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还没等徐北云三人进到茶室。 “呀，大爷上船啦！大爷上船啦！”
闻听到声响的小角儿瞧见大爷后，第一时间跑出舱房大声呼叫着。 听到响声的一众丫鬟忙从舱房跑了出来，桂花院的丫鬟们，在早上就已经见过公子的官服，并没有表现出过于惊讶的神色。 倒是把俏平儿给震惊的一时忘记是奶奶把她给卖了，打上船后，平儿就打定主意，一直窝在舱房不去见云大爷。这时被众人给拉着走了出来。 除了平儿惊讶得愣在原地，其他的如紫鹃、雪雁、莺儿、文杏，都看呆了眼。今儿的云大爷身穿飞鱼袍服，真是威武不凡、异常俊俏哩！ 徐北云微笑着与一众丫鬟们打着招乎，自动略过了一众人失神的失礼之处。 这时，丫鬟们被自家姑娘拿眼一瞪，纷纷都羞红了脸。转身跑回舱房继续收拾着，彼时的她们谈话多是在云大爷的身上。 晴雯与香菱二人皆是一脸得色，跟了这样的主子，她们直感到与有荣焉。两人欢喜着与公子打了声招呼，转身各拉着小角儿小吉祥去替公子收拾舱房去了。 鸳鸯拉着扭捏的平儿随着大爷和姑娘们进了茶室，开始服侍大爷和两位姑娘们吃茶。 这间改建的船上茶室稍大，能容得下十来人左右。 中间的案几上一早摆满了瓜子点心，里面的暖炉上正温着一壶热水，鸳鸯进来后开始洗茶。 平儿则是替姑娘们除去大氅，然后放到一边的衣架上。 替林薛两位姑娘除了大氅，平儿想了想，还是带着一丝羞意替云大爷除了飞鱼披风。 “云大哥，咱们这第一站是先到扬州罢？”
谢过平儿的服侍，方落坐的林黛玉问了一句。 “是的，等到了扬州，先送妹妹回去，再让船上的太医瞧过你父亲的病情后。我再送薛妹妹到金陵，因陛下交待的事儿，我需要到金陵一趟，随后会再经扬州去镇江。不过这些等到了扬州或许会有所变动也说不定。 未来可能就在这几个地方打转。是了，你们先前可有见过两位女子？往后你们在南边就让她们带人护着你们，我要离开一阵忙活一些事，前期可能没有太多时间陪着你们，等林姑父的身体好转，待我忙活完后，再带上你们一道好好游顽一二。”
“云大哥自去忙你的罢，等到了扬州，我会陪着林妹妹一道住在她家，金陵那边就留我家哥哥回去，等林姑父的身体有所好转。云大哥便利后，咱们再一道前往金陵，林妹妹应该是没有逛过金陵城罢，正好借此机会，姐姐带你好好逛上一逛。”
难得一路上有云大哥相陪，今天的宝钗异常开心，不过她还是压下内心的欢喜，这也是她在照顾林妹妹的情绪。 “姐姐大可不必顾虑妹妹我，如果你那边儿有事，自当先紧着把事儿忙完。”
林黛玉听了，含情目带着谢意抬向宝姐姐说道。此时远在扬州的父亲病体未料，如果多一个人陪伴，她自是极为愿意的，就是怕担误了别人。至于云大哥所说，她极是能够体谅，毕竟云大哥是领了皇差。 “不防事的，我原也是受了我妈的话，南下一路看着我家哥哥，眼下这不是还有云大哥在吗？到时让云大哥随便打发几个人看着我那哥哥就成，待林姑父这边无恙，我再带上妹妹好好逛一逛金陵城。”
林黛玉听后，不再相劝，只是用她的小手紧紧握住宝姐姐的一双素手。 “薛姑娘真真是个贴心人哩，这样一来，倒是多了一个人替我开导开导着林姑娘，我也放下心，老太太交办我好好照顾林姑娘的话了。”
