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道熟悉的声音，神秘中带着一点莫名的亲和感，只是落到我耳朵里，和当年的感触已经打不相处。八年过去了，我已经从当年那个见了鬼会吓得走不动路的毛头小子，成长到今天这种在术道界拥有一定名气的地步。而古大爷则依旧一如往常，普普通通的穿着，脸上戴着啤酒瓶底般厚重的老花镜，身穿唐装，一副悠然自得的表情，静静地靠在椅子上，还摆出一副饶有兴致的表情，默默大量着我。不同的是当年他只是一个杂货店老板，可现在却坐在了民安局总部的办公室，是一个跺一跺脚，连帝都都要抖一抖的大人物。望着跨进办公室的我，古爷先是笑了笑，随后指向左手边的一个木质沙发，说你坐吧，不用这么拘谨，还想当年一样就行了，放松点。我却不敢表现得太嚣张，和杨一凡并排站在一起，先是冲他行了一礼，这才小心翼翼地坐在了沙发上，却连屁股都不敢坐得太牢实，随时准备起身回答问题。这并不是因为我胆小，实在是我们国家这个官本位的制度，带给普通老百姓的影响太深了。当初我不知道古爷的真实身份，所以能一口一个老头地叫着，但现在却战战兢兢，一副如履薄冰生怕随时说错话的样子。古爷读到了我的心思，哂笑着摇头，说廖凡，当年你可不是这样的。我讪笑道，“当年是当年，年轻人不知道天高地厚，曾经冒犯过古爷你，还请您不要跟我计较。”
他板着脸，似乎有点不高兴，张了张嘴说，“既然是老相识，干嘛还摆出这幅畏手畏脚的样子？”
杨一凡立刻赔笑着说，“古爷毕竟是长辈，就算没有现在这身官袍，至少也长了我们这么多辈分，身为晚辈的我们自然应该给予你应有的尊重。”
古爷摆摆手，让杨一凡别打岔，目光透过啤酒瓶一样的老花镜，淡淡地扫我一眼说，“你小子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要是没有重大的事情，肯定不会主动跑来看我，说说吧，这次究竟给我带来了什么情报？”
“呃……”我一脸迟疑，看向了微微敞开的办公室大门。古爷摆手说，“没关系，这里是民安局的总部，平时不会有外人进出这里，你也不用情报泄密。”
我只好点头，询问古爷，说民安局内是不是有个身居要职主任级人物，名字叫李乘风？古爷一愣，说怎么，你认识他？我摇摇头，说并不认识，自己也是直到今天上午才听说了这个名字。随后我就把通过刘旭调查到的情况告知了古爷，并提出了自己的一些看法。古爷听过后没有马上表态，而是沉吟着看向一旁的赵申，说小赵，你怎么看？面对古爷的询问，这位在外说一不二的赵大处长却是恭敬得连个屁都不敢放，连忙表示，“我感觉老李不会是这样的人，古老您也清楚他的过去，李乘风能够做到今天这个位置，是经过组织上层层筛选和审查的，如果家世不够清白，绝不可能被组织委以重任。”
古爷点点头，但很快又把话锋一转，慢条斯理道，“凡事总有例外，虽然李乘风平时表示得很好，并没有任何出格的举动，可这次的任务毕竟干系重大，的确有必要好好查证一下，一方面是为了确保计划顺利实施，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还自己同志一个清白嘛。”
赵申不敢顶撞古爷，急忙点头称是，并表示自己一定会尽快展开核查。“不必了！”
古爷摆摆手说，“就算李乘风真有嫌疑，可他毕竟在组织内部担任重要职务，如果这么大张旗鼓地查下去，万一查出来他是清白的，往后该叫人家怎么立足呢？”
赵申立刻俯下腰，“请古老明示。”
古大爷又看了看我和杨一凡，忽然嘿嘿笑了笑，说组织上有个规矩，叫谁上报、谁举证，既然你们怀疑李乘风可能有问题，不如就把验证的事情交给你们吧。啊？我顿时打了个激灵，连忙摇头，忙说不可。我是什么身份，人家李乘风又是什么身份，那什么去查人家？古爷笑道，“又没让你在明面上调查，你小子在江湖上闯荡了这么久，学会的本事不少，要辨别一个人的忠奸，想来并不困难。”
“古大爷，您这可就难为我了，我……”我还想再说点什么，他已经摆摆手，很严肃地制止我道，“这件事的干系很大，既然你们来了帝都，总得替我分担点压力，总好过成天待在白云观里无所事事要好。”
好吧。看向古爷那双精明的老眼，我已经意识到自己可能上了他的套，却又找不到合适的拒绝理由，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离开古爷办公室，赵申立刻笑着说，“好了，现在你们已经领取到了各自的任务，接下来就围绕这条线索去查证好了。”
我满腹牢骚地说，“古爷做出这种安排，到底几个意思，人家李乘风好歹是个中层领导，我和杨一凡一介布衣，有什么资格去查证？万一消息走漏，被对方抓到尾巴，岂不是会反过来咬我们一口？”
两个没有担任任何职务的普通人，千里迢迢跑到帝都，去调查民安局内部的领导，这事一旦闹大了，只怕会让我和杨一凡吃不了兜着走。赵申翻白眼道，“不是你们坚持要反应这个情况的吗，再说了，这件事是古老私下委托你们去办的，只要不把事情闹得太大，必要关头古老自然会出面替你们做主，有什么好怕的？”
我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只能苦着脸点头。杨一凡却提出一个问题，说古爷要我们调查李乘风的底子干不干净，可直到如今，我们连这位李乘风长什么样子都不清楚，又该怎么调查呢？赵申哈哈一笑，忽然朝前面指了指，说那不就是？我和杨一凡齐刷刷一愣，纷纷抬头看向民安局大门口，随后就看见一个身材修长，长得清风瘦骨的中年人，正带着一些文件从外面走来。这就是李乘风？还不等我有任何反应，赵申已经笑着走过去说，“老李，刚才出去开会了，怎么路过你的办公室没见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