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氏扯过衣袖，擦拭眼角泪水。“还好皇上明白事理，为你主持了公道。”
否则今日城中百姓定还在对沈绾议论纷纷，背后戳她脊骨。“其实真正为我主持公道的是太子。”
沈绾解释。顾晏沉帮了她这么大的忙，她总不能将此事瞒着自己母亲。“太子？”
许氏诧异。“嗯。”
沈绾微微点头。“是太子暗中调查，得知这一切都是周景导致，然后禀报给了皇上。”
“原来如此。”
许氏恍然大悟。“上回瞿州的事情，太子殿下便救了你哥哥一命，这下又为你洗清了冤屈。也不知欠他的人情能不能还得清了。”
沈家发生的事情许氏虽然没有件件参与，但大抵也知晓顾晏沉帮了他们许多。对于顾晏沉，她亦是万分感激。“太子的恩情我们只要铭记于心，日后总有回报的时候。再说，他之所以帮我们，也是因为我们值得，您不必有这么大的压力。”
沈绾善解人意，又极通情理，三言两语就将许氏心中阴郁彻底挥散开。一炷香后，马车停在普乐寺门前。今日拜佛上香的人络绎不绝，沈绾和许氏还特意起了个早，没想到抵达时，寺里已经被香客围得水泄不通。许氏除了上香，还要求平安符，待到全部事情做完，已经是三个时辰过后。“母亲，您慢着些。”
沈绾搀扶许氏下台阶。“绾绾姐姐！”
兀的，耳畔传来清脆声响。而后，一个身着掐绿长衫的小姑娘蹦蹦跳跳朝她奔来。沈绾甚至不用抬头看，就知道是周竹月。“竹月！快回来！”
周夫人严声招呼。谁知周竹月实在喜欢沈绾得紧，自打挨着沈绾，便牢牢抱住，死活都不撒手。“你啊，一点规矩都不懂。平生生让沈夫人和沈三娘子笑话。”
周夫人无奈至极。“竹月与我关系熟稔，才没有顾及这么多规矩的。”
沈绾一边轻轻拍打周竹月后背，示意她松手，一边在周夫人面前帮她说话。“那是沈三娘子心胸宽广，不和她一般见识。”
周夫人笑盈盈的道。任谁都看得出，她对沈绾十分满意。“沈夫人和沈三娘子也是来拜佛的吗？”
周夫人目光扫过许氏和沈绾。“是啊，趁着今日来，讨个好彩头。”
许氏回之一笑。“那你们来的也太早了，我和竹月方才才到。”
周夫人神色和蔼，仿佛与许氏相熟多年。实则二人平日里难得说上几句话，上回交谈还是周烨替沈绾挡伤，许氏上尚书府道谢。眼见周夫人和许氏聊的愈加熟络，沈绾插不上嘴，加之周竹月一直缠着她玩，她索性带着周竹月四处闲逛，正好躲躲周夫人和许氏。二人时不时提及她和周烨，字里行间萦绕着撮合他们两个的意味。沈绾在一旁听着，浑身都不自在。待到转了一圈回来，两位夫人仍有些意犹未尽。沈绾提醒周夫人和周竹月还要进寺里上香，二人这才道别。“你可有听到刚刚周夫人都说了些什么？”
许氏兴致勃勃，嘴角噙满了笑意。“我带着竹月出去逛了，哪里听得到你们对话。”
沈绾哭笑不得。“周夫人一直在夸你。我原先还想着他们这些天听到外面的风言风语，恐怕会对你有坏印象，现在看来是我多想了。”
许氏对此颇为满意，说话间连连点头。“绾绾，你近来和周家公子相处的如何？他受了伤，你可要多去看看他。”
“周公子是因为我受的伤，我自是不会袖手旁观。您就放心吧，我隔几日就会去看望一次的。”
沈绾言语十分礼貌，透着淡淡疏离。“那天晚上那样惊险，他为了你竟不顾自己安危，冒着受伤的风险也要替你挡下火把。依我看，这周公子是个可靠之人。”
许氏忍不住夸赞起周烨。沈绾刚准备开口同许氏讲清楚，她对周烨毫无儿女之情，转而脑海中浮现那日周清棠告诉她的事情。周烨替她挡下危险，自己却落下终生的病症，她若这时与周烨撇清关系，可是太无情了……要知道，周烨日后再不能提笔写字。这对于他来说，只怕是比丢了性命还要痛苦。“绾绾，绾绾？”
许氏越来越大声。“我在。”
沈绾回过神。“你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
见她气色瞧着有些孱弱，许氏十分担心。“没有，只是刚刚走了会儿神。”
沈绾脸上浮现淡淡笑意。“您方才说的什么？”
“我说，那周家公子当真不错，你眼下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可以考虑考虑他。不仅周公子，周夫人性子也很是爽快，她家二娘子三娘子我都见过，能教出这样乖巧正直的孩子，想必日后你嫁过去，他们也不会让你受苦的。”
许氏何止对周烨满意，连带着整个尚书府的人她都十分满意。左右无论怎么看，沈绾与周烨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知道了，我会好好考虑的。”
沈绾眸光微闪，有些恍惚。既然是她害的周烨遭遇如此浩劫，用一生偿还仿佛也是应该的。何况正如母亲所说，周烨的家里人都那样好，她嫁过去只有享福的份，根本算不得是赔偿。张府，大厅。张老爷端坐于上座，周身笼罩在阴郁之中。与他同样愁闷的还有旁边坐着的张霄彬。“不过几天时间，城中所有茶楼都退了我们的生意，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能耐，又是怎么做到的。”
末了，张老爷小声嘀咕。“天友茶楼呢？也退了我们的生意吗？”
张霄彬询问。天友茶楼的掌柜和张老爷是二十年的老友，两人认识多久，便合作了多久，按理说他绝无可能退张家的生意。“嗯。”
张老爷脸色又垮下来了几分。“这些人宁愿赔钱，都要退了与我的合作，如此执着，背后肯定是有人推波助澜。”
他经商这些年，什么尔虞我诈没有见识过，眼下事情这么明显，他又怎可能猜不到。“到底是谁呢……”张老爷自言自语。是谁既与他结有仇怨，又有这么大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