是奇怪,我得卜一卜是什么情况!”

那少女正是苦儿,她仔细地看着手里的铜钱,喃喃道:“巽卦代表风,风是从东南方而来的,后天八卦巽卦代表东南方,故也取巽卦……”

她想得出神,全然不觉那少年已经用轻功跳落到她的船上。

那少年所用的轻功快如飞鸟,轻似袅烟。他身型瘦削,却穿了一件宽大青衣长袍,凌空一跃,彷如一只青色的蝙蝠展开翅膀飞翔。

苦儿仍兀自念叨道:“鱼竿是未时折断的,地支数取八,巽卦为五,则动爻取六……占得第五十七卦,巽为风。《象》曰:巽在床下,上穷也;丧其资斧,正乎凶也……丧其资斧、丧其资斧,咦,这‘丧其资斧’的意思难道是……”

那少年虽听不明白她说什么,但隐约知道是与《周易》有关的占卜之辞,不禁哈哈一笑,道:“没想到你一个渔家女孩,竟然懂得算卦,厉害厉害!”

苦儿不虞身后有人,听见少年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失足从船头跌下,少年连忙伸手拉着她,将她拉回了船上。苦儿身上滑下了一物,“咚”的一声掉进了江里。

“哎呀,我的钱袋!”

苦儿大叫着,忙伸手去捞,可那钱袋已随江水飘远了。

少年有点不好意思,歉然道:“姑娘你别慌,我上船来,是想请你行个方便,将我摆渡过江。没想到却吓着了你,真是对不住!你丢了多少钱,我赔给你好吗?”

苦儿恍然大悟道:“巽在床下,上穷也;丧其资斧,正乎凶也。原来‘丧其资斧’的意思,就是‘失掉钱币’!”

她想通了卦象,反而哈哈一笑:“小哥哥,不用赔,这跟你没关系。”

少年不解道:“呃……你不怪我吗?”

苦儿倒是看得开,嘻嘻笑道:“今天早上我在钓鱼的时候,鱼竿被风吹断了,然后我就起了一卦,卦象说我今天会有钱财损失,既然早有定数,我又何必怪责他人?”

少年没想到一个年纪轻轻的渔家女子,居然还懂得周易术数,实在是惊讶极了。

苦儿看了看岸边的马匹,热心道:“小哥哥既要渡江,我载你便是了。不过你这连人带马,分量不轻,在船上要把马儿牵好了,别乱动。”

少年笑道:“你放心,这马儿还挺听话的,过了江,我多给你船钱。”

苦儿笑道:“我是捕鱼的,不是摆渡,船钱不船钱的不在话下,主要是给你行个方便。”

少年道:“谢谢你啦!”

说话间,少年回身牵马上来,苦儿撤开跳板,支舟离岸,向江心划去。

少年看着她娴熟地操着小船航行,奇道:“姑娘,请恕我冒昧问一句,你既是捕鱼的,怎么会周易术数呢?好像很少人懂这样深奥的东西……”

提起周易术数,苦儿可是十分有兴致,滔滔不绝地说:“这些东西都是我自己学的。你别看我是个打鱼的,我可喜欢看书了,什么阴阳五行、天干地支、江图洛书、太玄甲子数等等,我全都有看过呢。”

少年佩服道:“那些术数易学的东西最难了,一般人看不懂,你真了不起,会看那么多书。”

听到少年称赞自己了不起,苦儿颇为骄傲,生平还是第一次被男孩子夸赞呢,不禁眉飞色舞,卖弄了起来:“我不止会术数,还会一点小法术呢!”

“什么法术?”

她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箓,将船橹大力一摇,溅起一片水花,口中念道:“天光凝定,会水之精气!”

那符箓射入水花,水花当即如冰雕般凝在半空。

少年见此神技,不禁目瞪口呆,拍手嚷道:“太神奇啦!”

苦儿哈哈一笑,收回符箓,那冰雕又变回了水珠,洒入江中。

“这叫‘凝水咒’,也是我自学的。”

苦儿得意地说。

二人年岁相仿,又俱是健谈之人,越聊越投契,越聊越开心。

说着说着,船已经到岸了,这时已是黄昏,夕阳洒在江水上的光,像是许多金针银线,随着水波晃动着。

苦儿抛锚搭跳,帮少年把马牵下船去,拴在岸边的一棵树上。又问:“天色也晚了,你要不要吃了饭再走?我也好跟你多说一会儿话。”

她已经在峨眉山山脚生活了五个年头,附近一带都是穷苦百姓,有孩子的人家,大多都把孩子送到外面给人种地、放牛谋生,除了晓芙以外,她一直没什么朋友。这两年晓芙课业极忙,日日被师父督促她练武,没有时间下山,所以她一个人就更加寂寞了。难得今日碰到一位少年,肯听自己叽叽咕咕地说个不停,有点舍不得与他分别。

少年听她说话有趣,人又热心,还身怀奇技,也很想结交她这位朋友,便道:“好啊,我们要去哪里吃饭?”

