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云动，簿云拉址，露出皎月。皓月初现，洒落山间，把四人的身影拉长。顾乐清眉紧锁，红唇被牙齿磨得淡了血色。白噬脸色淡白，似乎在回想着方才的话语。何言庆泪眼汪汪，目光空洞，忽然喃喃道：“今日十五吧。”
阴十轻声回应道：“嗯？”
“…………”“啊，我有一个法子。”
顾乐跳起来高声道。“说。”
顾乐道：“首先，我们把城中百姓聚集起来，然后告诉他们，女将军将要屠城，她要用何姑娘一人换全城百姓的性命，其实是考验城民的善心，如若百姓牺牲何姑娘换自身性命，那女将军就会觉得他们冷漠无情，将不再庇佑他们，如果他们反对呢，那便通过考验了。”
过了许久，没有人回应，顾乐继续道：“这样，城民反对的概率会高些。当然，这个办法只能拖一时半会，接下来还要看阴兄的。我们兵分两路，我们三去聚集百姓，阴兄回阴界搬救兵。”
阴十毫不留情道：“此乃下策。”
顾乐嘟嚷道：“这也没有上策了，一不能撇下百姓逃走，二不能任由何姑娘去应那个赌约。我想，如果我们带着何姑娘连夜逃跑，殷孚会立刻屠城的。”
阴十道：“如何聚集百姓？城中百姓未必会听我们号召。”
“就以女将军的名号召集吧。”
白噬不紧不慢：“用女将军的名号召集，就算百姓有疑问和顾虑，也会半信半疑地应召。”
顾乐喜上眉梢，注视着白噬道：“这么说，啊噬同意这个主意了。”
“嗯。”
既已有了计策，顾乐跳起，快步向城门方向走去。路已过半，她们三人遇到了阮芮妤和何覃止二人，赵游不见踪影。阮芮妤脸颊微红，鬓上的发丝因汗水的缘故，稍稍地粘在了脸颊上。她红唇微张，气息有些不稳。顾乐把阮芮妤一拽，道：“来，我们边走边说。”
回城路上，顾乐把事情的经过和阮芮妤简单地概述一遍。阮芮妤和覃止纷纷点头，示意他们明白了。几人分头行动，在分开时，白噬叫住覃止，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初时，覃止神情疑虑，眉头紧锁，后来细细听白噬道完，眉间便也舒展开来。几人分开后，在杂货铺借来铜锣，在大街小巷敲锣召集百姓。稍许，城门便聚集了数百名百姓，他们交头接耳，纷纷议论将军召集之事。顾乐站上高处，举起手中铜锣，一连几声：“砰砰砰。”
吵杂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不到片刻，窸窸窣窣的讨论声再次响起。顾乐高声道：“安静，都安静。这次召集诸位主要是告知诸位一件事。何言庆，何姑娘，想必诸位都不陌生，她救人无数，想必在场的，也有受过何姑娘恩惠的。”
吵嚷的人群听到何言庆的名字瞬间安静下来。顾乐扫了一眼人群，继续道：“我想诸位肯定有疑问，为什么何姑娘能在屠夫手中救下你们，明明要杀你们的是女将军，可何姑娘却能在女将军手里把你们救回。”
顾乐本想胡说八道下去，底下一声高呼，把她的话语打断了，那人道：“你少污蔑女将军，那些人犯了事才会被女将军惩罚。”
说话之人脸上带疤，面相极为凶悍顾乐心里暗骂道：犯事？就那么一点事，至于丢命吗。顾乐心里骂骂就罢了，她知道正事要紧。她正声道：“我自是知道女将军是神，她做的决定都是对的，所以你们不好奇，为什么何姑娘能在女将军手下救下你们吗。”
“为什么。”
带疤男子再次发声。“自是为了考验你们的善心。再过一会，女将军就会召集你们，她会告诉你们，她将要屠城，不想屠城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杀了何姑娘。可何姑娘对你们有恩。如若杀了何姑娘，你们就是忘恩负义。那么怎么选择才是对的呢。当然是拒绝以何姑娘的性命换全城的性命。因为，女将军只是为了考验你们的善心，如若你们真的忘恩负义，她将会离开永寿城，不再庇佑你们。听明白了吗？”
屠城二字入耳，城民一阵骚动，纷纷露出恐惧的神情，他们低声细语，双脚移动，想要逃跑。良久，人群中一人道：“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顾乐向那人看去，那人正是在城门与她交谈的少年。顾乐泯唇，调整呼吸，她清声道：“那你凭什么不相信我。难道你怀疑女将军？你怀疑一向庇佑我们的女将军会屠城，会冷血的杀害一人，来换全城人性命，你在怀疑女将军吗？”
顾乐声音洪亮，气势逼人，少年一时间哑口无言。稍许，人群中走出一位男子，男子满脸漆黑，他张嘴露出一口白牙，道：“我相信。我相信这位姑娘所说，女将军只是想要考验我们，她无意屠城，更无意用何姑娘一人的性命，换全城人的性命。退一步讲，如若女将军真要屠城，要以何姑娘一人的性命换全城人的性命，我是反对的，因为何姑娘曾救过我的性命，曾经我双腿发软地跪在断头台上，是何姑娘一人，把我从断头台上救下，她对我有恩，我不能为了所谓的大义让何姑娘作牺牲。”
顾乐喜出望外，她差点要拍手称好了。她知道，人群中有人附和是多么重要，那一人，可动人心。她真要好好谢谢那位狭义之士，顾乐认真看着男子的脸，越看，瞳孔越张，她看清漆黑下的五官，说话之人是覃止。覃止用灰土遮盖了真容。就在顾乐惊讶之时，远处传来一把女音，那人道：“甚好。”
那副女音犹为熟悉，正是殷孚。脚步声由远至近，随之殷孚出现在众人面前。百姓看到殷孚纷纷跪地参拜，一时间，站着只有顾乐几人和人群中犹为另类的覃止，他在人群中挺直腰背，神情冷漠地注视着殷孚，如同一个神灵注视着一只犯了错的蝼蚁。殷孚光着脚一步步靠近人群，她步伐轻慢，丝毫不像一个杀手，更像深夜出来游走的贵妇。她道：“甚好，也省得我去召集。听着，我要血洗永寿城。”
话音刚落，跪在地上的人瞬间没有血色，他们只觉四肢无力，脑袋嗡嗡作响，年老的噗通一声，倒地不起。一切都如顾乐所说地发生了，那他们该相信顾乐，还是把何言庆推出去，保全城性命，牺牲一人换全城性命，如何想都是血赚的生意。可万一将军真的只是为了考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