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对方的反应，柳轻羽心中更加确信。柳轻羽敛回目光，稍稍侧眸望向皇上，语气依旧轻柔。“皇上，此人的话，倒是让臣妾想起一人。”
“何人？”
柳轻羽再次抬眼，直直看向坐在底下依旧故作镇定的那人。“本宫觉得，这人似乎和太子妃身边的丫鬟，好像有些相似。”
柳轻羽说这话时，语气小心翼翼的，像是怕得罪人一样。只是她这小心情绪太过于明显，听在女子耳中觉得她刻意，但听在男子耳中只会觉得柳轻羽谨小慎微，反倒激起人的怜惜之情。忽然被叫到的沈若璃起身，恭恭敬敬地向皇上那边行了个礼。“贵妃娘娘，我身旁的丫鬟众多，不知贵妃娘娘说的是哪一个。”
沈若璃的态度很恭敬，没有让人挑得出错漏的地方。“似乎叫……水衣？”
此话一出，沈若璃浅浅一笑。“贵妃娘娘，水衣一直跟随我，从未离过身。再者，水衣虽然纤瘦，可与这小厮比起来，却是到小厮耳畔那么高。”
沈若璃几句话便否认水衣就是这小厮话中之人。但是很关键的一点沈若璃并未否认。这水衣的眼角，确实有一颗痣。听沈若璃否认得这样绝对，柳轻羽没有继续抓着不放，反倒一脸自责。“本宫自有孕后便记不住人，此事确实是本宫的不对。”
沈若璃对柳轻羽的态度恭敬，是晚辈对长辈应有的态度。可是柳轻羽对沈若璃的态度也那般客气，甚至主动开口自责，倒显得像是沈若璃平日里刁蛮让柳轻羽心悸。皇上听到自己的爱妃对太子妃这般谦让，面色并不算好，心中也是烦得要紧。“水衣何在？”
听到皇上喊自己，水衣立即低头走出来向皇上行礼。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水衣出来后离那小厮远远的。水衣的举动本没有问题，可她在行完礼以后依旧低着头，甚至有意将头侧开，不面对小厮。这就很耐人寻味。皇上并没有让水衣平身，而是抬眸看向一旁的小厮。“瞧瞧眼前这人是否是你见过的那人。”
小厮抬头看向水衣，仅是一眼便瞪大眼睛连连点头，一口咬定当时自己见过的那名宫人就是水衣。水衣被当场指认，面色大变，连忙摇头否认，称自己并未见过这小厮，近段时日也并未出过宫。小厮见水衣这样否认，连忙从怀中掏出一块布。“皇上，草民没有那个胆子敢污蔑宫里的人！这东西是当时眼前这位姑娘拿来包住话本的布，草民见布料好，没舍得扔。”
皇上让身旁的钱公公将那块布取来，但皇上并没有亲自看，而是将那块布转交到柳轻羽手中。柳轻羽也未谦让，拿过布料后仔细端详，面色看起来有些不妙。“皇上，此事应当是有误会。”
那块布正是之前发给东宫的那一批。柳轻羽这时候变得十分识趣，不再继续往下深查，可惜太迟。皇上听不进去柳轻羽的话。他此刻猛地想到祁国公府和镇国公府之间的姻亲关系。至于沈若璃如今的处境，皇上不会一点也不知晓。沈若璃最近被皇后迁怒打压，随后皇上又想到今日之事。祁国公当众丢颜面，身为太子妃的沈若璃或许可以在东宫的地位抬高些许。毕竟祁国公当众丢颜面会影响到的可不是太子妃沈若璃，而是太子与皇后。皇上眉头微蹙。“水衣大不敬，来人，将她拖下去。”
皇上并未过多询问，就直接这样下了决断，让沈若璃一时间摸不着头脑又格外惊惧。“父皇，这其中定是有误会，水衣从未做过这样的事。”
沈若璃站出来向皇上求情，希望皇上可以饶过水衣。只是皇上对沈若璃的求情不理不睬，直接让人打水衣三十大板。沈若璃眼睁睁看着水衣被两名侍卫带出去，身子稍稍挪动一些。她倒是想要拦住，可沈若璃也心知自己不能因为一个丫鬟而得罪太多，不然就以现在这样的情况，恐怕对自己很是不利。如今这情况，沈若璃也想不到更好的解决方式，只能先将水衣舍弃。唯有让水衣挨下这三十大板，才不会有人深究下去。沈若璃一咬牙，向皇上谢恩，感念皇上教训。皇上并未回沈若璃的言语，沈若璃则是略抬眼眸，看向就坐在皇上身旁的柳轻羽。此刻的柳轻羽看不清面色，似乎依旧在浅浅的笑着。只是那笑中究竟有几分是真心又有几分是幸灾乐祸，怕是无人能够得知。沈琉月从头旁观到尾，看着此事这么顺利这么简单就解决完毕，突然觉得有些反常。她与沈若璃打过交道，在沈琉月的印象之中，沈若璃不像是这么蠢的人。就算沈若璃真的要设计，也绝对不会让自己的贴身丫鬟从中露面，不然很容易翻车。更何况，沈琉月怎么也不觉得沈若璃会留下那么明显的物证不收回。既然那块布是之前特地发给过东宫的一批，那想要通过这块布确定身份，简直轻而易举。这种带有明显指向性的东西，却偏偏被遗忘在小厮手中。想到这些，沈琉月意识到一个令她不寒而栗的事实……沈琉月发现这件事很有可能是柳轻羽的手笔。这一环更套一环，到最后可以得意的人除柳轻羽之外，怕是也找不出其他的。先是托小厮将水衣的特征说出，故意说得模糊其中一项，让沈若璃得以找到机会反驳。而这时候柳轻羽只是需要服个软，主动承认自己的错误，便能够轻而易举的换来皇上怜惜，从而让皇上心中的天平偏移。如此，水衣必定要受罚，而沈若璃就算放弃她的丫鬟，也无法全身而退。沈琉月往回回溯，想着今日发生的这种种事情，有些拿捏不准柳轻羽究竟是从哪一步开始筹谋的。随后她发现柳轻羽把自己也算计进去，这一点沈琉月倒是能够想到原因。把自己牵扯进来，自然是想要挑拨沈家与祁家的关系。并且此举可以让祁国公府面上无光。沈琉月想清楚这些依旧面无表情。可她心中已然是怒火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