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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祥麟雁党(1 / 1)

蜀州天气还未变凉,又一年秋收时节已悄然来临。以往此时,山坡上草木稀疏,青黄驳杂,现在的景象却是丰收在望。蜿蜿蜒蜒、层层叠叠的金色坡田里,稻穗眼看是一天比一天沉了。雁骓此时却无心看山景,带着一小队人匆匆往山深处走,面容愈见严峻。她设的阵法困住了人。一听下属们回报困住人的方位,雁骓就皱起了眉。多年从军实践兵法,雁骓心中清楚,凡事定有必然。那人被困住的位置不偏不倚,正在阵法中段。不但值得重视,也值得她去深究。因为她这阵法只困有心人。若是一个不辨路径的过路人走入此山,那么从进山开始,她就会沿着一条边缘的路线,无知无觉直到走出去。若是刻意想往深山中探寻,那么她会困在阵法前段,虽再也无法前行,但从原路退出去也是好选择。这阵法中段如迷津渡,是专为懂阵法的人所布。能来到中段的人,确是有一点点瞎摸乱撞的可能。但若真是路人,在陌生的山中迷失路径,一定不会做出瞎摸乱撞的抉择,而是会返身向来路走。这样,她会被困在中段刚刚开始的位置里。但现在此人被困的位置,是来到中段之后继续破阵,又向前走了几个关口,来到了中段与后段相交的最后一个关卡。若此人着实有水准,越过了中段,等待她的就是阵法后段的重重杀机。雁骓也有些许庆幸。幸好她止步于此。若在后段丧了性命,岂不可惜一位人才?来到阵法之外的山峰上,向下一望,雁骓更觉惊讶。她倒是想到过,困入此阵的很有可能是祥麟雁党。但她没想到,这个在阵法造诣上小有所成,能走到中段末尾的人,是个男子。贺翎女子教化男儿,一向将“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挂在嘴边。《诫郎书》中就反复提及,男子“鲁莽无智”。肢体健壮者,不过是卖些力气为生,做个被女子驱使的牛马。有些才情者,也应当听从母、妻、女的差遣,切不能以为有这么点小聪明,就有了和女子有一样的情智,因此自满起来。雁骓家中无兄弟,分家的男孩子也用不着她操心,是以她对这些言论只是略有知晓,没有形成固定的印象。现下看到这男子也能将阵法学到这个地步,她心中顿时敲了警钟:“原来男子也可胆大心细至此。从前对蜀州军和高明志时,我曾多有轻视。现在看来,只怕祥麟雁党之中也有不少男儿,聪明才智不亚于女子。若和他们为敌,再不可存自大的念头,好险。”

耳听旁边雁琪在对雁瑜小声道:“若是个女子,我还信她是有些本事,只是……男子无智,恐怕是巧合。”

雁骓转头瞥她一眼:“不要轻敌。”

雁琪应了一声,抿抿嘴不说话了。雁瑜年小些,又跟雁骓一样开窍得晚,对男子还没有固定看法。她心思单纯,以不变应万变,只听雁骓的。知道不可轻敌,倒有些跃跃欲试:“将军,不如我下去试试?”

雁瑜自小就功底扎实,现在更是单打独斗的强手,让她做个试探也好。雁骓应声道:“放开打,但小心些。”

雁瑜点点头,寻了个路径就溜下去,将那男子从角落引了出来。若换了其他几个姐妹,只怕会找个由头说几句,套一套话。但雁瑜还跟小时候一样,让她试试拳脚,她便没别的心思,一照面,挥拳就打。那入阵男子本来就折腾了半日,力有不逮。忽然吃了几记攻击,也不愿久战,行个缓兵之计,双手护胸,道:“姑娘,我和你素不相识,何来深仇大恨?请停手,好不好?”

语气诚恳之极,声音浑厚,很是好听。雁瑜自不答话,依然挥拳如骤雨,逼得那男子只能应对。他一举一动之间颇有章法,一身功夫来源于雁家的痕迹是遮不住的。果然是祥麟雁党。这男子身板极壮。雁瑜身量已经长成,却还比他低了一个头,又细瘦了一大半。他撩着袖子,出拳时尺骨旁边虬结的肌腱清晰可见,肩上的布料也绷得紧紧的,鼓胀起来。整个人像是神像画里的力士一般,充满着爆发力。他处于疲惫之中,面对精神抖擞的雁瑜,实在招架不了太久,便用着仅剩的力量踏在脚下,躲闪着雁瑜的攻击。雁琪小声道:“好轻功,不输于将军啊。”

雁骓应声道:“嗯,功底很扎实。”

有此身手,若不是为祥麟雁党效命,是贺翎之人,那该有多好。雁瑜势若雷霆,步步紧逼,终将男子逼得毫无躲闪之机。当胸一拳,怦然闷响。那男子痛得哼了一声,一手捂着胸口,一手举起在身前,无奈道:“姑娘,我不成了,你饶了我吧。你要捉我去见雁家主,我跟你走就是。”

为了打消雁瑜的怀疑,他甚至主动转身趴在山壁上,背了双手,等雁瑜来绑。雁骓微微皱眉。这人如此明白事理,只怕他自己心里早有打算,倒是比强烈挣扎的还要棘手。恐怕需要善王暗卫和穆无痕一起审讯,用对了方式,才能让他讲出消息。雁瑜也觉得奇怪,她从没见过这么干脆束手就擒的敌人,半信半疑地绑了,又蒙上他双眼带了出来。雁骓直觉此人不可带回,就在山中另找了一处外人不可进入的阵眼,在此施为。因捉的是个男子,由男兵们将那人缚于树上,却不解开他的蒙眼布。雁骓问姓名。那人道:“若是按贺翎规矩,我也姓雁。我母亲是雁家女子。”

