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谢怀与伸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来，秦攸宜就急急茫茫地跳了起来，她探头探脑地四下观望了一番后后知后觉地捂住了谢怀与的脸。“你怎么出府了？”
这几日里他们都是等到天彻底黑了之后才见上一面。上京的眼目诸多，保不准在哪条街道上就被见过谢怀与的同僚撞见了。传出去就是一个欺君之罪。“呃…”谢怀与也没躲开，由得这些时日里过度警惕的秦攸宜保护着自己，“有件事情要来告诉你一下。”
秦攸宜身子慢慢站直，终于松开了他。谢怀与整理了下有些凌乱的衣襟后才笑着说道：“今日陇西已命人快马加鞭地将那颗‘丹药’送到了上京，而圣上在收到之后便命柳之渊带到了尚书府，如今我已经是自由身了。”
“圣上感念秦家敦厚恭俭，已下旨晋你大兄秦文骞为正二品忠武将军，除了你其他几位亲兄长，就连你叔父家的其余几位兄长也都分别晋了官职，已经让人去陇西宣旨了，另外圣上还想要将你封为乡君…不过暂时被我拦下了。”
为避免秦家日后不得不将秦攸宜离家的事情昭告天下，谢怀与不得不请皇贵妃暂且拦下此事。秦攸宜一怔，没所谓地笑了，“没关系啊，无功不受禄嘛。”
她在意的另有别事，“对了，你有没有让柳之渊检查他们送来的丹药？他们伪造的真不真？”
秦攸宜不过是猜想而已，却没想到秦家送来的丹药竟然大有蹊跷。“秦家送来的丹药，可能被人调换了。”
谢怀与想了想，还是决定将此事告知于她，“那枚丹药里含有大量的致命朱砂。”
“怎么会？”
秦攸宜有些不解，“他们，应当没必要这么做吧？”
秦家人知道这颗丹药无论如何都救不了谢怀与的命，为何要多此一举这么做？这么做，一不小心就会落人话柄。显然谢怀与也是这么想的，他略作思索了一番后才说道：“柳之渊跟我说，服下那枚丹药之后，人的死相会变得难看。”
谢怀与说的很婉转。“这样一来，只要是见过尸首的人必定会察觉出那枚丹药的不妥之处，到时候圣上不得不调查此事，从而牵连出秦家。”
秦攸宜的神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她品出了一些蹊跷之处，于是抬眸看向谢怀与，语气无喜无怒，“萧知廷可有去陇西？”
谢怀与点点头，与秦攸宜对视了一眼。秦攸宜声音不免冷了许多，语气变得有些嘲讽，“他倒是将两面三刀的路数玩得炉火纯青，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有一日里聪明反被聪明误？”
表面上和秦家结盟，私底下又想要将秦家置于死地，这样的事情若不被秦家知晓，简直罔顾萧知廷的这番好算计。谢怀与负手而立，姿容如玉，有些犹豫地说道：“还有一事，我也想要先告知于你。”
“何事？”
“明日我要进宫，请旨去外头处理一些事宜，恐怕得有些时日回不来上京了。”
谢怀与目光紧紧盯着秦攸宜，温和又充满内疚，“春濛楼开张的时候我也不一定能够赶回来。”
“没关系啊。”
秦攸宜摆了摆手，朝着谢怀与笑了，“就算你能参加，我也不好让你被来往的夫人小姐们撞见，也是得让你待在后院里不能出来的。”
“我就这般见不得人吗？”
饶是知道她话中的意思，谢怀与还是没忍住幽怨地问道。“不是。”
秦攸宜被他的语气逗笑，夸张说道：“是你太见得人了。”
人群来来往往的街道中，两人站在无人的角落处互相说着话，原以为无人注意到这边，却不想有一位穿着锦衣华服的俊朗男子竟在路过的街口微笑着朝他们走来。男子的视线仅落在秦攸宜的面上，犀利的锐眼微微上挑，眸光幽深了几分，“谢大人，本宫正准备去尚书府探望你，却不想大人这时候竟然在外头。”
男子上下打量着他，话里多了些意味深长，“看来秦家的丹药属实是神物，晨起之时父皇才送到你的府上，而此刻你便可以安然出现在外面，真是让本宫震惊，早知道本宫也随柳院判去尚书府一观了。”
谢怀与神色不变地看向来人，在背后默不作声地捏了下秦攸宜的手，以示安抚。“有些时日未曾见到二殿下了，不知殿下近几日过得可好？”
上官琅眸中精光一闪，见谢怀与模样依旧泰然自若后语气变得和缓了不少，“本宫作为不受圣宠又没有母家背景的皇子，日子向来比不得大皇兄和三皇弟的舒坦。”
谢怀与面色依旧如常，没有多说什么。上官琅喉结微动，邪魅的眼眸变得更加阴戾，“前些时日本宫听闻谢大人身中箭伤，可是担忧的很。”
“只不过带人前去探望谢大人却始终入不得内，倒不知谢大人是单单不令本宫入内探视，还是将悉数前来的人都加以阻拦呢？”
闻言谢怀与的目光中掠过一抹寒光。说话间有着强于上官琅且来自上位者的威压，他低声一笑，“二殿下来尚书府，不仅仅是为了探望臣吧？”
上官琅没料到谢怀与说的如此直白和强硬，不由得一愣，随即态度不自然地变得有些讨好起来，解释道：“本宫没有质问谢大人的意思…只是…”“二殿下的意思臣如何不懂。”
谢怀与扯了扯嘴角，轻声开口，“只不过要令殿下失望了，臣并无参与到各位殿下储君之争其中的念头，殿下与其在这里拉拢臣，不如好好想想如何将圣上交予你的事情妥善处理好。”
“二殿下，外头税收有猫腻的地方都是哪些？想必殿下比臣更加清楚。”
上官琅脸色大变，再也无法强颜欢笑，稳着心神怒道：“本宫不知你是什么意思？”
“殿下既然不知，那臣就更不知了。”
谢怀与居高临下地看着气急攻心的上官琅，声音愈加低沉，“殿下以为，谢、萧两家不睦多年，臣便会扶持您上位吗？”
“你———”上官琅从未想过一向滴水不漏的谢怀与胆敢在外头与自己直面相聊这些事情，“这些话若被本宫传出去，谢大人就不怕被父皇治罪吗？”
“还有，谢大人装病骗取仙师丹药，欺君之罪可是谢大人能够承担得起的？”
上官琅见谢怀与的脸色肉眼可见沉了下来之后，眼底涌动的算计顷刻间彻底暴露了出来。他笑的阴测测的。“谢怀与，没想到你的身边竟然也有了女人，不知道本与你准备结亲的沈御史若是知道此事，还敢不敢将沈小姐嫁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