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王震山、谷雨就去拜访福源号的老板田壮财了。进门落座之后，王震山避而不谈收款的事，只谈国共双方的对阵形势。讲到国民党将要攻占张家口，王震山只淡淡一笑。讲到国民党不得人心，必将失败时则慷慨激昂。田老板一边心不在焉地听，一边两只眼珠来回地转。他不明白王震山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为什么只字不提收款的事，看来今天来者不善呀！他看见谷雨正在一旁若无其事地摆弄着手中的驳壳枪，时而卸下弹夹，时而顶上子弹打开保险，不时地举起枪向什么目标瞄一瞄，那熟练的程度、自信程度一看便知是一个久经沙场的战士，再看一看镇静自若的王震山还在不停地向他讲解目前的形势。田老板似乎突然领悟到了什么，在他面前的不是两个普通的年轻人，而是经过枪林弹雨、出生入死考验的老八路。田老板自知不是两位年轻人的对手。待王震山的话一停，便主动把欠款拿出来，双手交给王震山。王震山接过欠款，笑着对田壮财说：“田老板信守承诺，难得！难得！我们还会回到张家口的，那时，我们还会和田老板做生意。”
田壮财连连称是。离开福源号，两个人一路上高高兴兴又说又笑，谷雨说：“震山哥，你可真行，田壮财被你三言两语就吓得把欠款交出来了。”
王震山说：“田老板是被你吓得，我和田老板说话时，偷偷看了你一眼，你这个架势也真叫人害怕。田老板寻思再不还款，很可能就被你这小子拉出去崩了！吓得那个老兔崽子差一点拉在裤裆里，乖乖把钱还了。”
说着两个人哈哈大笑起来，王震山高兴地拍了一下谷雨的后脖颈子，王震山发现谷雨的后脖颈子上长着一个瘊子，好奇地过去看了一眼说：“你后脖颈子上长了好大一个瘊子，我给你拔了吧？”
谷雨说：“这个瘊子还有些说头哩，老家的人都说，我有封‘侯’的命。全仗着这个瘊子呢，千万不能把这个瘊子拔了。”
王震山说：“那你就留着它，等着马克思给你封侯！封你一个‘无产阶级侯’吧。‘无产阶级侯’就是什么也没有的侯。”
两个人又哈哈大笑起来。因为学校撤离时很仓促，留下不少东西，当时运输力量很差，只有小毛驴车或靠骡马驮运，每天只有两三辆车和几匹牲口运送，工作进行得很慢。王震山和谷雨心里着急，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有耐着性子干下去。一到晚上，便是王震山和谷雨的天下了。他们两个人把学校的大门一关，天南海北地谈起来了。这时，王震山从枕头底下摸出来烟荷包和烟袋锅，往烟锅里填满旱烟末子，点着火抽它一袋。烟油在烟锅里嘶嘶作响，王震山不时吐出一缕缕青烟，烟气渐渐弥漫到整个屋子里。抽完一袋烟，王震山把烟锅在鞋底上磕几下子，把里面的烟灰磕出去，待一会儿又装上一袋烟。谷雨早就习惯在这种烟雾中生活，在区小队的时候，哪个老队员不会抽烟。不过王震山这么年轻就有这么大的烟瘾，他还见得不多。他好奇地问王震山：“震山哥，你啥时学会抽烟的？”
王震山吐出一缕青烟，慢腾腾地说：“三四年前吧，熬夜的时候看见别人抽，就蹭着抽几口。有时候缴获敌人的烟也能分几支，这样一来二去就会抽烟了。不能老蹭别人的烟抽，老队长送了我一套烟具，自己去捣鼓些烟叶子，这样就养成了抽烟的习惯。听说郝校长不允许学生抽烟，烟，我也抽不了几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