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绮凝有种奇怪的感觉。他话里的意思，似乎不是字面上这么简单。然而没等她想出什么来，肃王点了一把火，却不再管身后野火燎原，转身便离去了。成敏似乎很不喜欢他，他走后，成敏才拍了拍胸脯。“珺哥哥总是奇奇怪怪的。”
叶绮凝点点头，看向裴锦之，却发现他也在看她。神情中的复杂叫叶绮凝愣了一瞬。她目光中带了疑惑，裴锦之却移开了视线。“吃饭吧。”
叶绮凝只能把嘴里的疑惑咽了下去。晚间回府，叶绮凝想起这件事。她制止住裴锦之乱窜的手。“白日里肃王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裴锦之手上一顿，随后无辜问道：“什么话？”
话是个问句，但他的刻意哪里能逃得过叶绮凝的眼睛。她看得出来，裴锦之分明是记得。叶绮凝也不说话，就这样直直地看着他。半晌，裴锦之败下阵来。“哦……你说护着你？他那个人你也看到了，就是个疯子。不过你放心，不管发生什么，我会保护你的。”
叶绮凝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说是保护，她叶绮凝还不至于要靠旁人保护的地步。她摇摇头，没再做声。因着成敏的帮助，两人算是把陈玲珑带来的隐患彻底解决掉，次日下人看向叶绮凝的视线也不是那么复杂了。转而是看着裴锦之的神情，满是……怜悯？叶绮凝揉了揉眼睛，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没错，是怜悯。她觉得疑惑，叫了绿茵去打探。带回来的结果叫人哭笑不得。绿茵也憋着笑：“他们都说，王爷姿色过人，怪不得会引得有心之人的窥探。”
叶绮凝嘴角的笑意扭曲了片刻。姿色过人……？确实如此。她和绿茵对视一眼，齐齐笑了出来。绿茵笑弯了腰，好容易缓过来。“不过，这也是那个陈玲珑应得的，不管是有意无意，在江南的时候，她可没少让主子您受委屈。”
叶绮凝自己不觉得，反而是绿茵，始终是觉得她受了不少委屈。她心中一阵暖流。“放心吧，若是我不想，世间没人能欺负了我去。”
绿茵又何尝不知道，她只是不喜欢让自己的主子身处哪怕一点弱势罢了。她撇撇嘴，到底没再说什么。陈令和白建章一案牵扯众多，一桩桩一件件，每一样证据呈上来，都是数千万两白银。因着叶绮凝也算有功，故此最后宣布罪状的时候，叶绮凝也在现场。白建章一家已经沦为阶下囚，怨毒的目光毫不避讳地射向叶绮凝。叶绮凝觉得挺奇妙的。有些人就是这样，不论自己做了多少恶，却始终觉得是旁人的错。皇上将记载他们罪证的帖子摔到他们脚下，气得胸膛不断起伏。“这么些年，你们到底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甚至手上还沾着人命！真是好大的胆子！”
铁证面前，他们根本不敢辩驳。白建章直接跪下，不停地磕头。“皇上！是微臣一时被蒙了心，还请皇上看在臣跟随您多年的份上，放臣一条生路！”
他的额头很快就见了血，然而皇上冷笑一声，丝毫不顾念旧情。“这么多年，你就是打着朕的名头，才做出这般无法无天的事情？！”
白建章只能跪着，不断磕头，一句辩驳的话也说不出。皇上指着地上的证据：“你不止贩卖私盐，甚至前些年的赈灾粮你们都从中抽上两成利！白建章，朕本来以为，你只是一时糊涂，现在看来，你简直不配为人！”
赈灾款一事，叶绮凝倒是头一次听说。她看向白建章时，也带了些厌恶。果真是贪得无厌。皇上闭了闭眼，想起死在那场旱灾中的子民只觉痛心不已。“怪不得，你一个尚书之位，却任由妻女一掷千金，还能一次性拿出那么多的钱财还给景王妃，原来，原来……！”
话说到这个份上，白建章是坏，却不蠢，他当然知道这些蛛丝马迹是如何串联起来的。他倏然抬头，看向叶绮凝。“是你！”
他目眦尽裂地看向叶绮凝。当今皇上，称得上仁义，却说不上是一个明察秋毫的人。这么多年，皇上从来没怀疑到他头上。他就说，怎么会一夕之内，圣上突然彻查！原来都是叶绮凝有预谋，一步步将他的破绽透露给皇宫内！被他这样瞪着，叶绮凝眨了眨眼，颇为无辜。“白大人说什么，绮凝不明白。”
是啊，她哪里明白呢。不过就是和皇后闲聊的时候，提到了高价的金钗，提到了不该有的富贵。她好柔弱好无辜的，怎么会知道这些细节会引起圣上的注意，又要了白家的命呢？“叶绮凝！你好不要脸！”
白婉儿虽说不知她是怎么做的，却也知道了这是她的手臂。高台那位，她不敢动。只能把一腔恨意强加给叶绮凝。她恶狠狠盯着叶绮凝。“我白家供你吃供你穿，还让你嫁给王爷，你便是这样报答？”
“放肆！”
圣上看着他们，隐隐有些发怒。随后又看向叶绮凝。“景王妃莫怕，若有冤屈，今日便一同说了，有朕为你做主！”
闻言，叶绮凝感激地看了一眼皇上。随后有了底气一般，腰杆挺直，眉目间带着凌厉。“白婉儿，从前你白家辱我骂我，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我便不再揭开自己伤疤。我只问你，我和白凌的谣言，是不是你干的？赏花宴上，又是谁给我下了药，试图毁我清白？！”
白婉儿神情闪烁片刻，故作镇定：“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叶绮凝冷笑了一声。“你自然是不会承认，只是，我如今怎么说也是景王妃，你毁我清白是小，玷污了皇家颜面才是大！你们白家，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做出这般丑事？！”
话说到此，皇上也坐不住了。“景王妃，你所说的可是真的？”
“若有一句虚言，儿臣必遭天打雷劈！”
说着，叶绮凝脸上流下一行清泪。神情之倔强可怜，叫人为之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