苦儿指着岸边一间屋:“那里便是我家!”

说罢领着少年向小屋而去。

“师父,我回来啦!”

贞娘听见苦儿回来了,欢喜地将门打开,见门外还站着一个少年,惊讶道:“这位小兄台是?”

少年当即上前自我介绍:“前辈你好!我叫韦一笑,初来贵地,是这位姑娘载我过江的。”

苦儿道:“是啊。我看他孤身一人,现在天色又晚,所以邀请他来吃饭。”

贞娘热情道:“有缘相识,快请进来!”

韦一笑跟着她们来到客厅,见厅内陈设虽然简陋,却收拾得十分整洁。

贞娘端了茶碗出来,请韦一笑落座喝茶。韦一笑仔细打量着她,见她穿的是粗布衣裤,轻轻卷起裤筒和袖口,裸露的手腕、腿脚都是黑黝黝的,身上有一股鱼腥味,想来也是个长年打鱼的妇人。她眼角虽有浅浅的鱼尾印迹,但眼睛里还透露出一股灵秀的神采,虽作渔妇打扮,但五官相貌,仪表气质,却又不像寻常的妇女。

苦儿道:“小哥哥,原来你叫韦一笑呀!刚才跟你在江上聊了那么久,我都没自我介绍。我叫做苦儿,这是我师父,附近的人都叫她程大娘呢。”

韦一笑又站起身来,向贞娘行礼:“程大娘,韦一笑向你请安了。”

“快免礼!”

贞娘伸手扶起韦一笑,见他年纪轻轻,但颇有礼数,心中很是喜欢。

她们寒暄了一阵,这时,门外又有人敲门。

“一定是伯伯来了。”

苦儿高兴道,孤鸿子每隔几日就会来找贞娘,苦儿早就习以为常了,蹦蹦跳跳地去开门。

韦一笑定睛一看,见进来的是一个中年男人,身穿一套简朴的道服,双目炯炯有神。

孤鸿子见家里来了客人,颇感意外,贞娘上前挽着他的手臂,介绍道:“这是苦儿刚认识的朋友。”

孤鸿子淡淡一笑,冲韦一笑点了点头。

苦儿给孤鸿子倒上茶,向他说明了情况,孤鸿子微笑道:“这穷乡僻壤的,难得有人来做客。咱家酒微菜薄,韦兄弟不要嫌弃才好。”

韦一笑忙道:“是我冒昧打扰了。”

苦儿笑道:“既然伯伯也回来了,我马上就去做饭!韦大哥,你先喝口茶,很快就有饭吃啦。”

说罢飞奔回船,在船头的鱼篓里提出了两条尺把长的鱼来,到厨房剥鳞、开膛、切葱、拍蒜、烧油、烹醋,一会儿,便端出了一大盘香气四溢的鱼来。她又特意炒了几味农家小菜,热了些黄酒,将家里最好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招呼。

四人围坐在一张简陋的桌子,但面对着鲜鱼美酒,看着窗外的荡荡清波、葱葱树草,此情此景远胜那山珍海味的宴席。

苦儿给贞娘和孤鸿子斟了酒,又给韦一笑斟了一杯,贞娘豪气地一饮而尽,笑道:“韦兄弟,别客气,多吃一些。乡下人家,没什么好的酒菜,不过,咱们家苦儿做的鱼可是一绝!”

孤鸿子用筷子夹了一块鱼肉放到韦一笑碗里,招呼道:“是啊,韦兄弟不必客气,快尝尝吧。”

韦一笑越看越奇,他听苦儿叫贞娘做师父,叫这道士做伯伯,而她的伯伯和师父,举止亲昵,看起来又如夫妻一般。二人对苦儿眼神中又满是溺爱,他们三个看起来,就像是一家三口。

但他是客人,不便细问,礼貌地夹起那鱼肉放在嘴里嚼了嚼,不由赞叹:“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鱼!不但鲜,而且嫩,味道不腥不邪,鱼肉不松不懈,实在是与别不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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