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骨杀(1 / 1)

凌晨,李凌月从梦中惊醒,打开台灯,一张旧照片不经意掉到地上,女孩留着齐耳短发,大大的眼睛充满疲惫,撇着嘴不情愿的看着镜头,旁边的男孩则是一脸宠溺的看着女孩。李凌月捡起照片,望着男孩带笑的丹凤眼,嘴角下方的黑痣更显着俏皮,李凌月常常期待自己能够在梦里见他,可一次也没有,窗外的天渐渐亮起来,太阳出来了,阳光却藏匿在黑暗中不出来,青城是个边缘城市,常年晴空万里,天空久见不到醒目的蓝,橘红色的暖炽光终日覆盖在城市上空。带血的刀静静的丢在向日葵床单上,李凌月慌忙的找纱布包扎手腕的伤口,昏迷醒来后,李凌月忽然想再撑一回,再撑下去,或许转机就到了。桌角的闹钟响起,八点了。刀片划过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温热的鲜血顺着床脚滴下来,床上的姑娘握着仅剩百分之二电格的手机,打通了急救电话。秦书挂在窗沿边,俯下身子侧着脸,十九灵看着秦书唇下时隐时现的小黑痣,便多瞧了一会,“冥使,总这般心软,可要怎么办?”

直到李凌月被救走,秦书松了一口气,“十八世,我只有她。”

十九灵不动声色的盖住手腕,“冥使,凌月她,就是第一局。”

”软骨杀?“秦书望着十九灵,双眼几乎要冒出火来,“为什么是她?”

十九灵似有难言在口,一时间沉默下来。秦书见十九灵闭口不言,默契闭上了嘴,虽然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堂堂冥使,怎么一点威严都没有。冬日的早晨,离岛人总是懒洋洋的,半睡不醒的干着手上的事情,厚重的衣服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慢吞吞的走在结冰的道上,随着第一辆汽车的鸣笛响,离岛人才清醒过来,急匆匆的赶车,吃饭,等车,空气渐渐暖和,卖包子的老头仍缩在衣领里,半天蹦出一句,“卖包子啰!”

一句话仿佛耗尽了所有的热气,等到面笼的蒸汽烀到脸上,老头才喊出下一句。医院的天花板苍白而神圣,光源聚集照射在李凌月黯淡的肌肤,李凌月努力着想要从梦中醒来,却一脚咯噔踩空,自己变得巨大无比困在封闭期黑的房间里,四周的数字摇摇晃晃的朝李凌月飘来,数字全是笔挺的“1”,在游动的过程中,一节接着断成一节,密密麻麻,不管怎样,始终留有缝隙,李凌月只觉得浑身发冷,高大的身躯蹲在这凝视着满墙满墙的“1”,数字不断翻动,房间也变得狭小,“1”平地拔起,身子一节节的粘合起来,李凌月蹲在原地,眼睛里全是“1",一条一条撑进眼里,直到视网膜再也挤不下这浩然的”1“。李凌月闭上眼睛,试图逃离一切,可画面还是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大脑里,身体感觉在动,迟迟不醒,直到一身冷汗将自己惊醒。”

李凌月,为什么不剪头发?“”李凌月,为什么不好好跑操,影响大家?“”李凌月,为什么.............?一些从未有过的念头充斥在耳边,李凌月洗一把冷水脸,瞧着镜子中的自己,刚把拳头靠近玻璃马上又放下来,要赔钱的。秦书默默的站在镜子里,怜惜的看着李凌月憔悴的脸庞,十九灵银色的长发活像吊死人的白绫,在镜子的反光处,荡啊荡啊。“冥使,记住,有些事情做不得。”

十九灵带着警告意味的话语无端激起秦书的心头火,扭头瞥见白绫荡啊荡啊,“如果什么都不做,赌局怎么赢?”

