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重奏你用了【共鸣】，那最后一重奏呢？”
难得有短暂的安宁，沈鱼雁忽然想起公孙无为乱神的事，目光颇有些吃味地问道。无论是何种手段，终究不是她沈鱼雁自己发现的。天才小师妹超越蠢笨大师姐的故事，坊间总杜撰编传得不亦乐乎。可这故事似乎正在她身上演绎，身为主角之一的沈鱼雁可高兴不起来。“雁姐是我们几个姐妹中最不擅长音律法术的，居然能看出来【共鸣】，不愧是老大哦！”
闻人曼婷俏皮地打趣道，抬眼瞥见沈鱼雁不善的神色，立时干咳两声，不敢再逗她。“雕虫小技啦，是【余响】。”
余响，在魔音阁收录的灵品秘法中，修炼难度只能说排到中游。只不过这门法术上限很高，不同修为和音律造诣的修者，施展起来，其效果可以说是天壤之别。所谓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传言魔音阁的第一任阁主是琴修，弹指扣弦，人拂袖而去，琴音却在原地响彻三天三夜才停止。虽然这明显是过度吹嘘，魔音阁后世弟子为了神化初代阁主的形象，言语记载难免稍加修辞，但这秘法的强大也可见一斑。“什么？你一个修琵琶的，也能用出【余响】？你管这叫雕虫小技？”
沈鱼雁噌地站了起来，她瞪大了眼睛，任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到居然是【余响】啊！“难道是……第五弦？”
她不确定地猜测道，见闻人曼婷点头，她就像泄了气的皮偶，一屁股又坐倒在长椅上。创造出余响秘法的初代阁主说过，要至少六弦的弦乐或者六孔的管乐，才能施展出余响，至于鼓乐就一边儿凉快去了。可闻人曼婷，是魔音阁建立以来，第一个用琵琶施展出余响的弟子！“婷婷啊，本宫老了，是时候该退隐江湖了。”
沈鱼雁颓然道。先是白月茹，后有闻人曼婷，两人的强悍让她彻底没了自信。最要命的还数公孙无为，一个半步金丹的老爷子，跟她打得不落下风……噗嗤！闻人曼婷忍俊不禁，到底是笑出声来。“这可不是小妹认识的雁姐呀！再者，雁姐怎么说也是金丹榜上留名的人，何必妄自菲薄呢！”
倒不是闻人曼婷安慰她，金丹榜和风云榜一样，也是天机阁制定颁发的，但其地位含义远超后者。沈鱼雁能上金丹榜，当年可是获得了闻人语的赞赏，其余的小姐妹只能望其项背。风云榜收录的是金丹以下，各地域搅弄风云者，说白了只看你名声是否响亮，并不一定代表你实力超群。就好比楚凡，曾经也是晋水郡风云榜首，可要说他当时是晋水郡最强修士嘛，就差得远了！金丹榜，共分为两部分，中州盘龙郡单独收录，其他东南西北四州之地共占另外一份金丹榜。别看其榜上只有三千个人名，却也意味着这些人是天机阁认为的，实力最强的三千位金丹修士！西贺南州，沈家沈鱼雁，金丹榜二千九百九十九。“我……”这闻人曼婷还真就哪壶不开提哪壶了！如此尴尬的排名，一度令沈鱼雁捶胸顿足。虽说天机阁考察的修士遍布四州之地，能跻身前三千就很不错了，可垫底儿也太不爽了。“凤榜五年一换，当年你又不下山，白月茹则是玩失踪。很快又到换榜的时候了，你俩肯定榜上有名喽！”
沈鱼雁酸溜溜地说道。她口中所谓的凤榜指的就是四州之地金丹榜。此乃约定俗成的称呼，由于中州盘龙郡的特殊性，中州的金丹榜被修真者们称为【龙榜】！与之对应的，四州之地的金丹榜则被称为【凤榜】。西贺皇朝以龙为尊，凤凰次之，这等若变相承认了四州之地的修者比不上中州。其实沈鱼雁还有句话没说出口，今年凤榜上南州的修者恐怕会大换血，虽然她有很大进步，但白月茹和闻人曼婷的排名估计也会超过她。“可惜你家小郎君了，南州第一修士呢，怎么也该排到前十的！但天机阁规定了只收录金丹境修者。”
沈鱼雁谈到楚凡，语气难掩叹惋之意。金丹榜前百名是不公开的，然而前十会得到朝廷御赐的嘉奖，由于排场太大，反而瞒不过世人。不仅如此，听说前十的金丹修士，还会受中州修仙门派的招揽。“咦？你为何摆了三个杯子？”
沈鱼雁像滩烂泥般倒在长椅上，正准备打个盹儿，却注意到闻人曼婷正往第三个杯子中沏茶。听她询问，闻人曼婷却是笑而不语，只道是有客人来。沙沙。话音甫落，厚重的脚步声从亭外响起，沈鱼雁连忙正襟危坐。她回首望去，来者赫然是之前在柏宜城掠过一眼的金丹修士。她恍然大悟，此人银线黑袍，与白月茹装扮极为相似！只是这人既然能跟踪过来，那就说明他豁免了和光同尘的效果！“属下风碧影，见过宗主夫人！”
就在沈鱼雁思量万千之时，那银线黑袍的金丹修士摘去兜帽，露出了一张美艳而熟悉的脸庞，叫沈鱼雁浑身十万八千根寒毛倒竖，一杆宣花斧瞬间握在手上。来人单膝跪地，行下属之礼，恭敬狷介的样儿。然而单凭他叫风碧影，也足够沈鱼雁杀他千百次了。“雁姐且慢！”
待她真元劲起之时，闻人曼婷反应不慢，赶忙拦住了她。沈鱼雁怔了怔，惊怒之情溢于言表。“婷婷？这畜生害了咱们魔音阁那么多姐妹，师父责令门下弟子，若见到此獠，必代而诛之！”
闻人曼婷犹豫须臾，拦在沈鱼雁身前的手依旧没有放下，却是对她摇了摇头，道：“他跟白月茹一样，同属黑魇之刺，还是听听他带了什么话来吧！”
此言一出，沈鱼雁更加愤恨。黑魇之刺？哪是冲着什么黑魇之刺啊，分明是顾忌他背后的主人——楚凡！“你！你还知道自己姓什么吗？你究竟是魔音阁的人，还是焚业宗的人？”
沈鱼雁说完，愣了愣神。她也是在气头上，语毕自知言重，于是收了兵器，扭过头不再理睬两人。沈鱼雁又何尝不知，夹在魔音阁和焚业宗中间的闻人曼婷，才是背负最多的人！闻人语培养了二十来年的少阁主，怎么能不是魔音阁的人？沈鱼雁冷静下来细想，当风碧影出现的时候，闻人曼婷只会比自己更有替魔音阁清理门户的冲动。但是闻人曼婷不动声色地忍住了，因为她嫁给了焚业宗的宗主，风碧影都得叫她一声宗主夫人。既然是楚凡重用的人，岂能问也不问就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