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用孩子洗澡的时间，王辉把呕吐物收拾干净。接着钻进厨房，找出材料，做了一锅醒酒酸汤。汤锅坐在灶台上，王辉好不容易得到了空闲，在客厅里，用心观察。墙上，贴满了各种孩子的奖状。三年级，三个三好学生称号，两个优秀少先队员称号，以及各种校内比赛的一等奖奖状……冰箱上，还有跳绳比赛冠军的简易奖杯。另一面墙上，挂着小朋友弹钢琴的照片。王辉的视线，扫过周雅。后者，张着嘴，呼吸有些急促，典型的醉酒状态。很显然，周雅为了孩子，付出了很多。“我洗完了！”
身后传来孩子的声音。王辉心中暗笑。这小孩洗了一共不到三分钟。看来是担心妈妈的安全。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叔叔，你收拾地了？”
小男孩发现地面的呕吐物都没了，有些惊讶。“嗯……你也很辛苦，我可以帮你分担一些，哦，醒酒汤快好了。”
王辉笑着走进厨房，关了天然气。将酸汤倒在两个碗里，不停得倒来倒去。倒了上百下，他用嘴唇试了试温度，把碗塞进小男孩手里。“喂你妈妈喝下去，会好受很多。”
“叔叔，你帮我个忙，把妈妈扶起来！”
周扬拉起周雅，用自己的手臂，撑住她的后背。小男孩，一手端碗，一手拿勺，把酸汤一勺勺得喂进周雅嘴里。足足喂了快二十分钟。小男孩中间歇了好几气儿。王辉表示可以帮忙，但是被男孩拒绝了。喝碗酸汤，周雅总算能睁眼了。她迷迷糊糊得跟王辉打了一个招呼，强撑着起身，摇摇晃晃走进洗澡间。客厅里，就剩下王辉和周雅的儿子。“我叫周龙哲，小学三年级了，你叫什么？”
小男孩不认生，小大人似的，和王辉打招呼。甚至，主动伸手。“王辉！”
大手和小手，轻轻一握，算是认识了。“我妈跟我说是她老板拉她去喝酒，我就知道没好事儿！”
周龙哲的语气，一点儿也没有三年级小孩的幼稚。里里外外透着一股成年人的感觉。这让王辉觉得挺有意思。“为啥呢？”
王辉追问。“哼……那个老男人，老拿我妈当招牌，去吸引别人，每次我妈都要被灌酒，可讨厌了。”
周龙哲愤愤不平道。王辉愕然。这孩子的语气和用词，越来越成人化。而且，小小年纪，对成年人世界的事情，竟然还能知道一些。这对他的影响，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周龙哲，你爸呢？”
王辉下意识扭转话题。“我妈跟我说，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爸出国了，然后在外国找了一个老婆，就不要我们了。”
周龙哲面无表情，语气毫无波动。似乎，在说一件，和他毫无关系的事儿。王辉，沉默了。不要怪孩子早熟。这样的家庭，孩子能不早熟么？从小就没有父亲的关爱。小小年纪，就眼睁睁看着母亲承受各种压力。换成另外一个孩子。说不定早就彻底废了。周龙哲满墙的奖状，花费了这孩子多少的心血啊！“唉……”王辉不由叹息一声。“没事儿，不用可怜我！”
周龙哲满不在乎道，“我和我妈俩人，也挺好的！以后，我到哪儿，就把我妈带到哪儿，谁也别想欺负她！”
王辉再次沉默了。这孩子，太敏感了。虽然他表面上一切都无所谓，但内心呢？十岁的孩子，再老练，也瞒不过王辉的眼睛。这个孩子，很孤独，很没有安全感，他的一切言行，其实都是他内心活动的反面。越是说不在乎的东西，就越是在乎。越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内心就越是看重。和这个孩子打交道，不能把他当小孩儿看。“周龙哲，我没有可怜你，我觉得你做得很不错，是个男子汉！”
王辉笑道，“至于我叹息那一声，其实是想起我自己的事儿，有些伤感。”
