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拼了(1 / 1)

有句古语,说宁为太平犬莫作乱世人,是的,兵荒马乱的时候,这个人命简直贱如蝼蚁。  北风呼呼的刮着,苍鹰在云层上盘旋,发出了凄厉的尖啸声。  就是在这样寒冷刺骨的冷风里,江南到处是逃亡的百姓,没有人可怜他们,也没有人帮助他们。  不管是朝廷的正规军,还是辰王的叛军。  背井离乡,种种恶劣的问题渐渐地彰显出了。  没有粮食,就抢,哪怕被抢的人,还是与他一路走来互相携持共患难的兄弟。  有人把邪恶的目光盯上了那些手无寸铁的女人。  可是,在这乱世中,人命是最不值钱的。  除了自己的亲人,谁在乎你的死活。  看到你被抢,看到你被*,他们不上来踩上一脚已经不错了。  到处是绝望的女人哭泣的声音,到处是孩童饿的哇哇大叫的声音。  人世间的悲惨莫过于如此。  一支大约四五十人的逃往队伍中,一个男子突然停了下来。  “相公,怎么了?”

他的女人紧张的看着她。  男子皱着眉,侧着耳朵,对女人说道:“你听到了吗?”

女人皱眉:“哪有什么声音?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这一路上什么声音都有,那么多人逃难,孩子的哭泣声,大人不耐烦的怒吼声,大家的说话声,无奈地叹息声。  男子眉头紧锁:“不对,这声音很不对,你仔细听。”

女人被他紧张兮兮的样子吓坏了,紧张的看着他,双手却紧紧的抱住怀里的孩子,他们的孩子今年才一岁。  如果不是因为逃亡,他们此时此刻,在乡下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男耕女织的生活。  就在这时,轰隆轰隆的声音响起,由远而近。  越来越大声,慢慢地,地面开始晃动。  男子赶紧爬上一棵树,抬头眺望,刹那间,整个人愣住了,他遥遥的望向前方,一动不动。  同样听到声响的百姓也停止前进,看向前方。  静,死一样的静,很快,有人惊恐大叫:“山贼来了,大家赶快跑啊。”

这个时候,什么都不重要,逃命最重要。  男人把孩子抱过来,用背带背在背上,叮嘱女人赶紧跟上,拼命的往右边的山路跑去。  其他人紧跟上他们的步伐,拼命的往前跑。  有孩子受到惊吓,哭泣的更加大声。  “快跑!”

“什么都不要啦,逃命要紧。”

“爹,等等我,不要抛下我。”

慌乱中,不知谁家的孩子被落下,哭泣的大喊。  所有人,拼命的往前跑。  朝廷的军队与辰王的军队打的难舍难分,各个地方的山贼开始占山为王,甚至开始抢夺地盘,很有造反的架势。  要造反,就得有人啊,这些人从哪里来?  现成的人选就是逃亡的百姓。  有人愿意落草为寇,有人不愿意同流合污。  人多了,吃饭都成问题。  那怎么办呢?  抢呀。  哪个乡坤有钱就去抢。  哪个店铺有粮食,同样去抢。  反抗者格杀勿论。  所以很多时候,打仗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邪恶的人心,特别是那些为非作歹的山贼。  到处是烧杀抢掠,到处是人心惶惶。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山贼都是骑着马,拖家带口的百姓哪里跑得过他们。  狂风继续呼啸,似乎在藐视这些无奈的百姓。  “相公,你自己跑吧,不要管我了。”

有人实在是跑不动了,苦苦的哀求自己的丈夫,让他自己跑,不要再管她了,能跑一个是一个,如果有缘,下辈子再结为夫妻。  可是她的相公怎么舍得抛弃她,一把将她背在背上:“娘子,要死咱们一起死,要活咱们一起活,走。”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一样,山贼瞬间就追了上来。  狂乱的马蹄骤然奔至,转瞬间就追上了那群慌乱奔跑的百姓们,风驰电掣,冷冽的刀锋瞬间出鞘,快如电闪。  还没等大家回过神来,眼前已是一片寒光闪烁。  一名抱着孩子的中年男子奔跑在前面,被后面追上来的山贼一刀砍向他的脖子,鲜血飞溅而出,瞬间倒在地上无法动弹。  他的身体往后倒去,没有压到怀里的孩子。  “爹爹,你醒醒啊,求求你了。”

