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
啸鱼送走伏瑶轸,一脸担忧地回来。 伏瑶轸和伏衡华对话,没有避开她。 她这样的心腹之人,比一般兄弟姐妹还要亲密。伏瑶轸还希望她能从旁协助,避免伏衡华成魔。 “安心。区区六欲珠,害不到我。”
“如果少爷真不怕,当初在彩鸾灵舫上,便不会时刻拿着玄火扇,借南明离火镇压心神。”
衡华颇为意外地看向啸鱼。 这丫头发现了? “恒寿人呢?”
衡华避重就轻,转移话题。 “他去帮忙布置讲道台。三日后,大长老为三家修士讲解《扶风仙经》——少爷,不要转移话题。关于六欲魔珠,你必须小心。”
伏衡华沉默。 天魔一脉诡秘非常。衡华研究《万化自在天魔经》,自然而然被欲界天魔注视。 所以,他的筑基之劫才是无明妄劫这类涉及精神的劫难。 “去把老爹的日记拿来,我要再读一读。”
啸鱼明白他的心思,上楼将书匣取来。 打开匣子,里面是父亲遗留的《弘文日记》。按照编号排列二十多本。除老爹的日常外,还有各种修炼心得。 如果说伏衡华的邪术,来自母亲嫁妆红木箱的传承。那么他对魔功的最初启蒙,就是父亲的手札日记。 三十年前,老爹故亡后他收拾遗物。从老爹日记中看到父亲和魔修打交道的记录。 零星琐碎的,提及一些魔功的修行要诀和克制手段。 他当年研究天魔功,便是依仗老爹的日记。因为在日记里,提及一门比《万化自在天魔经》更高明的修炼心法。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而奉有余。”
这是一句上古时代的天书真言,有人以此彻悟魔功,炼就一门吞天噬地的无上心法。连天魔道的至高心法《万化魔功》,都弱了一头。 玄明真策。 曾经,那人依仗这篇心法纵横十三水域,统合一众魔道,成就魔帝之尊,与各大仙门分庭抗礼。 日记中,老爹和一位姓江的友人讨论仙魔两道。 二人提及这句天书真言,并以仙魔两道的观点进行阐述。江姓友人所言的魔道精要,赫然便是魔帝亲传功法《玄明真策》里的内容。 衡华拿起笔,摘抄江姓男子所言。 然后拿起十六号,再把另一次二人论道的摘要记下来。 啸鱼看到伏衡华研究魔策,幽幽一叹。 为了防备六欲魔珠,反而去研究更高一等的魔道心法,这不是更往歪处走吗? 但她也明白,伏衡华对玄明真策的研究,绝非自己一两句话就能制止。 当初在二龙涧,衡华以八卦炉法针对洛神空。那炼化元气的手段,便借鉴于《玄明真策》。 一个时辰后,恒寿回琅環馆。 见衡华研读手札,蹑手蹑脚过来,把啸鱼拉走。 “少爷在研究什么?”
啸鱼指了指桌上的书匣。 “魔策?”
啸鱼点头。 “总归比邪术强。”
恒寿等了一会儿,待伏衡华停笔,将两本书递给他。 “少爷,您看。这是族里送来的,说是韦家的收藏。”
那是两本由赤铜打造的机关图谱。一个写着“柒”,一个写着“玖”。 “龙宫图鉴?”
啸鱼立刻将记录“金蟹具足兵”的“叁号”机关图谱取来。 衡华将三本图谱放在一起,检查研究。 “不错,是《龙宫图鉴》的分册。”
《龙宫机关图鉴》,乃神州偃师合力所作,集傀儡术之大成。相传十册齐全,可以构建水晶宫,打造一支龙宫大军。 叁号,多是一些机关水兵的制造。 七号是船只,大到龙船龙舟,小到鲤艇鱼船。 九号是建设在海龟、海兽背部的小型移动建筑,类似鲍家的符塔技术。 “这两本书,回头你抄下来,给族里送去研究。”
突然,衡华翻到一页记录“白龙船”的图鉴。 他沉思起来:“三年后,我要去火门岛历魔劫。虽然我不认为自己会入魔,但多些准备总归是好的。”
在人手之前,衡华需要一艘船。 “去跟船厂打声招呼,将追云舟改成白龙船。”
…… 三日后。 傅玄星练剑完毕,望着丹龙峰方向叹了口气。 “也是,今日伏家大长老讲道,瑶轸姑娘也去听道了。”
这两天,他挑选丹龙峰下的练剑台修行,时不时能听到峰上飘来的悠扬琴声。 尖利鸣叫蓦然响起,三只蛊雕振翅而下。 阴阳风一起,蛊雕扔出百丈。 少年朗声道:“桐君姑娘,咱们纠缠三日,可以罢战了吧?”
