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1 / 1)

他们两个人在院子里时也是悄然无声,一言不发。两人有时都会有时光倒流,又回到二十多年前的幻觉。房永贵在这里做学徒,那时还叫春锁的李氏和娘还有姐姐,头顶着头顶膝而坐,低声的笑着在一起做女红。两人都希望一切回到从前,让一切让人痛苦的懊悔的事都不曾发生。十二大柱是在玉恒被官府带走的那一天才知道原来绣娘是爱着玉恒的,而且爱的极深。那天大柱正在街市的摊子上帮忙卖胡辣汤。因为刘青山如今的身体时好时坏,已经受不了长时间的站立劳累,所以一段时间以来,都是他在家把汤做好,由绣娘和大柱推到街市上去卖。当全镇的人都炸了锅一样嚷嚷着房家的儿子房玉恒偷盗钱财、强奸妇女,马上要被官府押解到舞阳县衙时,绣娘正在夜市上卖胡辣汤。那天晚上生意一如往常的好,绣娘正忙着盛汤收钱,忽然听见远处有人吵嚷着“人赃俱获”什么的,她心里还想着,今天有庙会,晚上大家都出门去闲逛了,家中无人,不知道这是哪里的贼倒真是会找时侯。这时一个绰号叫二毛子的人也过来喝胡辣汤,他又瘦又白,一头自来卷的黄头发。他刚坐下就眉开眼笑的问其他人:“哎,哎,你们听说了没有,坊子街那个叫房永贵的,他儿子房玉恒到人家方明成方老爷家偷东西,被逮着了!”

吃饭的人都一愣,二毛子看自已的话受到众人的瞩目,激动的直拍大腿:“哎,哎,据说可不光偷东西这么简单,房家那个小王八羔子毛儿还没长齐呢,胆儿倒大,偷完东西不走又去强奸方老爷家的二太太.....”众人一时哗然。有人说:“不会吧!房家儿子知书达理,一表人才,怎么可能干这种事?你别瞎说啊。”

“谁瞎说啊,你去方家附近看看去,都嚷嚷开了!”

,二毛子唾沫横飞的说:“方家人赃俱获,听说方家人赶到二太太屋里的时侯,那小崽子衣裳都没穿上呢。”

众人不禁一阵惊呼,有的说:“房永贵的儿子,不可能吧?房老板那为人镇上谁不知道,别是弄错了吧?”

有的人说:“他们家那回不是叫小偷偷了一回,把商会收的捐款全偷走了,他爹砸锅卖铁才还上了,说不定是现在穷急了才去偷的,也说不准啊。”

又有人压低嗓子说:“听说这两家可是有点什么过节,也说不准是那小子去报复呢!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呢。”

绣娘开始听见别人说房家,提到房玉恒时,她的脑子里只是对这个名字一闪而过,一时间没想起来这种事和房玉恒会有什么关系,在她心里房玉恒也决不可能和这种事有什么关系。 可是这些人七嘴八舌之下,绣娘大概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不禁怔住了。两只耳朵嗡嗡响,头晕目眩。那个二毛子两眼放光,越说越兴奋:“房玉恒这个小兔崽子,去年去我的油坊打油,硬说我欺负一个老太婆眼花,秤给的不够,非让我赔给那老太婆半斤香油。他娘的,这回他自已当了贼,小命儿眼看就要没了,看他还多管闲事去!眼看这回这小子小命要玩儿完,要我说他就是活该!”