雁骓冷冷一哂:“可惜你是祥麟人,随父不随母。”

那人听出了她话音,倒也坦然,翘了翘嘴角一笑,道:“生在祥麟,环境如此,当然不由自主。”

雁骓心中一动。这话倒是引动了她内心的一些想法。似乎心中比刚才清明了一些,像是拨开了一点云雾,透了一丝从未接触过的气息进来。她想要顺着这个缝隙,将想法再远一些送过去,但因现在不是细想的时机,只能暂时放下。那人听得半天没动静,又好脾气地笑了笑道:“我单名一个游字。你们唤慕容游也可以,唤雁游也可以。”

他相貌虽然粗犷,声音却着实温和,听起来让人不由自主地生出几分好感,不愿再多加为难。这绝不是先天可以养成的声音和说话方式。雁骓皱了皱眉。她知道在寿王府蔷薇院中,也有针对暗卫们嗓音的训练。经过修饰的声音也是一种表演,属于容易释放、又很有效的魅惑手段之一。她发现了这个细节,随即有些感慨。对于雁党的事务涉及越深,她对别人释出的“相信”就越少。不知道这样的趋势是好是坏,总归都是改变了她许多。不出片刻,穆无痕和两位王朝暗卫相继赶到。雁骓带着手下离开一段距离,给她们留下些审讯的空间。一个时辰过后,王朝暗卫前来汇报:“雁将军,我们已经得到了想要的,正在理清消息。雁将军还有没有额外要问的?”

雁骓闻言,起身跟了过去。来到刚才的地点,周围的气息中有点残留的药味。慕容游虽然仍是好好地被绑在那,身上也没有伤痕,但整个人的感觉已经变了,完全不是刚才的模样。优雅的不驯,变成了彻底的屈服。他像是全身力气和精神都被抽走,后背无力地抵在树干,双腿也软塌塌地随意戳在地上。衣服和发丝凌乱了些,头上身上沾了些水,连吐纳也无法平静,只微张着嘴轻轻喘息着。最能打动人的,也许就是那始终没有解开,现在已经湿漉漉的蒙眼布。脸颊上挂着的水珠,让人忍不住多想了些。雁党之力,比之王朝暗卫,始终差得远。这样一个经过严格训练的健壮汉子,只在暗卫手中待了短短一个时辰,不但已经招出暗卫要的消息,竟还有些处在心绪崩溃边缘的迹象。这是趁热打铁的好时机。暗卫们能将此时让渡,已经相当大方。雁骓近前,沉声道:“现今祥麟雁党主要的目标是什么事?”

慕容游声音低哑,不再是刚才好听的声音和语调,平铺直叙地道:“已经和以前不同,主要目标也不在贺翎。”

雁骓保持着严厉的语气,不让被询问的对象有一点放松:“朱雀禁宫中的安排和你们是否断链?”

慕容游道:“这几年已然断了。”

“那从前呢?”

“从前是扰乱秩序,但从前两年起,能联络上的人越来越少,我们这边也有了新的任务,就没再联系过。”

雁骓只觉得心脏砰砰跳动着,似乎心头血涌:“在宫中给皇女下毒的事,是不是你们做的?”

慕容游似乎力量越来越薄弱,说话的声音更低了:“那是很早,很早的计划……雁沁的计划……”雁骓猛然听得祖母之名,忽然抓到了雁家的秘密根源,厉声追问:“说清楚!雁沁在朱雀禁宫有什么计划?”

慕容游摇摇欲坠,在昏过去的边缘:“取……取道北疆的交易……则可……得之……”他虽未说清楚,然而这寥寥数语,在雁骓眼前揭开了以前从未敢想的事。她在内心深处曾经问过自己:若雁家“通敌”之名并非无根无据,而是空穴来风呢?随即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她不敢往深处去想。这想法一旦产生,就是一个巨大的无底洞,直将她和整个雁家的名誉拖进去,从此再也没有机会翻过身来。只要她心底深处有半分相信,这就是永远洗不掉的污点。而现在,她得到了新的消息。取道北疆,进行交易,大概是走私什么东西。雁家从中可以得到什么?为什么要因为这事,去扰乱朱雀皇城的秩序?出于什么目的,能够向太子和皇女下手暗害?慕容游已经昏倒,不能再问出更多。而雁骓心中全是疑问,恨不得立时摇醒他问个清楚。穆无痕一直站在一旁陪着雁骓,听了这些事也是脸色惨白。过了一会,才小心翼翼向雁骓道:“将军,我们向善王殿下说一声,把这人带走,再审一审吧。”

雁骓点了点头,木然地立着。穆无痕知道她心中受创,不再多言,无声无息地离开,片刻后又返回:“将军,王朝暗卫说,善王殿下已经来了附近,想必要与您会面一次。到时候她们会联系您,也会让您知晓她们整理的消息。”

雁骓无声地望向倚着树干昏倒的慕容游。穆无痕会意,道:“暗卫说,她们已用完了,可以给我们。”

雁骓这才恢复了一丝神采:“你可以继续安排之后的审讯么?”

穆无痕道:“人交给我,我想办法藏匿和让他继续保持服从。只是,我方才听里面问题不少,还是由您来问话比较好。”

雁骓见穆无痕周到,应了一声,又低声补一句:“我没事。”

穆无痕一向擅长察言观色,明知她逞强,却也不说破,只是微微一笑。以朋友的态度揽过她肩膀,拍了拍:“最后那几句语焉不详,或者不是那个意思。家主不要太在意,我们慢慢来。”

雁骓从善如流,轻轻翘了翘嘴角,周身却冷冷的,没有一丝轻松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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