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飒飒，性能良好的宾利车飞速行驶在高速上。半个小时之前，苏越然忽然打来电话，说杜婉凝被车撞到了，现在在手术室抢救。苏绵心一下提了起来，问怎么回事，苏越然说是为了救王灿芳。就在今天傍晚，王灿芳调完广场舞后去买菜，过斑马线的时候，突然一辆轿车冲出来，杜婉凝一直偷偷跟着王灿芳，想都没想就将王灿芳推了出去，自己被车子撞出几米远，当即昏迷不醒。挂断电话后，顾延霆给穆斯聿打了电话，让他派最好的医生过去给杜婉凝做手术。车速，还在渐渐加快，苏绵红着眼，深吸着气，不让眼泪流出。一双手，紧紧地揪着安全带，沉默地望着黑洞洞的前方。“绵绵，她一定会没事的，放心。”
“嗯！”
车祸无眼，只能在心里不断地祈祷。一个小时后，车子吱地一声停在军区医院门口。苏绵几乎立即推开车门跑进医院，顾延霆迈着大步跟在后面。手术室门口，王灿芳老眼通红坐在椅子上，苏越然握着她的手，紧盯着手术室的门。“然然！”
苏绵蹲在俩人面前，握紧王灿芳的手，“奶奶没事吧？”
王灿芳手臂擦伤已经处理好，并不严重，就是受到很大的惊吓，这会儿身体还隐隐发着抖。“奶奶没事，就是你妈妈她为了救我这个老婆子……”王灿芳干枯的手抹掉眼泪，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她是记恨着杜婉凝，尤其当年儿子死后，她还立即改嫁给方宏达，连子女都不要，这才是最寒她心的。怨了这么多年，恨了这么多年，在要进入一抔黄土时，她却豁出性命救了她，当时推开她时，还大喊着：“妈，小心！”
身子骨那么弱，声音那样柔，平时连一桶水提着都艰难地女人，在那么一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力气，将她推了出去。恨啊，怨啊，随着杜婉凝倒下的那一刻，就已经彻底烟消云散了。“绵绵，你妈妈要是有事，奶奶这辈子恐怕也无法安心了。”
苏绵帮她拭去眼泪，安慰她：“奶奶，有军区医院最好的医生在呢，她一定会好好的。”
“姐，都是我不好，要是我不那么沉迷编程，主动帮奶奶去买菜，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苏越然双眼猩红，隐忍着没哭。“然然，事发突然，谁也无法预料未来的事，你不用自责。”
顾延霆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导他。苏绵捏了捏他的手，“延霆说得对，不是你的原因，不要往自己身上揽。”
顾延霆估摸着俩人饭都没吃，跟苏绵说了句，去了医院外的餐馆打包饭菜。苏越然年轻，倒是可以不吃，但王灿芳不行，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苏绵坐在王灿芳身边，姐弟俩一人揽着王灿芳一只手臂，静默无声，等待着手术结束。哒哒哒！脚步声响起，一个身穿黑色西服，拎着公文包，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走了过来，“你们是杜婉凝的家人吧？”
苏绵抬头看他，“什么事？”
“你好，我是肇事者这边的代理刘律师，想跟您协商一下赔偿的事。”
“赔偿？”
苏绵蹭地站了起来，“我妈妈还在手术室里，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就来说赔偿？有钱了不起吗？我妈妈要是有点事，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刘律师推了推眼镜，依旧微笑着。这家人他已经调查过，就是普通的人家，而且家里还有人残疾。这受伤的杜婉凝虽说是方宏达的太太，可现在方家倒了，方宏达也死了，阔太太一夕之间沦为平民，必然也是缺钱的。现在这副嘴脸，怕也只是想加价罢了。“那您说个数儿，只要在我们的接受范围内，保证立即把钱打到您账上，绝不犹豫。”
“我说了，我们不要钱，请你立刻离开。”
苏绵绷着脸，眸中射出利刃。这种人多看一眼，就越觉得膈应恶心。刘律师不为所动，从包里拿出一张支票，递给王灿芳，“老太太，您确定不要？”
“谁要你们的臭钱？”
苏越然一巴掌狠狠地把刘律师的手打掉，支票轻飘飘落在地上。苏越然气得月凶膛剧烈起伏，双拳紧紧攥在一起，“别以为有钱就能解决所有的事情，我告诉你，不可能，滚！”
刘律师弯腰捡起支票，吹了吹，放回公文包里，“你们现在在气头上，情绪激烈，我能理解。只是你们要知道，错过这次机会，可就没有下次了。”
“知道肇事者是谁么？林氏集团的公子，身价上百亿，上到国家，下到城中的警局，哪个人不得卖他的面子？”
这言外之意就是我们有的是手段把肇事者安全地弄出来，坐牢？别想了！得意炫耀的嘴脸，令人作呕。苏越然怒气冲上头，一拳挥过去，刘律师往边上一闪，躲开。“你刚刚要是打到我，我可以起诉你蓄意伤人！”
推了推眼镜，那笑容，真是应证了斯文败类这个词。“然然，你不要冲动。”
听到“起诉”两个字，王灿芳顿时紧张，担心孙子吃官司，忙拉着苏越然坐下来。苏绵冷眼，咬着牙：“还不滚？”
“马上！”
刘律师掏出一张名片递给苏绵：“想好了可以打我电话。”
苏绵瞟了眼，接过，在刘律师面露了然时，将名片撕成碎片，扔到了他脸上，“不要以为有钱就可以解决任何事，我不管是林氏还是马氏，有多大的能耐，多大的权利，既然犯了法，就得坐牢，谁也不能藐视法律的存在。”
刘律师笑容敛去，沉着脸道：“我们是心存善心，知道你们付不出医药费，才专程来给你们送钱，既然不要，我也不能强求。”
“我也知道，现在网络发达，你们是想借助网络跟媒体造势，营造弱者的形象。但我告诉你，有林氏在，这些都不可能。你们要是识相，就收下这五十万，否则，只会落得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下场，到时候连医药费都付不出，被人赶出院，那就成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