大柱在一旁,刚一听这二毛子的话时不禁吓了一跳,开始他觉得肯定是这个王八蛋在信口胡诌,因为他太知道玉恒的人品,这决不可能是他干的事。可是他越听越害怕,他怕玉恒真的中了方明成的奸计。他知道方明成那种人只能占便宜不能吃亏,肯定心里记恨房家,说不定一直盘算着再坑房家一回。而且前天日子方明成调戏绣娘被玉恒打了,想必他也不会善罢甘休。可是方明成居然能设计出如此歹毒的法子来报复房家,这倒是大柱怎么也不敢相信的。那个二毛子正说的唾沫星子乱飞,冷不防在一旁的大柱听到这里早已怒火中烧,上去飞起一脚就把他从椅子上踹到了地下,旁边吃饭的人吓的呼呼啦啦都站了起来。二毛子正说在兴头上,猛然被踹到地上,半天没缓过神来。当绣娘终于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时,她的头“嗡”的一下,人就呆在那儿了。她觉的自已象是正在阳光灿烂的路上走着,忽然间就“咕咚”一声掉进了一口黑漆漆的井里,眼前一片黑暗。她感觉自已全身的血忽然都被冻住了,手里的碗“啪嚓”一声摔到了地上,热腾腾的汤水洒了一脚面她都不知道。她根本不相信房玉恒会去干这种事,这绝对不可能。可别人为什么会说的这么言之凿凿,确有其事呢?有知道两家关系的人上前赶紧把二毛子拉起来,说:“你这人啥也不知道就在这儿吵吵嚷嚷,这刘家和房家交情深着呢,你在这儿说这些不是找打吗,赶紧走吧!”

二毛子看着凶神恶煞的大柱,不敢招惹,他气哼哼的冲大柱嚷了一句:“我又没瞎说,你打我干什么?不信你自已打听打听去!”

说完捂着摔疼的屁股委屈的走了,众人也都悄悄的议论着散了。大柱心急如焚,竟没有注意到绣娘的失态,他让绣娘赶紧收拾一下先回家,今天的生意不做了,他要赶紧去打听打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深夜,等到大柱神色沮丧的回到家时,绣娘正坐在屋里六神无主的等着他。他告诉绣娘,他先去了玉恒家,玉恒爹说傍晚时明明是方家管家上门来买蒸笼,玉恒拿着蒸笼去方家送,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成了玉恒去他家偷东西,还有他家二奶奶的事,这完全是无中生有,明摆着是方明成故意设计陷害玉恒。大柱又去街上四处探听消息,都传言说玉恒正在偷盗之时被方家人当场抓住,而且他是从方家二太太的屋里跑出来时被抓到的,房家一众人等亲眼所见,都可作证……一切都很清楚,就是方明成想要置玉恒一家于死地。虽然知道玉恒是被方明成陷害,只是这圈套天衣无缝,玉恒已是无可辩白。大柱绣娘听完哥哥的话,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对着院中开的红红艳的凤仙花发了半天呆。她原以为自已会痛哭流涕,便事实上她一滴眼泪也没流。原来一个真正被巨大的悲哀和痛苦所淹没时,反而是不会哭的。只有伤心的人才会流泪,绝望的人是没有眼泪的。绣娘想,如果不是去年玉恒因为帮她而得罪了方明成,今天或许也不至于被方明成如此陷害,肯定都是因为自已啊。绣娘觉的自已对不起玉恒,是自已害了他。她一晚上流泪不止,天亮时,枕头被打湿了一大片。早上起床时,她脸色苍白的像一张白纸,眼睛红肿的几乎成了一条缝。虽然大柱也是心急如焚,一夜未眠,可是看见绣娘肿的象烂桃一样的眼睛时,他还是心中一惊。“绣娘,你这眼睛咋回事?”

大柱关切的问。绣娘低着头一言不发的进火房做饭去了。大柱愣了一下,沉思了片刻,他好象第一次意识到了妹妹对玉恒不同寻常的情感。心里突然涌起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刘青山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他知道绣娘肯定心如刀搅,大柱也心急如焚,就嘱咐两个人今天不做买卖了,在家歇一天。大柱吃了早饭,准备再方家附近打听打听玉恒的消息。绣娘脸色苍白的跟了出来,说:“哥,我也去!”