“你也是从小没有爸爸？”
周龙哲，扭过身子，主动追问。“有啊……”王辉笑道，“但是去世的时候，还挺年轻的，就剩下我和我弟弟俩人了。”
“我现在，也只能怀念他。”
王辉耸耸肩，将周龙哲完全当做一个平等的朋友交谈。“王辉，你是不是喜欢我妈妈？”
周龙哲奇峰突起。王辉乐了：“你想到哪里去了？你妈妈和你，帮助过我，我把你们当成我的朋友。”
“你妈妈被人在酒桌上欺负，我作为朋友，该不该出头？”
王辉问道。“该啊！”
“那不就得了！”
王辉双手一摊，“这事儿，跟喜不喜欢你妈妈没关系，纯粹是出于朋友的身份。”
“那，抛开朋友这一层，你喜欢我妈妈么？”
周龙哲眨眨大眼睛，不死心。嘿……这小屁孩儿还挺不好哄的。王辉心中无奈。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聊得很开心。虽然话题很偏成人，但是王辉发现，周龙哲这孩子的三观，十分正派。什么男女感情中，要相互体谅理解，不能单方面付出。什么社会险恶，男孩子女孩子都要保护好自己。云云……让王辉刮目相看。平时，周雅肯定没少教育他。聊天出现了一个间隙，王辉才发现，周雅靠着洗浴间的门，看着他们。聊天太投入，周雅啥时候洗完的都不知道。“你们在聊什么？”
周雅有气无力。但是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她其实洗完有一阵子了。只是脚下没劲儿，扶着墙，慢慢往外面挪。然后无意间听到儿子和王辉的对话。听着听着，就入迷了。倒不是俩人的话题有多爆炸，而是儿子很少和成年男子，尤其是和他亲生父亲年纪相仿的成年男子对话。恍惚中，周雅似乎看到了周龙哲和他父亲在聊天。可惜……那只是想象。不过，王辉对孩子的问题，正经回答不糊弄的态度，让周雅很开心。一般来说，成年人其实都挺讨厌小大人的。因为会产生身份认知的错位。而且，小大人再成熟也是小大人。很多问题，没办法聊。所以，王辉愿意和周龙哲敞开心扉聊天，十分难得。如果不是被王辉发现，周雅甚至愿意一直看着他们聊。“我和王辉叔叔，聊点男人之间的话题。”
周龙哲朗声道。王辉摇头失笑。确实，是男人之间的话题，一个小男人问一个大男人，喜不喜欢自己的妈妈。“什么话题？”
周雅只听到最后一骨节，所以产生了兴趣。“我问王辉叔叔喜不喜欢你？”
周龙哲坦然。王辉耸耸肩，一脸无奈的笑容：“我作证，他确实问这个。”
“你这个熊孩子，都问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周雅，本就美人出浴，加上此刻的羞恼。脸蛋红扑扑的。她本身就和杨幂有些相像，颜值不低。此刻，更是美艳万方。王辉看了一眼，就扭转视线。毕竟，人家身上穿着睡衣。非礼勿视啊。“王辉，不好意思，这孩子嘴上没个把门的。小哲，去睡觉吧！”
周雅开始赶人。“知道了，额娘。”
周龙哲开了一个玩笑，蹦跳着进了屋。将门轻轻关好。客厅里，就剩下王辉和周雅。“既然你醒了，我就走了。”
王辉微笑道，“有空出来吃饭。”
“今天谢谢你了。”
周雅，垂下视线。湿漉漉的头发，跟着一起垂了下来。露出优美的脖颈曲线。仿佛一只美丽骄傲的天鹅。“助人为快乐之本。”
王辉洒然一笑，旋即又想起一件事儿，“对了，明天中午，我请你吃饭，饭点之前，我会开车去接你。”
“啊？不用这么客气啊！应该是我谢谢你。”
周雅连连摆手。王辉摇头笑道：“鉴于今晚你面对的状况，我觉得，在明天我还是出场一次，帮你的老板加深一下印象，这样比较好！”
周雅一愣，细细品味，终于明白了王辉的意思。最后，含笑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