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营。张列向了章选颔首，便领命去。章选看他转身去也，自个儿不动，是在原地。瞧着那厮走至村落央中，看了几个，拉扯过来，附耳说了些甚么话，那些兵士就也散开。很快，各是领了数个，瞧着约合六七十个，一齐至于央中，听了张列吩咐，搬起家什。还未动身，老霍寻来，规规矩矩行过礼，就指那些，向章选问：“他们该是听了将军吩咐？说是要搬到一起，旁的火长不知事情，不敢多问。”
“哦。”
章选点头，心道至于一处倒是吩咐容易，于是随了张列，道：“是我的话。等他们搬得差不多了，你与那些火长吩咐一趟，免得生些间隙。”
“是。”
老霍颔首，嘴巴张了又张，到底甚么也没讲。瞧在心里，章选便道：“有甚么话，你且但说无妨。”
“是。”
老霍又是颔首，接着声是轻音，“将军到底才至将军，有些事情兴许不知，既然将军不在，口令如何，将士们不敢全信，日后若是可以，还请将军留个手令。”
章选闻言，嘴角轻轻扬起：“我记得先前某位可是讲过，他不认得字。”
“他是不认得许多字。”
老霍很快接住，稍停才觉不妥，又轻声道，“他是不认得许多的字，可是平素的字，多少也是认的。将军若是有心，还请写得简单一些，时候长了，大家伙儿也就认了。”
“原来先前将军没多写？”
听是这话，老霍面色一白，霎时抬手，至于一处，匆忙答道：“还请将军不要多想！”
“所以为何……至于我这里却要手令？”
章选眼看别处，一会儿也算明白过来，一语挑开，“留了手令，日后事发便果然全部都是我的事情，与尔众人无关。嗯，老霍呵，你倒是念得仔细嘛。”
“将军此话差矣。”
老霍头也不抬，直管接着讲道，“先前上面儿不怎么论，如今上下都管得严。也不是说那般事情，到底军士换了住处，这个，按例是要记的。若是军士自行，在咱大隋，不是战时，可谓重罪。还请将军怜悯。”
章选点头，且作信了：“那今个儿事情如何来写？”
“将军寻个方便由头就是。”
“我却不晓得许多的事情。”
“那……咱斗胆提一句。”
老霍说着，便是更近几步，至于章选身前一步停住，又看左右，该是无人，才是轻声，“换住之事，可大可小，所以将军还需仔细。若是我来……小的咱是斗胆，咱会说这些军士各有病疾，至于一处，好与照料。将军亦可早晚巡视，偶间上头儿来看，这般也有得讲。”
“然，就按你说的办。”
话音才落，老霍就从怀中取出纸笔，接着向后一望。不消他讲，另有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走上来，怀中揣着一方砚台，慢慢放到地上。章选笑了一声，接着提笔点墨，按了先前意思，一一写下，罢了，在末点了一个小圆点儿。完毕，章选又瞧几眼，才递老霍。老霍接过时候埋下头，等手一沉，微微一笑：“将军，就冲你能让咱们都吃上饭，就还请你信咱不会卖你。顿顿饱还是一顿饱，我们还是能分清楚的。”
“却也不是不信与你。”
章选说时，却又抬眉看向奔忙的那些，“我是恐有心人惦记，从中摘了几句。”
“可圣上英明，自然不会……”老霍话未完，被章选打断：“圣上年岁大了，许多事情不若从前，所谓万岁万岁万万岁，自古以来，哪个当真万岁？人都会老，都会糊涂……”“将军……”“这话莫与外人学去。”
“是！”
老霍颔首，接着抬头，满眼是笑，“将军把咱当个人看，咱自然不得卖了将军。不然莫说旁的，哎，就是到了棺材板子上，闭眼前面而，也不心安。”
章选摆了摆手：“旁的不消讲了。今儿个事情已如此，只望兄弟们嘴巴严实，莫与外人听去，报与上头儿。”
接着皱眉，自是思量，“先前事情来看，韦大人对我心有些许亏欠，不知若是这个事情……罢了，还是不为他所知为先。”
另一所在，步第二营。李迟至于高处，望这村落，一片萧条。是在心中计算，整个村落约合七八十人，按了章选先前意思，这并不是一营之力。再念韦冲把他安置这里，想来先前一战没了许多，所以有了空缺。接着昂头，是见有鸟飞过，不知为何他便想起那个许其三，他只还依稀记得那厮身影，不知如今如何。长叹一声，他便坐下，正要躺下，不远处又有人来。李迟定睛一看，是个干瘦小子，约合十五六岁，大腿还没自个儿胳膊壮。是见李迟，孩子尚且有些怕，身子向后缩了缩，到底把话挤出来：“朱大爷唤我来喊你。”
李迟抿了抿嘴，到底心是不定，不禁是问：“甚么事？”
“到吃饭时候了。”
小孩答了，且转过身，奔跑着下去，溜进人群中，一时不得见。李迟皱眉，见这小孩如此，也晓得这些兵士还不信他。自是念道，想来他们心中有疑，不过尚且也还不该动手。再说吃饭，也不该有甚问题。既是如此，他便起身，拍打了几下衣裳，按了印象中孩子的路寻下去。莫有很远，就见几个人一齐向着一个方向去。李迟稍停，遂也随着。一如先前，至于村落央中，一口大锅被三四壮汉抬出来。其中一个另手拿刀，在那大铁锅边儿敲了敲，些许黑灰便扬起来。太阳在这时候从云中露出脸，仿佛终于找到了失去的力气。花草开始鲜艳，热浪接着蔓延。李迟松一口气，走到一旁，坐到地上。又一会儿，那老朱寻过来，晃晃悠悠拉他起来，给他塞了个碗。李迟抬头，是看那个。那个很快转身，是顾其他，只是留下一句话。“念你才来我才送，以后你自个儿可记得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