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关都没过。这场招聘会的问答顺序完全调换，不是面试官问面试者问题，而是面试者问面试官。面试者的问题只有一个意思：为什么？冯晓曼的回答层出不穷。太丑，太高，太矮，太胖，太瘦，气质不好，站姿不标准，太年轻，有白头发，有啤酒肚……等等不着边的借口，直令面试者怒气勃然。旁边六名面试官继续蜜汁尴尬……本来后面的面试者还很庆幸，但轮到自己时就彻底笑不出来了。大部分被淘汰的人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出于某种邪恶心理看戏，既看同行出丑的过程，也等着看华天招不到人的结果，这似乎成了一种乐趣。冯晓曼玩烦了游戏撂下手机，冲其他面试官抱怨道：“这些货色就是你们所谓的人才？”
“都是冯总亲自挑选的简历。”
“难怪，我姐的眼光从来不咋滴，让我来替她收拾烂摊子，自己却跑去机场接情人，真够意思的！”
冯晓曼站起来打算离开：“我就不给你们添麻烦了。”
六名面试官如释重负，暗道：你也知道是在添麻烦啊。此时，一个轻微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主意。“啪……啪啪啪……”这一组最左边的面试者嘴里叼着根皱巴巴的烟，连摁几下打火机都没打着。面试的时候，居然抽烟？冯晓曼打量这人。十八九岁，身材高挑，浓眉大眼，菱角如削，利落短发，穿着身宽松短袖和短裤，运动鞋上满是泥泞。形象糟糕也就算了，关键是他的态度。他眼神涣散，无精打采，所有注意力集中在那根皱巴巴的香烟上，仿佛这里不是肃穆的面试现场，而是在自家邋遢的卧室里。“他的名字。”
冯晓曼不着急走了。旁边的人在电脑上搜索起来。“兄弟，借个火。”
殷雄冲旁边的面试者说道。“咳咳！我从不吸火哪来的烟。”
傻子才借。殷雄扫了眼场间诸人，视线锁定在冯晓曼身上，问道：“美女，借个火。”
冯晓曼把精致小巧的打火机扔给殷雄，玩味道：“你怎么知道我有火？”
殷雄点着烟，含糊不清道：“闻的，这里就咱三个吸烟。”
“总算遇到个有点意思的。”
冯晓曼饶有兴致道：“打火机你留着，上面镶的钻石卖掉够你一年生活费。”
殷雄把打火机扔回去，吞云吐雾道：“无功不受禄。”
冯晓曼眼睛闪烁出光，笑意愈发愉快。“找到了，殷雄，十八岁，退役于……”“不用介绍，标注黑名单，永不录用。”
冯晓曼语出惊人。谁都以为她独特的口味会直接聘用这朵奇葩，没想到是下封杀令。想来也对，华天若是连这样的奇葩都要，那还是上市公司吗？冯晓曼依旧挂着愉悦灿烂的笑容，完美演绎“笑里藏刀”四个字。她走到殷雄身前，认真打量殷雄，满意点头：“单身？”
“对你没兴趣。”
殷雄淡淡道。“可是我对你很感兴趣，跟我来。”
冯晓曼当然不会生气，一个绝对自信的人，怎可能因为对方的不认可而恼怒。即便殷雄骂她丑，骂她任何难听的字眼，也丝毫影响不了她的心情，何况她这么做根本不是为了自己。但是，她依旧生气了。因为殷雄并未跟上她，直接转身离开。“站住。”
冯晓曼蹙眉。殷雄头也不回，挥挥手道：“不用送。”
送？谁要送他！一般不生气的人，生起气来是很严重的。冯晓曼在诸多面试者中高傲的形象瞬间崩塌，再当面被拒，这不仅让她很没面子，还满足了淘汰者们的报复快感。别说那些淘汰者，就连几名面试官都心怀畅快。冯晓曼很清楚这些，面覆寒霜道：“谁把他架到我面前，直接通过面试！”
轰！场间瞬间哗然。经过前面的面试过程，每个人都清楚通过概率低到什么程度。相比起来，擒住殷雄简单太多，无异于走后门。别忘了所有面试者都是有底子的退役军人，欺负个毛头小子完全小菜一碟。大部分人摩拳擦掌，雀雀欲试，一脸“是时候表演真正技术”的表情。终于，当殷雄走到门口的时候，十几名面试者堵住大门。“让开。”
殷雄淡淡道。“我们要是不让呢？”
一人道。殷雄掐灭烟蒂，将剩下半截烟蒂放进裤兜。谁都以为他要动手硬闯，不料，他却主动转身走向冯晓曼。冯晓曼的脸色终于好转，嘲弄笑道：“怎么回来了？”
“因为我想打你。”
殷雄认真道。冯晓曼不以为然。啪！耳光响亮。全场鸦雀无声，耳光的声音在寂静中回荡。冯晓曼怔住，脸颊传来的疼痛是那么的不真实，大脑只剩嗡嗡轰鸣。“你！你敢打我！”
冯晓曼终于反应过来。她被人扇了耳光！堂堂冯家小姐，居然被人大庭广众扇了耳光？而她，掌控着家族旗下两家重点企业，在商场上游刃有余的年轻女总裁，居然完全没有应对这种事件的经验。就像“救命”两个字，绝大多数人都听过几百遍，可是没有机会认真喊过。“别侮辱退役军人！”
殷雄说完这句话，转身离开。这次任由冯晓曼如何嘶声怒喊，许以重诺，都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拦殷雄。冯晓曼可能永远无法理解这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