大柱烦燥的说:“你一个姑娘家,别乱跑了。”

可绣娘轻轻的却坚决的说:“你不带我,我自已去。”

大柱看着绣娘这副神情,他已经完全明白了绣娘的心思。妹妹原来已经对玉恒用情至深,可自已却浑然不知。他心里又酸又苦,夹杂着一股怒气,他几乎想冲着绣娘大吼几声。可是看看她红肿的眼睛,憔悴的模样,大柱又把怒火硬是压了下去。他知道外人看绣娘柔弱,其实她内心却是极刚毅的性子。平时永远和风细雨,可一但脾气上来,却是任谁也拉不住。大柱叹了一口气,说:“走吧,一起去。”

两个人忧心忡忡的出去了。走在路上,大柱想起和玉恒认识这些年来的许多事情。他们刚认识时,玉恒是货栈老板家的大少爷,他是晚上只能睡在柴禾堆里的小要饭的。有一次,从书院下学回家的玉恒被街上几个大孩子追着打,刚好大柱看见,喜欢行侠仗义的大柱看他们几个大的打一个小的,看不过去,就去帮玉恒打跑了那几个大孩子,俩人就这么认识了。虽然他们俩一个是少爷,一个是乞丐,玉恒却从来没有嫌弃过大柱。玉恒知道大柱家里三餐不继,就常拿家里的吃食给大柱,有什么好吃的东西也偷偷藏起来和大柱一起吃。玉恒给大柱讲从书本上学到的三皇五帝,南唐北宋。大柱则给玉恒做木头的陀螺、小鸡形状的泥哨子。要是谁敢欺负玉恒,他就第一个冲上去教训谁。后来他们的父亲相识后也成了好友,因此他们两个孩子的情意也越加深厚。人与人的缘分是这世上最难以理解的东西。有些人认识一辈子,相互也不曾说过几句真心话。有些人素不相识,只是偶然相遇时互相看上一眼,却觉的熟识的似是已认识了半生。许多也曾相知相知过的朋友都如同睛空时天上的浮云,只能短暂缱绻的停留,稍有风吹便一散了知。可是他们俩却象旷野里两棵并肩生长的树,树根相缠绕,树叶相交织,不分晴天雨天都永远相陪伴,这么多年,两个一样正直、勇敢、嫉恶如仇的小伙伴就像亲兄弟一样一路相伴着长大。大柱一路走着,想着,为玉恒的处境揪心不已。看看身边神色凄然的妹妹,他才发觉自已竟然是个傻子,居然不知道最心爱的妹妹心中已经有了别人,而这个人又是他最亲的兄弟。他想到此处,眼睛有些发酸,心里头好像堵了什么东西一样,憋屈的心慌,堵的他想大喊大叫,想冲着谁大声嚷嚷。可是他知道这个时侯是玉恒的生死关头,是自已的兄弟最需要帮助的时侯,他不能再这样放纵自已胡思乱想了。他装做揉眼睛,用手背擦了一下有些湿热的眼眶,甩了甩头,急于赶走胸中的郁闷。走到离方家还有很远的地方时,已经看见方家门前被看热闹的人围的水泄不通,大柱赶忙走上前去打听。一问,才知道昨天方家连夜就去县城报了官,县衙的捕快和衙役一清早就带人来了。正说着,人群忽然一阵骚动,捕快们推推搡搡的押着带着枷锁的房玉恒从方家走了出来。只见玉恒半边脸血肉模糊,满身是血,踉踉跄跄的拉着一条腿走路。周围围观的人气愤的冲着玉恒咒骂不停,有往房玉恒身上扔石头的,有吐唾沫的。而房玉恒已如行尸走肉一般毫无生气,只是任人推搡着往前移动。绣娘一见玉恒这副模样,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大柱也泪流不止。他们想不通,一夜之间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成了任人侮辱的阶下囚,那么善良正直的玉恒怎么就成了人们眼中邪恶的奸盗之徒。大柱和绣娘几次冲上前去想和玉恒说句话,都被凶神恶煞的捕快们用棍棒驱赶开了,他们身上也挨了好几下。大柱和绣娘一路跟着押解玉恒的人走到城门外,看着他们渐渐的走远,大柱想拉着哭了一路的绣娘离开,绣娘却突然发疯似的去追玉恒。她不知道从此一别是否会天涯永隔。她撕心裂肺的哭着想再看一眼那张她熟悉的脸,想再看一眼她灵魂深处深爱的那个人。大柱看着妹妹狂奔的背影,想着命运未卜的玉恒,痛彻心扉,泪流满面。十三大柱是和绣娘去了县城监牢后决定一定要去宁夏走一趟的。当他看到被打的站不起来的玉恒趴在牢房的地上望着他们无声的流泪,当他看到绣娘隔着栅栏哭泣不成声时,他感到了撕心裂肺的疼痛,他的一颗心都要碎了。虽然他舍不得爹和妹妹,但他还是决定要去找那位总兵大人,他知道这是救玉恒唯一的一点希望,所以哪怕是千里迢迢,他也一无反顾的要去。大柱临行的前一晚,房永贵和李氏,吴谷雨都来到刘青山家,房永贵拿来了家里卖房后剩下的所有银两,吴谷雨也送来二十两银子。几个长辈对大柱嘱咐交代了半响才离去。他们走后不久,秋墨一个人来了,拿着一包东西,说是要找绣娘。绣娘和秋墨来到她屋里,看秋墨一直在默默的掉眼泪,绣娘也又哭了起来,俩人抱着哭成一团。秋墨说:“你哥这一走,不知道多少天能回来,山高水远的,他自已一个人,不知道得吃多少苦。”

