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颂失笑，“这么嫌弃哥哥啊？”
林渝被他靠近的动作抿了抿唇，看着对方没说话。“你可以自己站稳吗？”
她声音软气地问。如果祁颂细看便能注意到小姑娘泛红的耳尖，可惜他没注意这些，懒懒嗯了一声。站直身子，没再故意逗她。……叫代驾的钱最后还是林渝付的。祁颂嘴里说着没醉，可到了家后便靠在车里睡了过去，林渝气得想打人。她有零花钱，但不多，母亲管得严，每个月也就两百左右。用余荼的话来讲就是‘小孩子家家要这么多钱干嘛’她付过钱后，晃了晃还在车里睡着的祁颂，一字一顿：“还钱。”
祁颂被距离摇晃的身子微微前倾，他垂眼，对上林渝愤怒的目光，没忍住轻轻笑起来。还真跟个喜怒无常的小孩一样。他喝得有些晕，声音低懒：“没有现金，我转你？”
祁颂在微信上转了她一百块。林渝看了一眼，嘴里忍不住嘟囔了句：“小气鬼，喝凉水。”
祁颂唇角半弯，被讽刺了一顿倒也不生气，“等你长大以后，哥哥给你送个大的红包好不好？”
——等她长大。林渝听到这四个字眼，鬼使神差地问：“那我长大以后，哥哥还会觉得我可爱吗？”
祁颂笑出声：“可爱啊。”
“我们家小渝儿最可爱了。”
林渝花眼立马弯成了月牙形，她照葫芦画瓢地夸他：“哥哥也美丽。哥哥是我见过在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人。”
“……”祁颂：“谢谢你哦。”
祁颂进了家门后，抽空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有两个未接来电。估计是宋辞打来问自己到没到家的。他顺手回了对方一句，指尖划过林渝的微信号。小姑娘手机一般不在身边，学校不让带，头像是个动漫粉嫩嫩的小人。瞧着还怪可爱的。他兀自看了几秒，刚想给个备注时，胳膊却突然被戳了一下。祁颂一怔，看到林渝歪着脑袋，软绵绵道：“哥哥。”
“你不会也给我备注个一二三的吧？”
林渝不喜欢这样的编号。这样显得她和祁颂微信上那些女孩子没什么区别。“这种备注不好吗？”
祁颂略略垂眼看着她，“不喜欢？”
他觉得这样很方便。聊天时看一眼编号就行了。微信这种东西在祁颂眼里都是随手一给，备注加不加就全看他心情。林渝被男人那双勾人潋滟的桃花眼直勾勾盯着，她很快垂下眼，生怕被他察觉到自己的那点不为人知的小心思。半响，女孩吞吞吐吐道：“因为，这样会显得我像个微商。”
祁颂：“……”“怎么会呢？”
他冷不丁被戳中了笑点，微微弯唇眉眼绝艳，“小渝儿独一无二。”
林渝忍不住愣愣地想。渣男是真的会说话。随便一开口能把人撩的说不出来任何话。……转眼间开学日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除了时不时来纠缠自己的周衍以外，林渝基本上已经和周围人的混熟了。也不知道是谁传的谣言，说林渝能进一中全靠她爸爸捐了两个图书馆。惹得有不少学生拿奇怪的眼神打量她。祁瑶接了杯热水送到林渝桌上，一手托腮，道：“喝点水吧，阿渝。”
“你今天体育课还去吗？”
林渝今天刚好生理期，偏生赶上了体育课。她跑步慢，做事情也慢，每次体测都是最后一名，导致体育老师还对林渝有不小的意见，时不时就罚她顶着大太阳跑步。最后冷不丁就来一句“现在的小姑娘，就是矫情”气得林渝差点打电话给自家亲爹，拿钱砸死那个老师。但——想归想，如今父母都在国外再大的气也得忍下来，和老师对着干明显也吃力不讨好。林渝声音怏怏的：“请假吧。”
但能不能请下来还另说。一中校服都是固定的基本上每天上下学都要穿在身上，厚厚的裤子和肥大的外套惹得不少爱美的女生嫌弃。体育课上，地中海的男老师吹了声哨。“男女分开站好。今天进行体测。”
林渝个子不高不矮，站在中间的位置，在听到体测时她脸色更白了。“老师。”
她腹部疼的厉害，没再逞强，站出列，轻声道：“我肚子不舒服，可以请假吗？”
男老师打量了她两眼，认出来了是平时上课时自己经常罚跑的学生。要他说，这样的女学生就是太矫情。平日跑步不认真，总喜欢偷懒，这回还直接编了个理由来请假。他瞪了她一眼，“谁让你出列的？回去。”
“八百米的测试，还能有多累？怎么之前肚子没事，一上我的课就不舒服起来了？”
林渝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然后退回了队伍。她甚至还能听到几个男同学发出几声意味不明的嘲笑声。祁瑶有些担心，轻轻扯了扯少女的指尖，声音提高了几分，“老师，阿渝真的不舒服。”
体育老师冷笑了两声，“那怎么其他人都没事，就她不舒服？”