替众人斟上热茶的鸳鸯这时插了一句。 “平儿与鸳鸯你们也别忙活了，一并坐下吃盏热茶罢！薛妹妹和林妹妹也不是外人，你们以后在船上无须拘礼。”
接过平儿递过来的热茶，徐北云插了一句话，方才抿了一小口。黄山毛峰汤色清碧微黄，香气如兰，韵味深长。 在薛林二位姑娘的出声相劝下，平儿与鸳鸯方才相依落坐。 这时，天色已置响午，待到了洛阳后，将在那边上一些物什，之后再继续南行。 却是徐北云让北凉商号的掌柜们准备好的肉菜之类。因时间紧急，在神京城来不及采购，只能让昨天南下的牛叔他们，派人传信过去大量采购。 等到了洛阳后，徐北云准备在船上搞点烧烤火锅之类的。虽说此时是冬季，运河沿途的风景没有春秋的好看，但在船上吃着烧烤火锅，有美同行，倒是人生第一快事！ 这时，林黛玉的脸色开始难受起来，许是昨晚没有休息好，开始晕船。鸳鸯在徐北云的吩咐下，搀扶着与大爷告辞的林姑娘回她的舱房歇息去了。 薛宝钗不放心林妹妹，告辞一声，前后脚离开了茶室。 当下茶室只剩下徐北云与不知所措的俏平儿。 气氛陡然一静。只闻听船窗外的风声，以及江河的流水声。 平儿是因为昨儿奶奶当着云大爷的脸说她小骚-蹄子，她最后冷脸甩门而出，这时独自面对着云大爷，内心却是羞愧不已。 “平儿姐姐是先回金陵，还是与她们到扬州游顽一二？”
徐北云替垂眉低首的平儿斟上一盏热茶，温声问了一句。 “毕竟是府里的姑爷病重，我自是应当先随二爷一道往扬州看望，原本二爷瞧见我上了这艘船，二爷的脸色就不大好看。如果我再不随他到扬州。怕是恶了二爷。”
平儿闻言，想了一会，才垂着眼帘回了云大爷一句。 “呵！打从去岁他向我提出要将你换鸳鸯起，你还喊他二爷啊？”
徐北云剑眉一扬，嗤笑一声。 “不管二爷再怎么待婢子，他终究是婢子的二爷呀。我们这些为奴为婢的，便只能一心侍奉着奶奶和二爷。那还敢有别的奢望。”
平儿听出了云大爷口中的不满，也只是在心里自我叹息了一下。 “平儿姐姐还不明白，打从去岁末，你奶奶在桂花院寻求我帮忙一事，就已经把你卖给了桂花院，原本我该是一早就寻凤姐姐把你要了来，只是那时候一堆事儿要忙活，正好趁着今天把话给你挑明了罢！”
徐北云瞧着闻言惊讶到抬首的平儿，眸光中闪过一丝促狭。 “这…云大爷莫要吓婢子我，奶奶甚时候把婢子卖给了云大爷。云大爷莫要再打趣婢子了。”
平儿瞧见云大爷一闪而过的促狭，不由得瞋了云大爷一眼。 “去岁凤姐姐不是已经答应了我，把你‘借’我使唤了吗？进了我桂花院的门，哪还有还回去的理儿。打从一年前，我就打着这份心思了。”
徐北云朝脸色急变的平儿扬了扬眉。 “云大爷快快莫要说了，平儿只是一个丫鬟，瞧大爷眼下的情形，正是皇旁垂恩之时，往后云大爷甚么样的女子得不到，何必要紧着平儿这样一个丫鬟。”
平儿不敢去看云大眼那双好看的星眸，忙垂下螓首，娥眉轻颤。 “我也不逼你，你仔细回想一下你奶奶同我说的话罢，我先到一楼船舱办点事儿，等到了晚上，你再到我舱房一趟，与我细说你奶奶让你带了多少北凉香水回金陵。”
说完，徐北云起身，伸了个腰身。迈步出了茶房。 平儿俏脸显然已经羞红一片，忙端起茶盅猛喝了一口，以此来掩饰心中的羞意。 徐北云下到一楼，在一众的请安声迈步进了一楼正厢舱房，王宁一众人听到侍卫的请安声，一早已经从舱房迎了出来。 “把绣衣卫交接的那对男女带将过来，我需要问话。”
