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棠说完，跳上自己的床铺。 打开大包袱，从里面掏啊掏，掏出一布袋青枣。 布袋子是干净的，青枣也是洗过的。 一个个又青又水灵，看着就香甜。 林棠大方递过去两把，说道：“都是洗过的，可以直接吃，你们要是不放心可以再洗一遍。”
夫妻俩连连感谢。 “谢谢，谢谢小同志。”
看林棠自己都拿一个咬开了，夫妻俩不再矫情，直接给了女儿一个。 “宝宝，你快尝尝，看看有没有用。”
女人心疼道。 丝丝小丫头闻着这青枣味，觉得呼吸都通畅了。 乖乖吃了起来。 这青枣不是纯甜的，有一丝丝酸味。 吃起来清脆香甜，小丫头明显很喜欢。 女人见女儿似乎不难受了，大松一口气。 又是一番真诚道谢。 林棠不喜欢跟人反反复复的客套，给秦素卿和自己留了点儿青枣，就拿着小布袋去找顾瀛舟了。 过道都是人，车厢连接处一家几口斜躺在地上打发时间。 条件是艰苦，但是大家脸上都带着浓浓的笑容。 林棠穿过车厢连接处，一眼瞧见了顾瀛舟。 实在是青年那张俊美的脸过于显眼。 只见他坐姿板正，正专注地听荆伟说着什么，时不时回复一句。 荆伟眼珠子一转，看到林棠。 “老大，嫂子来了。”
顾瀛舟扭头，站起来。 “你怎么过来了？”
他拧眉道。 倒不是不想看见小姑娘。 主要是怕过道人太多，撞到她。 林棠把布袋子递过去，说道：“我来看看你，里面是青枣，洗过的，没事干吃点东西，打发打发时间吧。”
这时候可没什么多余的消遣。 要么睡，要么吃，要么看书…… 顾瀛舟伸手接过，拉她坐到自己边上。 窗户开着，有风吹进来。 让被各种气味堵住鼻子的人好受了些。 这块坐的都是机械厂和棉纺织厂的同事，所以也没什么不自在的。 待了一小会儿，考虑到卿卿一个人会无聊，她很快就回自己位置去了。 荆伟望着林棠的背影，咔嚓咬一口青枣。 “老大，嫂子真好。”
顾瀛舟嘴角微勾，“是很好。”
他的小姑娘最好了！ 一脸淡然地拿出林棠之前送给自己的清凉油。 倒两滴抹在太阳穴上。 神智一下清明了。 荆伟见状，眼睛如雷达一般射过去。 “老大，那是啥？”
说着话，大狗般巴巴地看着顾瀛舟。 老实说，有些辣眼睛。 顾瀛舟只觉得眼睛一疼，默了一瞬。 把手指余留下的液体抹在他的太阳穴。 既打发了荆伟，又不浪费，一举两得。 荆伟没发现老大的‘险恶用心’，感觉昏昏沉沉的脑子一下变清凉了。 笑呵呵地说道：“老大，有对象的感觉很好吧？ 嘿嘿，也不知道方同志啥时候能接受我。 方同志说她考虑一下，没准儿等咱们回去了，方同志就同意了嘞。”
顾瀛舟看他一副痴汉脸，无奈地抽抽嘴角。 “既然看上了，就好好对人家女同志！至少要对得起你身上曾穿的那身军.装。”
荆伟表情瞬间正经起来。 “这必须的，方小云同志是位好同志，我想跟她建立革命友谊的心情是认真的。”
想到那个小脸红扑扑的姑娘，他满心欢喜。 顾瀛舟只是看最近形势有些不对劲，提醒他一句，再多的就管不着了。 说完话，他头往后靠，闭上眼睛。 五天五夜很快过去。 因为有林棠带来的吃食，各种酱料，葱油饼，糖酥饼，肉干……他们一行人的旅程并不难熬。 连着五天窝在空气不流通的火车里。 甫一出去—— 一群人就像笼子里出去的小小鸟，浑身都来劲了。 “终于到了。”
林棠大松一口气。 比下地更累的事是什么？坐车！坐这个年代的火车。 不是身体累，而是心累。 顾瀛舟低头看了看如释重负的少女，眼睛溢满笑意。 “第一次坐确实不习惯，多坐几次就习惯了。”
他笑着说道。 林棠用双臂交叉竖在胸前，小脸满是抗拒。 “不了，一次就够了。”
这话自然是开玩笑的。 说话间，接他们的车来了。 林棠现在看到车就头晕目眩。 连哐当哐当晃了五天，是人都难受。 尤其车上那个复杂的味道，熏的人脑袋嗡嗡的。 一行人上了车。 车上人不算少，窗户全都大开着。 微微带着凉意的风到脸上，身上的油腻都好像被吹走了。 当然只是好像，并没真的吹走。 身上还是粘粘乎乎的。 林棠和秦素卿等女同志有特权，都坐在靠窗位置。 林棠看向窗外。 海市的人们，精神状态跟他们那里完全不一样。 相比而言，这里的人穿的挺时髦。 或许是那场运动还没真正开始，海市作为全国数一数二的发达城市，每个角落都散发着欣欣向荣。 街上时髦的女郎意气风发地走着。 处处可见自行车。 跟后世的灯红酒绿，高楼大厦林立没法比，不过林棠第一次见，感觉很新鲜。 车开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到了目的地——展会不远处的招待所。 掏出厂里开的介绍信，工作人员登记好，一行人各回各屋。 供销社共五层。 林棠和秦素卿一个屋子，在三层。 顾瀛舟把自己的行李暂放在工作人员那里，送林棠上去。 到房间后，检查一番门窗。 “门窗没问题，晚上睡觉前你们再检查一下……” 林棠坐在凳子上，目光看着顾瀛舟，眼睛闪烁着光。 秦素卿觉得自己比头顶的灯泡都亮眼。 她眼神一闪，行李都没收拾，嗖的溜出房间。 “我突然想起有事要问工作人员，你们先聊着。”
留下一句话，人影就消失了。 顾瀛舟扫一眼秦素卿的背影，头一回对她有了印象。 那个印象叫……有眼色。 再看向林棠时，深邃眼眸溢出笑意。 他揉揉小姑娘的脑袋，低沉声音响起。 “……累了吧，你先去洗一洗，我去打两壶热水。”
说完，拎着墙边的两个暖水瓶出去了。 “……手油不油啊？！”
林棠摸了摸出油的脑袋，小声道。 自己嫌弃完自己，进了房间里的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