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还没有升起,但是晨曦的光芒已经开始驱散黑夜。 村里一侧的田埂地上,小路上,田地边缘的石头堆上沾满了人。 村里的大大小小,老老少少都被周哥叫醒了,聚集到了这里。 夜色之中,每一张脸上都带着倦意,有人疑惑,有人迷茫,有人隐隐有些不安。 除此之外,每个人也都散发着同一种气息。 像是一只只待哺的倦鸟,渴望被指引,渴望找到新的方向。 面对着这伴着自己一路走来的村民们,周哥脸上有几分惆怅。 “乡亲们,今天晚上,陌离发现了咱们村子里的秘密!”
风把他的声音传开,听到这话,村子里所有人脸色都是一变,黑夜里一双双眼睛看向陌离,眼神惊疑不定。 骚乱的声音响起。 “大家放心,陌离还是会保护大家的,蛊虫还会保护我们。”
听到这话,骚乱的声音才渐渐平息。 可是每个人都不自觉低下头,眼神里充满伤感。 “但是,今天晚上我也想了很多,也想明白很多事情,所以,我决定明天一早,我会带着大家进入蛊神殿,和大家一起直面大家都害怕的事情。”
此言一出,更大的骚乱出现了。 所有人惊恐的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周哥。 有人脸上已经出现了恐惧到马上要精神崩溃的表情。 不过,饶是如此,人群并没有乱,甚至没有人发出一点反对的声音。 而看到每个人脸上的恐惧,周哥的脸上却是平静的。 好似所有人的反应他都已经料到了,又好似此时村民人的心态,都是他曾经的心态。 周哥深深吸了口气。 “乡亲们,这三年多以来,咱们经历了太多了。”
“咱们被人仍在南疆,面对怪物和物资短缺,咱们被困在一个个小山谷里,忍受着饥饿和恐惧的折磨。”
“咱们吃人,自愿被蛊虫感染,做了所有咱们以前都不敢想象的事情,现在咱们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甚至不知道自己算不算人!”
他一句一顿,一句句话像是锤击在所有人心口上。 更多人的人露出痛苦之色。 “咱们对不起太多人了,那些被咱们扔在逃难的路上的人,那些被咱们吃掉的人,但是咱们最对不起的还是咱们自己!”
“咱们恨外面的人,是他们在危难的时候抛弃了咱们,可是,今晚我突然意识到,咱们最该恨的应该是自己。”
“因为现在,咱们抛弃了咱们自己。”
“每个人想的都已经不是咱们以后该怎么活,怎么样才能重新做人,每个人心理只求自己还能喘气,还能吃饭就行。”
“可是,这不叫活着,这叫行尸走肉。”
说到这里,周哥激动起来,他攥紧拳头,声音高亢了几分。 “今天,陌离给我上了一课,她不是我妹子,甚至连人都可能不是,可是她有勇气,去面对自己害怕的过去和将来,找一条让自己活着的路!”
“而今天,我也把这堂课教给大家。”
“咱们要给自己一个交代,给那些被咱们抛弃和吃掉的人一个交代,让那些死去的人,和将来还会在村子里出现的人都看看,咱们虽然冒了险,干了不该干的事情,但是咱们真真切切活了一回!”
他说着,拳头缓缓举起。 一片安静。 只有夜风在吹。 满村上下,大大小小两千多人,两千多眼睛定定看着周哥,场面寂静的可怕。 可是,周哥的手没有放下来,一直这么举着,像是雕塑一样。 足足过了一分钟,终于有声音响起。 “啊!”
是尖叫,是咆哮! 夏鹿认得,发出这声音的就是那个白天孩子被陌离打的女人。 “啊!”
又有人咆哮起来,撕心裂肺,像是哭,又像是吼。 一个个声音迅速响起,不到几秒,两千多人一起发出疯狂的野兽一般,让人毛骨悚然的咆哮,怒吼,撕心裂肺的尖叫…… 这一刻,他们所有人好似突然回到了山谷之中,那个饥饿到了极点,吃掉自己,吃掉自己亲人血肉的人…… “记住,用心,别用眼睛,蛊虫跟你的心连接在一起,不是跟你的感官。”
“你身体里的蛊虫和木煞体内的蛊虫是连接在一起的,它们都是你身体的一部分。”
“记住,木煞身体里的都是咱们的亲人,蛊虫使用的也是他们的意识才控制木煞,打仗的时候,你的亲人和你是一体的。”
陌离耐心讲解着。 而她面前的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正睁着一双萌萌的眼睛盯着她,也不知道听懂没。 “我看小孩子就不用了吧,安排两个人保护他们就可以。”
夏鹿紧皱着眉头站在陌离身后,一脸担忧地道:“这么小的孩子,去了有什么用?”
“这是一条我们都要走的路,他也不例外!”
陌离缓缓站起来,一脸沉静地道。 夏鹿苦笑,看向那个孩子,脸上逐渐露出微笑:“小朋友,知道姐姐要带你去干什么吗?”
小娃儿人不大,但是骨气倒是不小,用力拍了拍自己胸口道:“我知道,打兽兽,吃肉肉!”
嫌胸口拍的不够响,他又狠狠往自己屁股上拍了两下,一脸的威武。 夏鹿不禁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感觉脑仁有点大。 此时一轮红日已经升起,村里人几乎都已经准备好了。 而整个村子此时也已经大变样,外围的木煞都被村民操控,成为了他们的武器,他们身体上也都缠绕着藤蔓。 不过,夏鹿总感觉不到任何威武的气势,反倒是像看着一群逃难的人,拖家带口,身上挂着衣服和食物。 虽然有威风赫赫的木煞,但是这支队伍是一点杀气都没有啊。 这让夏鹿更加郁闷了。 漫长的行军从中午开始,太阳高悬,队伍排成长龙,浩浩荡荡往山里进发。 走的时间越长,越是靠近蛊神殿,夏鹿脸色越是多的阴霾。 并不是他担心蛊神殿里的危险,而是看到村民们的表现,让他开始忧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