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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彼美人兮(1 / 1)

今年的四月,热得太早了些。雁骓和慕容游一路奔波,回到朱雀皇城来时,仍按着在北疆的习惯穿了三两层衣衫。不过驱马而已,两人就如同掉进河里刚捞出来似的,从头皮向发髻闷着热乎乎的蒸气。她二人本来各自有事要做,却被这天气逼得改了主意。进城西门,先转北向,回雁府而来,一进门就要水沐浴。这可是名副其实的“洗干净”了。收拾清爽,用过饭,到了午后,京城各大街上已经少见人影。雁骓换过了家常的打扮,也不骑马,从雁府后门出去,穿了几条小巷,就来到寿王府后门。寿王府还是老样子,仗着府中就是一座大阵,于门口的防卫稀松得过分。由此可见寿王一系的特色。无论是从前的寿王溯影,还是现今的寿王芝瑶,都是这举重若轻的性子。雁骓推开角门进了院,回身又把门扇松松掩上。稍稍回忆了一下记忆中的方位,大略一算,直接绕过那久负盛名的蔷薇院外围,向内院而来。寿王陈芝瑶弱冠的年纪,尚未娶亲,自然不必忌讳大妨之事。走到那寝房的窗下时,房中静悄悄一片。以雁骓的耳力,自然听得到绵长的呼吸声,想必陈芝瑶正在午后小憩。雁骓走到窗边,抬手要敲,却听细细一声金石之音从内传出,随即是一股强势的内息,带着威胁的意味,从内向外发散出来。陈芝瑶才多大年纪,平时又有许多事务,怎么练了这么好的内功?雁骓面色一冷,不愿遮遮掩掩,直接在窗边露了面,对上了房中人的眼神。那是个生得英姿勃发的女子,苗条壮健,肌腱紧绷。从臂到胸口刺着大片花绣,像是拿身子做了布帛,披起一树泼墨画就的老干虬枝,上面开着团团白梅,笔力与针力皆为上乘,交相透骨。斑斑点点的纹绣,配上野性难驯的眼神,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就似只打量猎物的花斑豹子。尤其她目光盯死了来人,撇开嘴角,微微呲牙的神态,令她鼻尖旁边皮肤微皱,更像只化形为人的山精野怪。这简直是古老祭歌之中的山鬼,本不应出现在凡间。这山鬼颈中扣着个金圈,圈上焊着条细细的金链。链子不长,她支起身来时就已牵动了床头的扣环,想必坐直时就会崩断,给她自由。可她不想要。她小心翼翼地支着身子,与之不符的是面对窗外强势的神态。雁骓于她长相之中就能得知,这不可能是陈芝瑶。她没什么顾忌,更不会于无名之辈面前退缩。回望之中辅以更强大的气势,直接横扫过去,如虎啸山林,赫赫生威。山鬼专注对抗雁骓的威压,却忘了颈中金链。刚刚身子前倾,带动链条绷直,只听柔软床褥之中一声呢喃,随之抬起一条雪白的臂膀。这手臂生得娇嫩之极,于午后斜入房内的阳光下,白得透明。丰盈脂腴包裹其上,隐隐透出内中肌腱轮廓。微微曲起来时,细腻剔透如雪藕一般。伴着里面细细的脉络,关节处一片浅浅桃红。忽而晶莹皓腕一转,手掌张开。她那手生得小,又柔若无骨,漫不经心地在山鬼的锁骨一带轻轻揉了一把。即便只看在眼中,也让人察觉得到,必然是软嫩柔滑的一触。山鬼立时平静下来。这时,她已丝毫不在乎雁骓还在窗外。一言不发,转脸向那手的来处跪伏下去,额头抵在柔软被褥间,绷直的金链恢复成宽松的弧。床褥中一声轻笑,一个美人坐了起来。一场小睡,令她鬓发稍稍蓬松,乌云似的堆在鬓边。眉眼之间还带着朦胧睡意,柔软小手遮着红唇,懒懒打了个呵欠。没错了,这个才是寿王府之主,陈芝瑶。虽做派与其母并不相类,可她的长相和陈溯影真是相似之极。继承自溯影的丰腴体态和一身细腻皮肤,为她本就明丽的长相又添一处优势。纵然雁骓在女人堆里长大,也算得见多识广,但看得满眼如此媚色,心里也有些局促。陈芝瑶向后半倚在床头,眼角弯弯尽是笑意,娇声开口:“门没锁,我又没起床,何不进来,咱们好好说话?”

她随着话音,轻柔慵懒地抚着身旁山鬼的头发和颈子。山鬼自不抬头,只是乖顺地伏着。这情形,就像是驯兽的异人,抚着只驯服的珍奇野兽一般。雁骓觉察到这略有诡异的气氛,不愿一直看着,却也知道寿王府作风。这卧室旁边一个守卫都没有,想必那窗下、门边,尽是要人性命的布置。正因为她通晓一些机关阵法,才知其中厉害,当然不能进去。她平静地推脱:“我还是在院里等。事情不紧,殿下不必着急,尽可慢慢梳洗。”

陈芝瑶听这话,就知道她懂得寿王府的门道。睁开双眼往她脸上瞧了瞧,忽然咯咯一笑,态度见了热络:“原来是雁姐姐。劳你稍等,我这就来。”