徐北云交待一句，方才落坐。 门外听到世子声音的徐忠转身带着侍卫离开，不多久，一男一女便被徐忠带到。 这一男一女，男的是借徐北云名号行骗的那人，那骗子许是已经认命，对眼前这个被他骗过的贵公子视而不见，一双眼神只是紧紧地看着旁边的女子。 另一个女子却是刀客要生擒活捉的方为其孙女。 “王靖，方芸，你二人可知因何事被带上船？”
徐北云看过二人卷宗，对二人身份早已了解，声音淡漠地问出一句。 方芸身量苗条，脸容姣好。此时的她一身素衣，脸色煞白地打量着端坐在前的飞鱼服男子。声音略带疲惫地道了一句。“民女不知，还请大人明示！”
“举人王靖不知，还请大人示下，如果大人是因为此前在下卖诗一事，大人大可罚罪于在下，请大人不必牵连方小娘子。”
王靖用眼神安慰了一记颤抖的方芸，这才开口答了一句。 徐北云端起热茶轻抿一口，慢悠悠地放下茶盅，右手食指开始有规律地轻敲案桌。 良久，直到自称举人的王靖额头渗出细微的汗珠，徐北云朝王宁打了个眼色，王宁见状，这才说出让两人大惊失色的话。 “方芸，祖父方为其事涉谋逆一案，以去岁没于绣衣卫诏狱，岁末经查实谋逆一事，按律，抄家，直系男性亲属依律当斩。女眷即时没入教坊司，因绣衣卫查案，暂不将方芸没入教坊司。待案宗完结后再作打算。 王靖，正统二十八年中举，景顺二年会试落榜，因事恶了座师，景顺三年选官败北，后于京师卖字为生，景顺五年冬于畅春园门前冒用绣衣卫上官名号行骗，大周律：冒充官员名号行骗，不论罪大罪小，依律可判充入偏远边军。遇赦不赦，需立够军功方可回转原籍。”
方芸听完，一张不施粉黛的容颜早已吓成了煞白，身量一软便要倒地，眼明手快的王靖抬手轻扶她的手臂，借着外力，方芸这才堪堪站稳了脚跟。 王靖也是现在才知道眼前之人便是徐北云，只是不解对方名声正盛其时，突然摇身一变，成了绣衣卫爪牙。不过当下也不是他细想这些的时候。 “大人，在下认罪，只是还请大人大量，放过方小娘子。其祖父之罪，罪不在其身！”
徐北云余光瞥见王靖对方芸担忧的神色，心下了然。手指有节奏地敲了半盏茶功夫。徐北云方才道了一句。 “本官奉旨南下查办海贸走私一案，此案牵涉颇深。岂是你一句大人大量便就轻易揭过？我给方姑娘时间，从现在开始到扬州。 你有多余的时间好好回想一下，所有南边与你祖父有来往之人。等到了扬州。如果本官没有从你这里得到有用的信息，那么方姑娘你余下的日子里，将会是在金陵教坊司终老到死。”
说完，徐北云端茶浅抿。不去看脸色煞白的两人。 王宁见状，朝门外打了个眼色，徐忠与徐丰两人双双走了进来，把王靖与方芸两人带了下去。 这个王靖是个有意思的人，不过就是如大周所有士子一样，骨子里太傲了点。徐北云这是要打磨他的傲气，对于这两人，他已经在心里有了一番计较。 只待到了扬州，便可实施。 “世子，那个和您搏击过的林竟，您眼下需不需要提审一二？”
这时，徐良与徐勇两人走了进来，两人与世子行了一礼，徐良先出声问了世子一句。 闻听徐良之言，徐北云凝眉沉思不语，一会才说道。“不忙，他当下身体伤势颇重，先让他将养到扬州，我再作打算。且让人好生看护着，别让他寻死咯。”