说着她打开包袱拿出两双布鞋和几副鞋垫,鞋子是绵密厚实的千层底,鞋垫上面绣着荷叶莲花和松鹤翠柏,颜色鲜亮的很。她说:“这是我做的,你哥一路上走路多,磨脚,叫他多带上几双吧。”

绣娘说:“姐,你怎么不亲手给我哥呢?”

秋墨握着绣娘的手有些羞涩的说:“你别说是我做的,就说是你做的吧。”

绣娘有些不解,但看看秋墨含羞的眼睛,就不再说什么,收下了。她想着等哥哥回来了,她一定要告诉哥哥,让他知道秋墨姐的情深意重,而她,真的希望有这样的一个好嫂子。大柱离家后,一路往西开始了他一个人的旅途。有船时坐船,有马车可搭乘时他就坐一段马车,如果无船无马,他就步行往前走。他白天赶路,晚上遇到好心的庄户人家时,就在人家家中借宿。如果天色已晚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话,寻个草堆柴垛也能打发一晚。他有些庆幸小时侯曾吃过那么多苦, 所以现在的这些基本都不算什么。一想起狱中的玉恒和痛苦的绣娘,他就想一定要救出玉恒,一定不能让妹妹伤心,这份希望让他总觉的自已浑身都是力量。每当太阳西下时,地平线上那一轮橙黄色的落日总是熊熊燃烧,晚霞伴着落日升腾而起,桔红黛紫的晚霞给天地染上最明艳多情的色彩,把田野和天空都渲染的热烈而辉煌。大柱热爱每天黄昏前的这个时刻,他往往被这壮丽的瞬间所感动。他想象这西下的太阳和晚霞一样,拼尽最后的一丝光亮,照亮他所想要照亮的人们。哪怕自已马上就将沉沦入黑暗之中。天持续的热着,大柱走在路上时经常觉的自已要被盛夏的阳光烤化了。道路上尘土飞扬,田野和遥远的村庄都泛着刺眼的白光。这一天,大柱走到陕西潼关附近的一个村庄时,乌云翻涌,狂风大作,眼看就要下雨了。他赶紧跑到离的最近的一户人家房檐下避雨,刚走到房檐下,黄豆大的雨滴就噼里啪啦的砸了下来,多日未雨的地面激起一层黄尘,可是尘土很快就被倾盆而下的暴雨所吞没了。天空像个暴怒的妇人,呜咽撕吼着把一腔怒气都化为雨水倾诉而下,天地间瞬间成了白茫茫的水世界,狂风挟着雨剑横扫一切,大柱站在屋檐下还是很快的被打湿了全身。他耐心的等待着,希望雨早一点停。可是等了很久,这雨却完全没有停歇的意思,大柱有点焦虑起来。这么大的雨,到处都是积水,晚上连个睡觉的干地方都找不到,这可怎么办呢。正在这时,大柱背后的院门忽然开了,一个老汉打着伞站在门内,对大柱说:“过路的,进来吧,进来避避雨。”

