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森以前没有进入过污染区。他到过最深入的地方是连续多次经历侵蚀区后，即将成为永久污染区的濒死之地核心区。正是在那里，他遭遇了食腐怪群以及倒霉的BSDB小分队。他的认知里，污染区不过是比核心区稍微危险一点罢了。没想到成为改造人，能够“看”见更多后才发现，污染区远比他想象中更加危险。以前属于无知者无畏了。进入污染区对他来说反而成为了负担。谁看到眼前的景象都会犯憷。根本就是恐怖片里的鬼蜮嘛。浓重雾霾之后，不仅仅有食腐怪。这不是猜测，而是电子脑给出的精确情报。他感应到了大大小小，多达十几个的高密度能量聚合体。雾霾的关系，包括光谱探测以及各类其他形式的侦测设备都受到了极大的限制，只有能量密度是可以精确测算出来的。垃圾仔的概念里，除了小型的变异怪物如：食腐怪、活尸、诡树之后就剩下毁灭者了。现在看来他还是小看了问题的复杂程度。被电子脑标定出来的，距离从2公里到15公里不等的高能聚合体，每个都是超越一整个居民区的能量水平，甚至还有两个聚合体的密度达到了方舟市全市的水准。他们都是毁灭者嘛？毁灭者之间差距如何？光是看小地图上的红点标定完全不清楚。真的了解污染区有些什么后，他才明白幽灵为什么会落难，巨大的泰坦为什么会坠落。心中突然一动。一直以来污染区的变异怪物都被认为是按照本能行动，没有意识和智慧的存在，甚至在正式的文件中对于变异怪物算不算生物都有争议。这也是他不理解幽灵明明拥有无与伦比的态势感知能力，打不过大不了就跑嘛，怎么还会弄成这副样子的原因。突如其来的顿悟让他想到一种可能性。万一变异怪物们是有智慧有意识的，发生在幽灵身上的许多事情就说得通了。一想到污染区那些个让人毛发悚然的怪物有意识和有智慧，能够像人一样思考，身上不由得直起鸡皮疙瘩。蓝星上的人类还有活路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印证过往的事实，他发现也许自己已经触碰到了问题的本质。正因为污染区的变异怪物拥有智慧，蓝星上的人类文明才会一败涂地。站在高耸的仿佛山峦的雾霾之墙前，杨森陷入沉思。另一个疑问也呼之欲出了。如果变异怪物们是有意识和智慧，那么污染又是怎么来的，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踌躇之间，电子脑发出预警。少年毫不犹豫地转身跑向旁边一座歪倒的摩天高炉。哪怕现在风和日丽，是难得的能够见到阳光的天气。哪怕四周围安静得仿如城市已经死去。哪怕远处方舟市传来城市特有的喧嚣。平和不再，死亡之门正向他打开。促使少年逃离的是切实的危险。小地图上，超过半数的高能聚合体在同一时间爆发起来。如果说这些个超级怪物们集体发飙还不足以让身在两公里外的杨森太过失态，那么来自于行星网络的热核打击警告也足以让他学习地鼠去钻洞了。少年就像是个突然抽了风的老鼠，疯狂地跑向高炉，不管不顾地一头扎入结构最稳固、钢筋混凝土层数最多的底座位置。他的背影被光芒照亮。反光亮得刺眼、亮得冒烟。少年躲入“洞”中不到一秒钟，濒死之地被另一个“太阳”照得通透。很多年了。自从末日战争以来这里再也没有出现过那种光芒。比太阳还要明亮的光芒。躲入黑暗中，杨森感到的是恐惧。如果刚才晚一秒钟，现在就是个死人了。后背传来焦虎味道。不用摸也知道是辐射线直射的部分烧糊了。可惜了这件连冒风衣夹克。刚弄到手不过半天时间，没舍得卖给小恶魔却交代在这里。行星网络断开，各类外部探查手段都没用了。他一边让电子脑自检，一边用摸索的方式查看可能存在的伤口。帽兜挡住了来自于背后的热量和大部分的高能辐射。这就是军品的好处。大战时期遗留下来的军品多有防护强辐射的能力。不过也只此一次。伸手在脑后一捞，把曾经结实的帽兜就扯了下来。黑乎乎的，看不出底色和材质。自检结果让杨森松了口气。植入体和电子脑正常，原生组织和器官也没有发现明显的问题。外边狂风呼啸，建筑的倒塌造成仿佛地震的效果。他所在高炉的地下部分，虽然坚固还是受到了影响，不断有碎石和灰尘落下。内里漆黑一片。进来时使用的入口涌入暗红色的灰烬。连灰尘都灼烧起来，外界应该是个类似熔炉地狱的核辐射世界了。他想到了什么，赶忙把背包取下。这件充满回忆的背包已经被烧得不成样子。还好只有表面烧糊了，内部的物品没有受到影响。找到防毒面具赶紧带上，剩下的只有后悔了。不该把环境监测器卖掉的。电子脑的辅助下，第一个重要决策就让人后悔。电子脑果然没有想象中的万能啊！腕表式环境监测器卖掉了，他现在对外界的环境情况完全是一抹黑。没有行星网络的情况下，他无法联系上任何的外部侦测手段，不仅无法检测到变异怪物的活动，连污染情况都无法判断。手脚并用，沿着凹凸不平的地面跑到入口附近，向上看去。天穹呈黑红色，看着让人眼晕。暂时是出去不了。下面该怎么办？万一放射性尘暴结束，出去发现已经成了侵蚀区，连不上网络不成了瞎子了。失去了行星网络的支持，电子脑不过运算强一点的升级型原生大脑。杨森不自觉地捂住额头。怎么会有人往污染区扔核弹呢？他并不相信核子武器能够杀死多少变异怪物。如果这招有用，人类也不会被污染区和变异怪物逼到死角。“噗嗤”清亮的笑声在脑海中回荡。杨森一脸无奈，向对方去一个“虚着眼对视”的表情，“你还知道出来啊！装睡有意思吗？”
他忿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