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几句会开始揍我？”
殷雄想想也对，嫌疑最大的仇家“挑拨”他们亲兄弟之间的感情，以冯栋梁的臭脾气，哪肯多听半句。殷雄立刻对林子俊生出一丝莫名好感，这丝好感叫做“敌人的敌人是朋友”，愤愤道：“理解，没法跟那头犟牛讲道理！那他到底找老子干啥？”
“我猜，肯定是给你钱！他做事简单粗暴，既不爽你，又必须谢你，不仅谢你救了女儿，还谢你给了号码，所以为了和你一刀两断，会选择一次性给你一笔巨款！”
林子俊又加了句：“顺便装出强硬姿态威胁你别再跟他家有瓜葛。”
殷雄开始佩服林子俊，这家伙分析的真准，那头犟牛已经对他这样干过一次了，明明服软，非要硬装，真有毛病！一想到林子俊说的巨款，殷雄心热起来。走进社会才知道没钱寸步难行的道理，再者他现在不是孤家寡人，徐老对他有收留之恩，他想让爷孙俩过得好点，住桥底实在太令他心酸了，万一哪天半夜砸下来一块石头……他不忍再想下去，急忙问：“你有犟牛的联系方式么？”
“稍后给你。”
林子俊爽快答应，笑眯眯道：“你不是问，我找你干嘛吗？”
“直说。”
殷雄硬邦邦道。“好吧，本来我的初衷是想花重金聘请你替我打工，顺便趁着这次机会，去冯家当个保镖啥的，帮我卧底，犟牛不管给你多少钱，我都愿意给双倍，甚至三倍！”
听到这里，殷雄心脏扑通扑通直跳。以前他真的一点不在乎钱，可现在他最缺的就是钱。你有试过整天穿着一身邋遢肮脏的地摊货遭人白眼吗？你有试过到处找工作，连一两千工资都没人愿意聘请你，到处碰壁吗？你有试过坐趟公交车，都要考虑返程两元的苦恼吗？你有试过睡在随时可能被石头砸死的桥底下吗？……好吧，如果你没经历完以上这些，说明你比超级特种兵幸福多了。我们的超级特种兵，现在身上就剩尼玛五毛钱，五毛钱呐，买瓶最便宜的矿泉水都还差一半呢。曾经叱诧风云，令华夏尖端罪恶分子闻风丧胆的野火精锐，居然混成这副惨样，要是再被活活饿死，或者被石头砸死，不知道那些被他灭掉的犯罪分子，会不会在黄泉下摆酒庆祝一番。如果黎卫国知道殷雄现在的困窘生活，不知会否内疚得睡不安稳。然而此刻，罪犯们不用摆酒了，黎军官也赶紧安心睡吧。摆在殷雄面前的是点头就能拿到的巨款。巨款！巨款啊！一笔巨款的三倍，岂不是三笔巨款？在殷雄的认知中，能用到“巨”字形容，起码得过亿。他差点没忍住问“你给多少”。林子俊又一脸凛然道：“但是兄弟，现在我改主意了，用金钱来结交你简直是对你的一种莫大侮辱……”（殷雄：请尽情的侮辱我吧好伐？）“所以我决定，我们交个朋友吧，我林子俊必定拿你当好兄弟看待，绝不整那些俗套的东西。”
林子俊站起来，重拍殷雄肩膀，情真意切，诚意感天动地。殷雄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那……行吧。”
他感觉自己从巨款富翁瞬间变成了穷光蛋……烧脑话题让人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交谈结束后快凌晨三点了，殷雄本打算告辞，被林子俊热情挽留，殷雄没有拒绝，他身上只剩五毛钱，连公交车都坐不起，何况现在这个点哪有公交车。三人就近找家烧烤摊胡吃海喝了一顿。一开始殷雄还有点拘谨，跟陌生人吃饭多有点放不开，尤其是像林子俊这种端着的富家公子哥……好吧，这都是殷雄起初的预想，而事实上林子俊坐下后，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大咧起来，仿佛先前的绅士模样都是伪装。怎么说呢，林子俊吃烧烤的时候就像个置业顾问和卖保险的，穿着西装革履光鲜亮丽，举止上彻底展露出“底层”文化，撸起串来一点儿也没含糊，好几次差点说脏话。当然，殷雄知道林子俊或许是在装，谁会相信堂堂林家富二代，居然有如此粗鄙的一面？但那都不重要，一个人愿意为了交朋友而伪装，本身就算得上一种诚意，何况林子俊装得天衣无缝，如果不认识他的人，绝对看不出来他的身价。在干掉半箱啤酒以后，林子俊说话都大舌头，满脸通红，一副喝高的模样，最后干脆趴在油腻光光的桌子上呼呼大睡，完全不在意弄脏那件价值不菲的衬衫。整场下来，王成喝的应该最多，可是他依旧面不改色，神态也没有半分醉意。林子俊断片后，王成一改沉默，忽然开口对殷雄道：“殷先生，这瓶我代老板向你赔罪。”
殷雄愕然，眼睁睁看着王成灌完一整瓶后才忍不住问：“冯晓曼一个月给你多少钱？”
王成摇摇头：“不关钱的事，我听说过你跟老板的芥蒂是在那场面试会上开始的，其实你错了，老板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甚至她比大多数普通人更敬重我们这类人。”
“没看出来。”
殷雄不以为意道。“你没发现面试会上被她淘汰的那些退役军人，都已经……”王成叹了口气，没再说下去。殷雄似乎明白了些，没说什么，这是他们这些人的悲哀。就拿几个绑匪来说，曾经也在军队服役，谁会想到退役后居然为了钱干起绑票的买卖？就像他曾对黎卫国嘶声咆哮的话：“老子从小就当兵，别人念书学文化的时候，别人学挣钱手艺的时候，老子在当兵，训练，执行任务，在杀人……除了这个，老子还会干啥？退役？回到陌生社会老子还能干嘛？训练？任务？杀人？去他妈的吧！”
殷雄这两天真切经历过，所以清楚。他甚至觉得永远没办法融入这个世界，社会对他来说，更像地狱。他曾想过靠自己的特长谋生，然后发现一个可怕的事实：他最擅长的居然是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