大柱正求之不得,赶紧随老汉进了屋。从明晃晃的雨幕走进黑暗的屋子里,大柱起初有些不适应。这是一个陈设简单却井井有条的家,屋里的桌椅都已斑驳破旧,却一尘不染,墙上挂着成串的红辣椒和白生生的蒜辫子,连墙角的农具也都锃明雪亮。老汉年近七十的样子,脸色红通通的,白眉白须身材魁梧,穿着茶色的粗布衣裳,辫子利落的盘在头顶,见大柱一身衣裳直往下滴水,老汉说:“这个娃,一个人出门啊,你是干啥的?”

“大叔,我从河南的北舞渡来,往宁夏去找人。”

大柱如实的说。“宁夏?那可是远着呢!你这一路走过去不得把脚板子走烂了?”

老汉诧异的问。大柱苦笑着说:“实在没有办法,我要去找人救命啊。只要能找着人,脚底板走烂我也得去。”

老汉说:“你这娃有胆气!看你这衣裳湿的透透的,带的有换的衣裳没有?我这屋里没女人,你上里屋去换换吧。”

大柱连声道谢,可是解下身上的褡裢,才发现褡裢里的衣服也早已湿透了。老汉拿出自已的一身干净衣裳,让大柱换上,把大柱的衣服晾在了灶间,说:“这夏天的雨下的急,收的也快,晚会儿雨停了晾到院子里,一晚上就干了。”

大雨在天色暗下来之后终于停住了,雨水把地上的热气压了下去,晚风凉凉的吹着,带着雨后特有的清新和舒爽。大柱坐在院子里,看院墙外的泡桐树叶在风掠过枝桠时上下翻飞着哗拉拉的响,舞动的像人开心时拍手一样。大柱忽然想,这树是不是和人一样也有耳朵,所以它听见风来时才会发出如此美妙的沙沙的声响。或许它也有嗅觉吧,这样它才会开出满树香气四溢的桐花啊。都说“人非草木,岂能无情”,可是有情的人在人世间历尽悲欢离合,红尘坎坷,倒不如这草木一样无知无觉的好。老汉在灶间做了两碗油泼面端了上来,放在院里的石桌上,两个人坐着吃了起来。吃完饭,月亮出来了,月光洒的小院里明晃晃的,流淌着一地水银一般。两人饭后在院中闲坐,老汉拿出旱烟袋来,从烟袋里取出一撮烟丝,塞到烟斗里,用火镰点着烟丝,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大柱坐在老汉对面,看着烟斗里忽红忽灰的烟丝和老汉镶在深蓝色夜空中的影子,大柱忽然觉的这情景熟稔而亲切,仿佛自已和他许久之前就已相识,在这个素未平生的人身上大柱甚至找到了父亲一样的宽厚和温暖。也许是这清凉的晚风,也许是这静寂的夜色,也许是烟草那有些呛人又有些独特的青草气息,大柱这么多天来紧张和痛苦的心情慢慢的舒缓了下来,坐在这月光如水的小院里,他觉的自已忽然全身都放松了下来。他想要向老汉倾诉,他忍不住想把一路的心酸和心里沸水一样滚烫的心事都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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