//片刻之后,陈芝瑶重新穿起衣衫,又简单梳了发,于内院中家常的会客厅里和雁骓对坐。她主管暗卫事务,一向知道雁骓的消息,却从没正式见过面。所以不坐主位,却坐在雁骓旁席。管事仕女来奉茶奉果,她只将手支在腮边,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这位初见的客人。雁骓每次回望,都能看到她笑意盈盈地望着自己,时间长了,倒有些不太自在。她一向不爱起话,却只得主动开口:“寿王殿下,我此来有事。”

陈芝瑶轻笑一声,道:“雁姐姐但说无妨。”

虽态度柔和,如杨柳微风,但目光灼然,若干柴烈火。雁骓只得先放下正事,清清嗓子,表明立场:“咳……殿下错爱,我不敢当。”

陈芝瑶噗嗤一声笑了,道:“雁姐姐,人说你和淑皇姨一样,是毫无情致之愿,铁打的娘子。怎么我今一见,你竟是个如此解风情的?这可和暗卫们的评价不符。”

雁骓就知道,面对她们京城八王,在言谈上瞒不住任何事。遂承认:“这也是近来的变化。”

陈芝瑶会意一笑,道:“雁姐姐不要紧张。这种话不传六耳,我也只是问着好玩儿罢了。”

雁骓不愿继续私事的话题,点了点头,还是礼貌地道了谢。陈芝瑶笑意盈盈地听她说,也还了礼,又主动提起:“暗卫还没来,雁姐姐就先来了,如此急迫,定有要事。还请姐姐指教。”

雁骓道:“我一路跟踪燕王高晟,眼看他于十五里之外的落羽镇驻足,想必明日午时就能进皇城来。”

陈芝瑶一扬双眉,眼睛就亮了起来:“雁姐姐是替太子姐姐传信么?”

她眼中流光一转,志得意满:“我就知道,这差事必然是我的。”

雁骓道:“我是先来找殿下,再去找太子。”

陈芝瑶眨眨眼睛:“哦?”

雁骓道:“殿下,你我两家都和高晟有仇。我还另有一位朋友,也不愿他好过。这事由殿下来做最合适,只随您之意,怎么过分摆弄都好。我会与太子讲明此事,免殿下后顾之忧。”

陈芝瑶妙目一转,心中有数。不用雁骓再说什么,她已然从刚才两人的相谈、目前手头的消息和雁骓的情状等条件中推出大概。笑着道喜:“雁姐姐,好旺的桃花啊。你这位相好的儿郎,可是不一般。”

她一面说着这些,一面伸出嫩白小手,在果盘中拿起两枚并蒂的樱桃。那樱桃粉嫩娇软,送到一样粉嫩娇软的唇边,没入其中。雁骓虽然知道和寿王讲话的危险,有所准备。可突然被她一句说中关窍,神情一紧,颇有些不自在。陈芝瑶自然知道雁骓的顾忌,悠然掩口,吐了樱桃核,抬头笑道:“雁姐姐尽可放心。只有外头消息到我这里,没有我再往外传的。即便是太子姐姐见问,也是你自己与她讲,我是不会说的。”

雁骓应了一声,道:“多谢殿下的体谅。”

忽而想起燕王高晟并非囊中之物,又向陈芝瑶道:“殿下,高晟狡诈,并非易与之辈,千万不要轻敌。一定要防止他联络手下,伺机脱逃,使种种安排功亏一篑。”

陈芝瑶笑道:“雁姐姐,你现今还是这直接的路子,可不利于你的大事。我问你,可知麻绳铁索、严防死守,都是最下等的控制?”

雁骓于俘虏高致远、联络高翔宇等事上,都在尝试新的做法。然而她掌握高致远时间并不久,又和高翔宇交往亲密,并没有追本溯源地想过这些。今日,陈芝瑶讲出这句,正合她心中所想。听在耳中,心就微微一动,也有些云开雾散的迹象。想要再有所领悟,却不能得其关窍,终是不通。她想到刚才于陈芝瑶房中所见的山鬼。此等资质,必不是庸才,一定也是江湖上声名显赫的好手。可在寿王府中,即便她满身力气,却毫无挣扎的打算,伏于几乎不会武的陈芝瑶手掌之下,抛弃她本有的强势和尊严来求宠。束缚山鬼的,并不是那条细细的脆弱的金链,而是她被驯服的心思。这是效忠的表现吗?不是的。将一切摒弃,将自己全然交付给另一人,心中放弃了一切自主的打算,这不是效忠,而是被牢牢控制住的标志。一息间的怔忡,足以让雁骓品味出了效忠与受控的区别,却不知其中界限为何。她神色认真回望陈芝瑶:“请殿下指教。”

陈芝瑶托着腮,仿佛说些不用走心的闲话,悠悠道:“人嘛,都是有心魔的。有的人心魔已在,有的要从一个念头开始,从新滋长。天下自然有那不受心魔控制的奇人,可大多数人总是凡胎,无法炼化魔障。你要用时,只消知道那心魔所在,然后轻轻一碰,不消你再多说什么,多做什么了。”

她看雁骓一脸专注,随着她讲话考虑的模样,强调一句:“貌似是你控制了他,其实啊,他服从的,只是他自己。”

世间道理看似难通,可真要说破,也不过寥寥几句。雁骓于这一语中所得甚多,细细想来,许多之前不明白的问题也迎刃而解。陈芝瑶看雁骓的神色,就知她已有所得,笑道:“倒是我把雁姐姐带坏了。太子姐姐若知道了,还请雁姐姐帮我挡一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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