祁瑶被噎住了，紧接着更生气了。难道女孩子生理期还要广而告之吗？林渝看那老师阴沉的脸色就基本上清楚请假是不可能的了，她叹了口气。还能怎么办？跑呗。八百米测试。林渝顶着太阳，跑了半圈就已经疼的有些受不了了，后面体育老师还在吹口哨催促，秉着早死早超生的想法。她加快了步子。也不知道是太热，怎么回事，跑到一半眼前骤然一黑，等林渝缓过来的时候，身子往前倾，膝盖着地擦破了一大半，手上也摔的破皮了。林渝憋了一整天的火气再也忍不住了，她嫣红地唇瓣死死抿紧，没再继续跑，坐到了草坪上休息。因为这一段插曲的缘故，体育课也没再继续上下去，上到一半就被祁瑶搀扶着去了医务室，林渝气得脸蛋一直鼓着。膝盖摔的还挺厉害的。疼的她一直委屈地抽气。祁瑶叹气：“那秃驴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看不惯你。这种事你告诉家里人一声把他给开了不就解决了吗？或者你跟我哥哥说。”
林渝垂眼，看着被涂上碘伏的膝盖，低低道，“祁颂这么忙，才懒得管我这些小事情。”
祁瑶轻笑：“你不说怎么知道他不管你呀？”
祁颂不正经归不正经，可对年纪小一点的，他包容性还是很强的。尤其是像林渝这种省事又乖巧的。“我一会儿去小卖铺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先接你回家。”
祁瑶站起身拍了拍小姑娘脑袋瓜，哎。有种养妹妹的错觉。林渝呆滞了几秒，忽地道：“不要！！”
体育课跑个步都能把自己绊倒这种事，得是个弱智吧？林渝都可以想到祁颂那妖孽似笑非笑的眉眼了。她到时候估计能尴尬到把自己脑袋插墙里面。太丢人了。然而抗议显然无效。祁瑶已经跑出医务室去打电话了，她和哥哥关系不如其他兄妹俩和谐，因此一打过去那边就没个好语气。“喂？”
祁瑶：“祁颂？来一中。”
许韫原本轻佻地语气变得古怪，“你是我哪个前女友？我从不和高中生谈恋爱。”
祁瑶裂开：“前女友你妹啊！！我是你妹妹，祁瑶。”
许韫：“哦。”
“怎么？你终于被人打了？”
他懒懒道。祁瑶冷静地神色没绷住：“……”我敲里妈！！“是阿渝，她在体育课摔了一下。你接她回去。”
她忍着怒气一字一顿说完，便将电话给挂断了。兄妹俩的不友好地对话也就此落下帷幕。-今天是周五，恰好是大中午，热得很，林渝抱着温水杯，放到小腹部，难受地哼哼了两声。少女长睫一翘一翘的，像是个乖乖等家长来接的小学生。祁颂看到这一幕时，狐狸眼微眨，轻轻敲了敲后门，“林渝？”
林渝猛地抬头看了过去。男人眉眼绝艳像是幅旖旎的画卷，穿着干净的白衬衫，一张脸漂亮的近乎妖异。林渝一瞬间就仿佛明白那句：一个惊艳时光，一个温暖岁月的意思了。少年时期的祁颂，大概无需说话，静静一站就是无数学生时期无数女孩子暗恋了许久的白月光。林渝慢吞吞眨了眨眼，低低叫了声，“……哥哥。”
女孩额头上碎发都有些湿，看上去狼狈极了。她校服裤子卷起来了一半，膝盖涂着碘伏，小脸白的也吓人。“能走吗？”
祁颂问。林渝点点头，“能。”
她想说不能，可林渝也明白，自己又不是他亲妹妹。给人添麻烦只会惹得祁颂厌烦。林渝不想让他烦自己。女孩乖乖背着帆布包，亦步亦趋跟在后面下了楼，祁颂回身看着她。小姑娘走的很慢，垂着脑袋瓜，眼眶还红了一圈，白着脸可怜兮兮极了。……也不知道在倔什么。“小阿渝。”
祁颂低低轻叹了一声。男人扶着膝盖，弯下腰，声音轻柔，“过来。”
林渝怔了下，许是实在是不舒服极了，便也没嘴硬。祁颂身子微不可查僵了下，他还从没背过女孩子。祁颂在圈里是出了名的傲慢又浪荡，世家名媛他都鲜少给过面子。想让他弯腰背女生，比外星人入侵地球还离谱。林渝一言不发趴在他背上，眨了眨眼，泪就掉下来了。“哭什么呢？”
祁颂眨了眨眼，有些好笑，声音轻柔，“真摔疼了？”
林渝声音闷闷的：“没有。”
其实和疼不疼没什么太大关系，主要还是老师的针对，和学校里那些男生们的嘲笑声。即便可能没什么恶意，可还是让林渝眼眶都红了。明明在学校的时候也没哭，但祁颂一开口就让她委屈的不行。小姑娘泪珠子啪嗒啪嗒的掉，祁颂不用想都知道自己衬衫遭殃了。他向来有洁癖，要是背上的人不是黎瑶，早被他给丢地上了。“小阿渝，我可从没弯腰背过谁。”
男人走着走着，像是哄小孩般，懒散的嗓音软了下来，“你把哥哥衣服弄脏，我都没哭。”
林渝瘪嘴，泪吧嗒吧嗒的落，“才不信。你这么渣，肯定哄过不少女孩子。”
渣男的嘴，骗人的鬼。祁颂一怔。听到这句话，不由笑了笑。光下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林渝伏在他背上，偏头便能看到男人惑人又温柔的侧颜。“不骗你。”
他笑：“哥哥真没背过谁。”
“但今天看在我们家小阿渝这么难过的份上。”
祁颂向来散漫地语调此时轻轻压低，显得异常温柔，“勉为其难背一背你好了。”
林渝泪都不掉了。她茫然地想。祁颂是在哄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