十九灵旁若无人地从镜子里走到拥挤的病房,“离岛的人从生下来,就没有选择的权力,生老病死婚嫁娶,哪一步是顺着自己的心走,即使我,也逃不过。”

秦书并不知道十九灵的前尘往事,现在满心满眼全是与鬼煞的作赌。李凌月推开卫生间的门,十九灵避闪不及,恰好嵌入李凌月的身体。一瞬间,秦书仿佛看到李凌月依旧鲜活明艳的表情,十九灵的灵体是那么完美无瑕的与李凌月的躯体融合,没有一丝丝排斥。完美到秦书怀疑这是十九灵故意为之。”

秦书。小声地呼唤淹没在嘈杂的背景音中,秦书循声找去,被十九灵附于灵魂的李凌月正玩弄着自己的手指,垂腕向下,两根手指立在床栏就像人的脚,翘在两边的手指如同人的手,模仿着人走路,跳舞,甚至自编自导悬崖救友,快意江湖。映入眼帘的熟悉动作让秦书一时晃神,极度认为十九灵浓浓的挑衅。空了一个座位,所有人视若无睹。几个穿着靓丽的姑娘围在一起窃窃细语,时不时露出鄙夷的目光,靠近它的人恨不得把自己扒光,洗的干干干净净。扎着高马尾格子衬衫的姑娘眼珠子一转,埋在人堆里不知说了些什么,引得周围人哈哈大笑。高高摞起的书本遮住了她们肆意嘲笑的面孔,几片枯黄的树叶不知从哪里进来,围着她们打转,最后泄气的掉在地上还被一双锃亮的运动鞋踩了几脚。”

我的灵术尽然退化到如此地步,还当个屁的冥使!“秦书不忍得直拍脑袋,不过秦书很快回过味来,离岛对空形域的灵术有着天然的抵抗和防御,这也就是历代域主禁止干预离岛事宜的原由。秦书不曾见过前面的冥使和域主,只是刚刚当上冥使不久,就下地狱了。"有人跳楼了!在楼顶上。”

”哪儿,在哪儿?“"谁呀,走,出去看看。”

好容易一个大晴天,太阳却偷了懒,收敛着光圈,光洒在身上,凉飕飕的,李凌月站在高楼之上,伸出手,光透过指缝,有些刺眼,底下闹哄哄的声音传到耳里,李凌月,不,或者是十九灵嘴角浮起笑意。秦书急忙赶到楼顶,他不明白葫芦卖的什么药,跳下去死了,第一局就输了。李凌月张开双臂,新染的粉色头发散发着劣质漂染剂的味道,“你不懂吧,死亡是最廉价的代价,我不想跳”,李凌月背对着秦书的时候,秦书一时分不清究竟是李凌月还是十九灵,她们的思想似乎高度统一,“但是,活下去才是更可怕的毁灭。”

秦书想要触碰李凌月的身体,一如前天晚上一样,没有实体的他眼睁睁地看着李凌月的身体一步步迈向高空。”

同学,你有什么难处告诉老师,别伤害自己,退回去,不要乱来。“手持白色喇叭的中年男子一边驱散人群,一边声嘶力竭的呼喊。”

她不会真的跳吧?“”不会要坐牢吧,江糖,警察不会找上我们吧。“”慌什么,跳不跳还不一定,给我闭上嘴。“李凌月坠落的一瞬间,秦书张开翅膀飞奔而去,李凌月乍然睁开蓝色的眼睛,双臂在半空像是抓取什么,飞舞的头发缠绕在脖子上,”砰“的一声,瘦弱的身体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发出一记重击。前十八回,自己没有灵术救不了她,这一回,他是掌管亡灵的冥使,还是救不了她。尖叫,唏嘘,捂眼,医生,担架,警示带。一样一样天旋地转的环绕在十九灵周围,”真疼“,尸袋装走了李凌月的身体,经过江糖几人身边,江糖佯装镇定的看着抬走的李凌月,只是片刻,江糖就恢复了平静,所有人都恢复了平静,除了沾染在地上未干的血迹,一切又恢复正常。大家都一样,紧紧的闭上嘴,咬住唇,抵住舌头,不然一不小心八卦出来,算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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