懵懂的孩子跪在地上,拼命地摇晃着他父亲的身体,希望他下一刻就能站起来。  他似乎还不明白他的父亲已经死了。  其实他能懂什么,他也才三岁而已。  刚才还在拼命奔跑的男子突然停了下来,跟在后面的女人差点就撞到他的背上。  作为夫妻,女人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不许回去。”

男子闭了一下眼睛,似乎在做什么艰难的选择。  忽然,猛地睁开眼睛,把背上的孩子交给女人:“你带着孩子先走。”

女人含泪摇摇头:“我不允许你回去,你忘记了吗,你现在只是一个平民百姓,你不再是个军人,你没有拯救天下苍生的能力,跟我走吧。”

这一路上,她的男人已经做了太多,如果没有他,这个队伍早就是一盘散沙。  他们互相不认识,只是在逃亡中,看到他们被欺负,男人出手就是他们,然后就结伴而行。  男人对这个队伍的贡献很大,因为他曾经是一个军人,上过战场,从死人堆里面走出来的军人。  他身上有一股浓浓的煞气,导致一般的小贼都不敢惹他。  男人回头看了女人一眼:“赶快跑,往山林里跑去,我很快就回来,马上就能追上你们,听话。”

眼看着那个哭泣的孩子就要惨死在山贼的大刀下。  “畜生!”

一把雪亮的大刀突然斩下。  冲天的惊叫声突然响起,那名山贼瞬间倒在血泊中。  鲜红的血顿时彻底的刺激了男子,一马当先,大喝一声,冲了上来,与几个山贼混战在一起。  看到自己的兄弟被杀,山贼瞬间就把目光移向了他,十几个山贼一涌而上。  男子顿时就不是对手了,男子一咬牙,举起战刀,再次迎敌。  攻其不备,出其不意。  其实这个时候根本就没有时间在想着什么策略,唯一的动作就是不停地挥舞着手中的大刀。  一寸短一寸险,霎那间,长风倒卷而起,男子的速度很快,身手干净利落,出手如电。  一道道血线冲天而起,夹杂着嘶声的惨叫。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就已经死了五个山贼。  而百姓们已经跑进了山林里,那个可怜的孩子,却难逃厄运。  男子第一次救了他,且无法再救他第二次。  “杀了他。”

山贼头领气红了眼,狠狠地下着命令。  所有的山贼围了过来,誓要把男子剁成肉酱,他们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耻辱,只有他们杀人的份,怎么可能有就被人杀的份。  不杀了这个男人,难平他们心头之恨。  男子反应很迅速,抢了一匹无主的马,迅速打马离开。  不能往百姓们的方向跑,只能另寻一条路。  猎猎北风中,他眼眶发红,拼命的往前跑去。  一个岔路口,男子跳下马,在马臀上用力砍了一刀,让它自己往前跑,而他迅速滚入草丛中。  果不其然,山贼顺着马跑的方向追赶了过去。  待他们走远之后,男子才往回跑,寻找自己的妻子和孩子。  可能是因为没有追兵的原因,在山林的入口处,看到了他的妻子和孩子。  其他人,早已跑得无影无踪,不知道是进了山林,还是跑去了其他地方。  然而,他还来不及和妻子说上两句话,后面就有追兵追了上来。  原来,山贼追上那匹马,却没有看到男子,这才知道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又打马追了回来。  惶急之中,男子来不及说话,他推了女人一把,说道:“你快走,我把他们引走。”

如果他们几个在一起,肯定跑不过,为今之计,就是故伎重演,把敌人引走。  招式不怕旧,有用就行。  男人把手中的刀交给女人,郑重的说:“保护好自己。”

