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行砚疯了一般，用手指抓挠着光罩，十根手指瞬间血肉模糊。 但即使是这样，他也没有停下动作，甚至开始用脑袋撞着光罩，想要冲出去好好质问对方。 张母叹了口气，低头理了理张坤的头发，感受着儿子的身体渐渐变冷。 “这件事，在我心底埋了二十年，我今日便都告诉你吧。”
“这样，你我也好安心上路。”
张母抱着张坤的身体，凝视着怀中这张熟悉的面孔，回忆起当年的往事。 …… 当年，陈行砚把三娘安置在峰下村之后，张村长因为想要巴结贵人，就让自己的婆娘多去关照。 张母看三娘怀有身孕，便帮衬了许多。 她在这方面有些经验，让三娘也是安心了不少。 虽然，陈行砚留下的护卫中有女子，但她们都是江湖中人，并没有经历过怀胎十月的过程，这方面的经验比三娘好不到哪里去。 倒是张母，因为在这方面有经验，办事又细致贴心，很快就得到了三娘的信任。 三娘也不小气，没有让张母白帮忙，许以了不错的报酬。 当然了，三娘毕竟也是从穷苦日子过来的，花钱也不会大手大脚。 这所谓不错的报酬也不过是放在这偏远山里来说而已。 但即使是如此，对于一直在家里的张母来说也是一笔丰厚的报酬。 毕竟，这是张母头一次凭着自己的本事赚钱。 她很小就许给了自己的如今的丈夫，一直以来就是做着所有其他村妇们做得事情。 这村子里的女人哪个不是如此呢？ 从没有离开过峰下村的张母也和其他村妇一样，觉得世上的女子都是如此。 直到见了三娘才知道原来女人也能被别人伺候着。 但除此之外，张母不曾有过其他任何的想法，尽心尽力的为三娘做事，好几个月相安无事。 三娘性格很好，虽然深居简出，但偶尔跟张母和护卫在村中散步时，看到其他村民也会打上招呼，和善的闲聊两句。 有几次，村里有山贼来骚扰，都是三娘家的几个护卫出手，将人打发走。 随着时间的推移，村民们渐渐对三娘敬畏有加，不敢过于亲近。 但临近的几乎人家都知道，三娘是一个善心的好女子，偶尔邻里有了麻烦，还会主动派人来帮忙。 对于他们这样普通村民的大麻烦，在那几个护卫手里不过是随手的事情。 村民们原本对于外来者很排斥，谁都不愿亲近，要不是因为村长打过招呼，只怕都有人去赶了。 但接触下来，村民们不禁慢慢开始接受三娘，甚至还会有人专门送上些瓜果蔬菜，作为三娘平日里关照的谢礼。 山沟里的村民家里都没什么好东西，能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但三娘从不嫌弃，每次都是温柔的笑着道谢。 她以前就是在这样的村子里长大，自然清楚该怎么做。 三娘和峰下村的村民们都相处的很融洽。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很快到了三娘生产的日子。 陈行砚提前派人从府城请来了产婆和大夫，应对可能出现的情况。 他当时虽然深处京城，跟大炎最顶尖的权贵们勾心斗角，但心里却一直牵挂着三娘这边。 最后母子平安，没有任何的波折。 生下孩子之后，张母还是会经常去三娘那里帮忙，力所能及的做些事情。 虽然生下孩子之后，帮忙照看孩子的事情，护卫们也可以帮忙，但有张母这样的熟手帮忙，他们自然也是乐得的。 张村长也是积极的让张母去帮忙，毕竟这样能给家里添不少收入，自己也乐得清闲。 可他们这样的好日子，随着陈行砚的那封信到头了。 当时的陈行砚已经在京城站稳脚跟，打算把三娘和孩子接过来。 三娘在这村子里呆了好几个月，生孩子时陈行砚也没能陪在身旁。 她虽然没有说，但心里还是十分思念心上人的。 但这话，三娘从未表露过。 因为，她知道陈行砚在京城中应该也背负着巨大的压力。 俩人都太了解彼此了。 接到信的那天，三娘高兴的和来家里帮忙的张母分享着这个消息，说他们马上就要离开这里。 三娘虽然一直都没说，但张母也猜得到对方藏在他们这样偏远的村子里独自产子肯定是有苦衷的。 如今看到三娘苦尽甘来，同为女人的张母自然也是为三娘感到高兴。 负责保护的护卫们同样对这个消息振奋，毕竟他们练了一身本事，可不是为了在山野终老的。 这天，张母在三娘家帮完忙之后就回了家。 回到家中，张村长看到她心情不错，便问是怎么回事。 他对自己的婆娘不怎么上心，但对三娘可不一样。 自打陈行砚把三娘安置在他们村里之后，他的日子可就好过多了。 屠夫的行当也放下了许久，每天就是催着张母去三娘家帮忙，然后再用张母赚来的工钱出去喝酒玩乐，美似神仙。 他再也不用每天累死累活，把自己弄得浑身恶臭。 每天吃吃喝喝的日子让他乐不思蜀。 自打张母能赚钱了，她发现丈夫对自己好多了，不会随意的打骂自己，偶尔还会关心两句。 但即使是如此，也足够让张母心里甜滋滋的了。 看着三娘被陈行砚如此呵护着，作为女人的她其实也很想自己的丈夫这么对自己。 而丈夫这样的转变，让张母自以为看到了希望，俩人之间的关系这几个月反倒是最为甜蜜的时候。 丈夫这么一问，张母也没多想，随口便把三娘要走的事情说出。 在她看来这是一件好事，没有什么可隐瞒的。 可她没有想到，就是这样的随口的一句话，造成了怎样的灾难。 和陈行砚二十年来的煎熬一样，张母也同样在这二十年间不断的问着自己，如果当年自己没有说出三娘要离开的事情，或许后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三娘或许可以带着自己的孩子前往京城，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过上好日子。 自己虽然要回到原本的日子，但终究见过了更多的美好，不至于像先前那般麻木的活着。 当年，如果自己只是回了丈夫一句“没什么”。 那该有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