“哼——” 云空回荡少女的蔑哼,蛊兽再现。 傅玄星放弃纠缠,转身往外走。 这三日,伏衡华忙着筹备三年后的行程,没心思找傅玄星麻烦。 但伏桐君依旧不肯罢休,哪怕伏丹维亲自警告,她也时不时派蛊兽来寻傅玄星晦气。 二人一追一逃,来到安日府周围的兽园。 蓬明兄妹四个正在观看貊兽。 母兽淑云懒洋洋躺在竹林里,身边有一筐竹笋和嫩竹,正惬意地啃食。 幼崽晴风趴在母亲肚子上,迟缓爬动,时不时拿鼻子拱母亲肚皮上掉落的碎渣。 母子俩来蟠龙岛有段时间,小日子可谓安逸无比。衡华亲自发话,派人给母子准备了一片大竹林。 此外每日还有杂粮一筐、鲜果五斤。 兄妹四人经常过来看貊兽,也会给貊兽母子准备食物。 远处,傅玄星和伏桐君一追一逃。他们抬头看了看,便继续观赏貊兽。 “喂,你们看到了,倒是帮我拦拦啊。”
四人装作没听到。去阻拦伏桐君?他们还没皮痒痒呢。 丝桐、弦桐姐妹还冲傅玄星扮了个鬼脸。 傅玄星叹了口气,转而跑去找伏流徽。 但流徽抱着奇雷,坐在一处瀑布前,以风音之术倾听大长老讲道。 傅玄星看了看,不方便打扰,索性返还弘文阁。 “桐君姑娘的蛊兽虽然厉害。但这里有伏六哥布置的禁法,专门针对蛊道。”
不成想,傅玄星在“占星台”看到一个不该出现在此的男子。 “伏六哥?你没去参加讲道大会?”
“我对太叔公讲述的那些东西了如指掌,没什么可听的。何况,站在这里也能听到。”
伏家的风音,让众多伏家子弟不用去听风台,也能聆听伏瑞应的讲道。所以蓬明四兄妹才能在兽园看貊兽,伏流徽拉着奇雷在瀑布散心。 “所以,你便在这里推演天机?”
伏桐君从外面走进来。 蛊兽受阻于禁法,不能闯入弘文阁。 伏桐君索性收起蛊虫,小心避开弘文阁针对她的陷阱,来到占星台。 “算什么呢?”
自然是三年后的那场魔劫。 衡华微笑点头,不作回答。 看到她,傅玄星赶紧往伏衡华身后躲。 “你去他身后躲?你怕不是忘了,他也打算找你麻烦。”
“我若真想折腾这小子,早把弘文阁关门,将他撵去七步居,任你折磨。”
衡华:“不过是帮祖父传了一道符,我又岂会较真?”
你有这么大方? 伏桐君似笑非笑看着伏衡华。 傅玄星见伏衡华不生气,松了口气:“我就知道,伏六哥心胸宽广,不会跟我一般见识。”
“嗯,七天七夜噩梦缠身即可。”
伏衡华随手在傅玄星肩头一拍,梦魇之术打入他体内。 我就知道。 伏桐君看到傅玄星瞠目结舌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这厮信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做事一向不爽利,整日绕弯子。你得罪他,不定什么时候阴你一下。”
“你如此诽谤兄长。《七蛊绝仙书》不想要了?”
衡华屈指一弹,五色烟霞飞到伏桐君面前,化作一只玉蝶。 她接过玉蝶。 一篇功法引入脑海。 化仙、情仙、眠仙、镇仙、幻仙、焚仙以及飞仙。 七仙蛊皆需以灵蛊进阶,每种蛊虫都有自己的妙用。 化仙蛊炼化五行,乃法力修为之体现。情仙蛊炼七情六欲成蛊,可采集众生念力壮大自身魂魄。 眠仙蛊让仙人醉眠;镇仙蛊可以镇压封印仙人;幻仙蛊能制造仙人也看不穿的幻术;焚仙蛊是以烈火焚烧仙体;飞仙蛊是精通遁法的蛊虫。 目前,飞仙蛊的祭炼方法,衡华已经排演完毕,特意告知伏桐君。 先练金蝉蛊,然后蜕变为灵蛊“六翅金蝉”,最后晋升为仙蛊。 “金蝉蛊?”
伏桐君沉吟。 金蝉脱壳,金蝉蛊是蛊道的“替命桃符”,十分珍贵。 “炼六翅金蝉,最好打从一开始,便以六翅蝉的血脉遗种做蛊引,但这可不好找。”
“我知道一个地方有。”
伏桐君了然:“所以,你故意教我金蝉蛊,是希望我帮你走这一趟?你要制作替命蛊?”
衡华笑而不语。 不错,他不打算出门乱跑,想要在家安心修行。但三年后的麻烦要妥善准备。 船,人,此外就是各种辅助保命的东西了。 没有人比伏桐君更适合去收集制作金蝉蛊。 伏桐君望着衡华,隐约明白了什么:“成吧。算你帮我推演功法的报酬。还需要什么,一并说来听听。”
“其他的,便算了吧。对了,你可以帮忙打探宙光神水的下落。祖父用得上。”
这时,白光突然撞入衡华怀里。 看到玉兔,他笑道:“太阴真水也可以找找。”
他所谓的太阴真水可不是玉兔岛上那种月华提炼的低劣版。而是太阴星天然孕育,得仙人带回人间的太阴真水。 按照天材地宝的标准,是仙品和灵品的差距。 那种蕴含大道灵韵的真水,只需一滴便可冰封千里。 “太阴水?那玩意我还真知道。我有一位朋友,她家便有。如果你肯花血本,我可以帮你去讨要。”
伏衡华低头一想,摇头:“那就不用了。”
他抱着玉兔跳下占星台:“你俩继续闹吧。”
一边听风音中的讲道,衡华一边往琅環馆走。 等回到琅嬛,他取出东方芸琪留下的玉符,将自己对天书的一些心得传过去。 太阴真水,伏桐君的朋友,那我不如直接问仙藻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