徐良与徐忠闻听世子之言，纷纷抱拳领命。 关于林竟，徐北云早前瞧过他的案宗，他的看法如绣卫李刚的一样，林竟虽然眼神刀法凶残，但他在大周除了杀过一人，再没有任何大周治下之民丧生在他手中。 案宗上虽说林竟是一名海盗，但徐北云猜测，这是一个有着家国情怀之人。 不忙，幸好徐长河那边有这方面的情报，徐北云一早让人传信徐长河，让他派人去泉州摸了摸林竟的底。只待到了扬州便能知晓。 徐北云朝王宁挑了挑眉，然后起身走出舱房来到一楼甲板。 王宁随后跟上，然后将他身上的探事司披风解下，丢给一位朝世子打着招呼的侍卫。 徐北云的披风一早在二楼便被平儿解下，方才他来到一楼并没有披着。此时的他正在空旷的甲板上热着身。 打从正旦后就很少和王宁对练过了，方才想到那晚被林竟两刀震退，徐北云手痒了起来，准备活动活动开身子。 王宁跟随身子时间也有一年多了，知道他的心性。没等世子活动开身子，他便欺身上前一个左勾拳袭去。 这时，一众王府侍卫开始鄙视王宁起来，朝王宁喝着倒彩。 “这王宁忒不要脸了，这偷袭的招式也不知跟那个王八蛋学来的。”
甲板一边吃着瓜子看戏的徐忠嘟囔了一句。 其实不应该说徐忠是在‘吃’瓜子，他是一把抓进嘴里，用力地嚼干汁水后，再把嘴巴里的残渣，吐到一边存放垃圾的木桶里，毕竟自家世子要求所有人讲卫生，他这也是在学堂上学来的普及。 徐北云侧着脑袋避过王宁的左勾拳，趁此余光瞥了一眼憨货徐忠。星眸下带着一丝危险！ 徐忠为人木纳，并没有感受到世子眼中的那一丝杀气。此时的他正大声叫好。随着他的叫好声，甲板上一众王府侍卫纷纷叫喊声援。 却是徐北云侧避开王宁的拳头，左手握拳佯攻，右手狠狠一拳砸在王宁后退时，急抬起的左手臂膀格档。 趁着王宁下盘空档时，徐北云右脚猛然一踢王宁下盘。将王宁踹扑倒在甲板上。 徐北云嚣张地朝倒在甲板上的王宁勾了勾尾指。这时纷纷引来一众王府侍卫的笑声。 王宁从甲板上爬起来，先是揉了揉摔得有点疼的鼻子，突然他眼中的瞳孔一张，惊呼喊道。“世子，楼上林姑娘出来了。”
徐北云回转身子一瞧，半转身子时瞬间觉醒，马上后退数步。 果然是躲过了王宁照面横抽袭来的一拳。 “不错，有进步！”
徐北云停下后退的脚步，温声赞了王宁一句。 一时甲板上面‘嘘’声满场。徐忠骂骂咧咧地踢了一脚垃圾桶。 这时，徐良徐勇与徐丰徐允四人来到甲板，恰好听见嘘声，四人望了一眼甲板上对练的世子和王宁。 “方才怎么了？”
脾气急躁的的徐勇问了一句。 随即，徐忠点出了王宁不要脸的打法。 “这是世子在教王府侍卫们搏斗道理呢！上了战场就是你死我活，哪有那么多礼仪可讲。”
头脑转得快的徐良笑着插了一句。 四人听了徐良这一句，才在心下恍然大悟。 感情王宁这么不要脸，却是自家世子教出来的。 徐北云与王宁在甲板上对练了半个时辰，方才收手。此时二人早已是大汗淋漓。 “让大伙们架炉整点烧烤，留下足够的警戒人手，让他们分批吃喝罢。让大伙都吃点热酒暖暖身子。等到洛阳上了物资，便可以在船上吃顿火锅了。”
徐北云朝徐良他们挥了挥手，转身上了二楼甲板。 走在楼梯的徐北云，听见下方传来一众王府侍卫们的欢呼声。他回首望了一眼。 也不知道这次从南边回来，他们有几个，能活着跟他一起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