女人知道他已是抱了必死的决心去引开追兵了。  眼看着马蹄声越来越近,女人也不在罗嗦,冲着男子用力点了点头,一咬牙便向密林深处钻去。  这个时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再磨蹭一会儿,他们一家三口都要死在这里。  看着女人和孩子的身影消失在密林之中后,男人才开始往另一个方向跑,而且还故意发出很大的声响,就是要把敌人引过来,为他的妻子和孩子争取更多的逃亡时间。  不断地有山贼涌入林内,男子粗略算了算,至少有十几山贼进入林内。  他虽然抱了必死的决心,可看到这么多山贼,还是异常的害怕。  有几年了?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景。  自己当初在军中的豪气都去哪里了?  又不是没经历过生死,害怕什么?  难道因为成了家,有了老婆孩子,有了牵挂,所以就贪生怕死了?  可是,想起当年在军中热血奋战的兄弟们,他就觉得心中有一腔热血在沸腾着。  想到这里,男子用力握了握有些汗湿的手掌,只等山贼近了便跳下去厮杀一番。  可能他躲藏的地方太隐蔽,山贼没有发现他,径直的连续往前走去。  看着已经远去的背影,男子松了一口气,还好,又活了下来。  女人背着孩子拼命的往密林里面钻,她的儿子很争气,一路上愣是没哭过一声。  女人是穷苦人家出身,虽长的柔弱,可脚下的功夫却不容小窥,硬是背着孩子闯出一条路来。  只是,今天经历了太多,自己的丈夫又不在身边,跑了小半个时辰,再也没有力气往前跑了,女人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背上的孩子突然说道:“娘亲,饿。”

女人赶紧把孩子放下来。  这孩子可能就是上天派来报恩的,母亲把他放下来,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娘亲!”

见他咧着嘴笑得开心,女人也跟着傻笑,一瞬间忘记了疲惫:“儿子,还好,有你在我的身边。”

女人的气还没有喘匀,就听见身后的树林中竟然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女人心中骇然,不知是有野兽出没还是山贼又追了上来,脸色一片苍白,赶紧把儿子抱了起来。  紧张的样子,把怀里的孩子吓了一跳,差点就哭了出来。  “别怕,娘亲会保护。”

女人虽然两股战战,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拎着那把大刀,惊恐地看着发出声音的方向。  树枝猛地被人拨开,一个身影从树丛中钻了出来,女人脑中有一刹那的空白,完了完了。  “爹爹!”

是孩子兴奋的声音。  “娘子,是我。”

来人温柔地喊了她一声。  女人定睛一看,是自己的相公。  紧绷到极点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下来,过度紧张过后腿有些发软,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就要跪倒了在地上。  男人上前扶起她,把她和孩子紧紧地抱在怀里,此时无声胜有声。  看到是自己的相公,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我以为你再也回不来了。”

“我答应过你,一定会回来的。”

…  “开城门,求求你们,打开城门,救救我们。”

清风镇的城门下,聚集了大批的百姓,他们都是从其他地方跑来的。  又饿又累又冷,后面还有山贼暴徒叛军,他们已经走投无路了,看到这座城池,以为希望就在眼前。  可是,城门早已关闭。  任由他们怎么哀求,怎么拍门,怎么可怜无助,城门依然稳如泰山,半丝打开的迹象都没有。  “你们赶紧走吧,在朝廷的军队来之前,这座城门是不会开的。”

城墙上的衙役大声说道,希望这些百姓能够离开。  其实衙门也是没有办法,那么多山贼,那么多暴徒,他们又没有兵,只有那么丁点的衙役,能干什么,还没有出手,就被人踩死了。  “你们不能这样见死不救,我要见县令大人,立刻把门打开。”

城门下的人依然在呐喊,城墙上的人,依然无动于衷。  有人撑不住,倒在了城墙下,他的脸固执的朝着城门的方向。  可是,没有人同情他。  很快,他的尸体就被人踩踏,很快就成了秃鹰的美食,很快就只剩下一堆白骨。  城池进不了,遭殃的就是周边的村庄。  有饿得发慌的人已经开始入村抢劫,为了一口吃的,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唯有与石河村关系密切的几个村子没有出事。  看到此情景,其他村的人纷纷找上了门来,想与叶轻合作,共同进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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