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东宇看了眼一脸视死如归样子的文昌，倒是并不担忧文昌会因此受到多大的打击。在更大的矛盾面前，这些百姓的议论在文昌眼里根本什么都算不上。不过，看到文明宇痛苦的样子，文东宇还是有些不忍：“明宇，要不我去和厉王殿下说说，看看能不能网开一面，让他们……”但话还没说完，就被文昌狠声打断：“少东家倒是不必在此时大发慈悲，我文家一败涂地，你也好不了。这上上下下这么多条人命摆在面前，此前你怎么没想过要仁慈一些呢？”
文明宇眼眶一红：“爹，你怎么还如此执迷不悟？”
文昌磨了磨后槽牙：“我只恨当初没能杀了文东宇这个祸害。”
文明宇气得浑身发抖，别开脸，扭头走到队伍最后，不再和文昌多说。文东宇看了眼满眼怨毒的文昌，一时也辨不清他此时这个反应到底是为了让文明宇打起精神，还是当真油盐不进。无奈地摇摇头，文东宇扭头也跟上了文明宇。傅静睇了眼文东宇，没跟过去。司慕雪拉过傅静：“他们文家的事情，你还是少掺和为妙。他们兄弟之间自己会解决的。”
傅静点了点头，吁了口气。回程的路上，果不其然，因为被衙役们押着，文昌一行引起了周遭百姓的注目。纷纷讨论起了为首那人是谁，干了什么坏事。有做生意的人认出文昌和魏士的脸，再看带头的是白林，立刻便明白了怎么回事。这靠海做生意的多少都和文家有过生意来往，一时之间，大家很是害怕文家的事情牵扯到自己身上。因此，这一条街没少叽叽喳喳。秦怀和顾玄澈坐在同一辆马车内，冷眸望了眼马车后面的文家人，挑了挑眉：“老七，这是你给老师最后的体面？”
顾玄澈抿了抿唇：“我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况且……此时被人知道国师出了问题，只怕会弄得人心惶惶。老师还是不要抛头露面的好。”
秦怀勾了勾唇：“你还是这般识大局。若是这天下由你来掌控，再加上你当初受了云阳那么多影响，定然会……”“老师，慎言。”
顾玄澈蹙眉。秦怀：“我现在都已然是阶下囚了，这通敌叛国的罪名少不了。是否慎言又有什么意义？”
顾玄澈别开脸，不再理会秦怀。秦通凉凉地看着秦怀：“大哥，你此前叫人在西洋船到码头时闹了那么一出，就是为了向民间散播厉王可能造反的消息吧？好让上头那位对厉王殿下有所忌惮吧？”
秦怀白秦通一眼：“你不说这事，我自己都要忘了。但不管我是否闹过，顾远昭对厉王的忌惮从未少过。这把火即便我不点，也有人会点的。不信，你可以再听听这马车外面在讨论些什么。”
秦通刚刚心烦意乱，一直也没怎么管外面说什么。但现在经秦怀这么一提醒，他耳毛一竖，外面杂七杂八的声音立刻传入了他的耳朵。而这一切，顾玄澈和司慕雪也同样听得真真切切的。另一辆马车上的小莲不满地抱怨：“姐，他们这是在胡说八道。一定是文家和兀鹫帮那些人暗中散播了什么谣言，才让大家这般胡乱议论你。”
司慕雪对这一切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忍不住想起此前做的那个噩梦。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了。百姓们不懂那么多的药理，容易被人带跑偏也是很正常的现象。不过，此事在民间掀起波澜也就罢了，但若是传到甄宇这些人的耳朵里，那可就给了别人借题发挥的机会了。看来这回京之后他们面对的才是真正的大麻烦。“不用管他们，不过是嚼几句舌根罢了。”
司慕雪放下车窗帘，“老百姓嘛，对于新鲜事物都喜欢讨论。也是好事，往后，我给他们科普科普。”
小莲扁扁嘴：“你心态可真好，人家都骂你妖女了，你还这般没心没肺的。若是我，非得下去同他们好好理论理论才好，哪有这样诋毁人的。”
“因为咱们的敌人从来就不是他们啊。”
司慕雪合上眼睛，“我先睡会儿，等到了府衙，你再叫我。”
小莲闷闷道：“哦，知道了。”
带头的马车上，秦怀玩味地欣赏着顾玄澈脸上严肃的表情，笑道：“怎么样？我是不是同你说过，这个女人就是不祥之物，不论你厉王将来如何，她在你身边永远都只会给你厉王府抹黑。”
顾玄澈转过眸子，冷冷看着秦怀：“老师这是歇斯底里了吗？”
秦怀表情一僵，冷哼：“该歇斯底里的是你们。”
顾玄澈一哂，勾了勾唇：“我们没什么可歇斯底里的。不过，我还是小瞧了老师你们，没想到我们人在东海，这种谣言竟然会比我们先一步传回东境。看来文家寨也不是吃干饭的。”
秦怀一拂袖：“江湖人，最爱的便是玉石俱焚。文昌报复心重，你们当早些想到这一点才是。”
顾玄澈不置一词。秦通无奈地看着秦怀，摇了摇头。一行人浩浩荡荡回了府衙，司慕雪在中途中被夜灵辰敲醒，借口有事便要先行离开。司慕雪递给夜灵辰一瓶疗伤用的药：“一千颗，一天一颗，放心，对行气有妙用。”
夜灵辰看了眼司慕雪，将药瓶收好：“不必解释，尚义山庄上下没有敢置喙你的。”
司慕雪勾了勾唇。白林的府衙大牢自他上任以来都没有过这么多的犯人，无奈之下，只能将犯人三三两两塞到一间牢房，分别关在了五个牢房之中。至于像秦怀这样的重犯，便是单独一间牢房了。秦通看了眼同样被押进牢房的灵芝，皱了皱眉：“殿下，可否让灵芝……”“不必。”
灵芝冷冷别开脸，“我是犯人，不必郎中大人为我求情。这地牢我还待得惯。”
秦通没理会灵芝：“殿下，我秦家有的是地方关押人。臣斗胆，还望殿下能网开一面，让灵芝去秦府。”
顾玄澈沉沉看了眼秦通，又看一眼秦怀：“老师以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