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真气?”
苏升惊讶想到。 念及此处,他又加快脚步,不顾前方那座宫殿样式,直接跑到支撑宫殿的大柱旁,伸手按去。 “果然如此。”
苏升倒吸了几口冷气,犹不敢相信。 甲板下流动的是真气,支撑宫殿穹顶的柱子则是精铁加上玄铁制成。 “怪不得此地平稳如大地,明明都是木头却又能制成那么高的穹顶,原来底下全靠武夫用真气支撑。”
苏升在心里想象船底下的场景,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只怕底下有不少武夫,在日以继夜地用真气维持着楼船城镇。 至于这些武夫是不是自愿的,苏升不敢去想。 “公子这是怎么了?”
青儿关心问道。 苏升摇摇头,将脑海中那幅无数苦命劳力被关在黑窑子里榨干的画面驱散。 “没事,太久没乘船了,有些晕船。”
青儿侧过头,略有些不解。 庆余赌坊的船向来都是极稳的,若是让人自始至终蒙着眼,只怕都会以为自己还在平坦地上。 但看苏升脸色确实不太好,青儿便不敢再多问,温声细语问道:“那公子要不先回去躺着?”
“不用。”
苏升摆摆手,开始欣赏起此刻所在的“宫殿”来。 这边楼船的底下构造确实与之前那艘略微有些不同,顶上的明灯光芒如深海幽光,给人一种静谧之感。 底下的舞女乐师所弹奏的乐曲也更加平缓一些,使人闻之有如高山流水。 大殿内放置的还是赌具,只不过来到这里的富商好像没那么暴躁,一副雍容大度的气象。 苏升看了几眼,转头向青儿问道:“这些大爷,好像不是安城的?”
青儿轻声细语回道:“坊里的生意做得很广,只要是近海的城郡,都会有一大批老爷过来。”
苏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想若是这样,庆余赌坊又不单止是玩乐之地,还可做各地商贸交易之地。 属实可怕。 苏升手里掂量着玉质筹码,想着要不要在这里玩上一两把,试试自己的运气。 他刚走过去,鼻子就突然闻到一股异香。 这香味,像是女子浓妆艳抹后的胭脂水粉香,闻之有些腻人。 不止如此,这味道苏升还感到很熟悉,像是在哪里闻过一样。 “应该不是那些女子吧?”
苏升微微嗅动鼻子,找寻异香的方向。 苏升为人放荡不羁,闻过不少女子香,但就他的记忆里,没人会这么用胭脂。 不是说这胭脂水粉廉价,相反,苏升还能从中闻出几种昂贵的香料的味道来。 只是一般女子不会这么不要钱似的将胭脂水粉抹上,忒显做作了些,除非是东施效颦的女子。 但苏升认识的女子都是漂亮女子……不好看的女子他都不记得。 他一路找去,忽然脸色一变,瞳孔微微缩了起来。 那异香起源被他找到了,是一个男人身上发散出来的。 苏升乍一看,还险些被吓着。 那男子穿着普通衣物,腰上别着葫芦,只是那张脸着实太过吓人。 他的脸好像没有半点血色,许是用水粉厚厚抹了上去,但在脸颊边处,苏升隐约看到一条条扭曲的细小疤痕。 男子察觉到苏升眼神,憨然一笑,还跟他打了声招呼,略显谦卑。 苏升愣住一会,也跟他招了招手。 男子朝他点点头,便转身看向身旁的赌局。 苏升挠了挠头,越发感到熟悉。 “这味道,我之前闻过的。”
苏升皱起眉头,想了许久,终于想了起来。 “是那鬼脸男子!”
苏升眼眸微颤,脸上神情保持不变。 是了,怪道苏升觉得这般熟悉,原来当日在卢谦山庄时,苏升就曾闻过这个味道。 当时那鬼脸男子一出场,便身带异香,让苏升感到惊奇。 怎么会有男子涂抹胭脂水粉的。 而之后几次,苏升与鬼脸男子相遇时,皆在大战之时,便没有在意过他身上的味道了。 今日来到这里,凑近闻了闻,苏升才想起来。 他转过头去,问身旁的青儿:“那人是谁?”
青儿看了男子一眼,眉眼带笑回道:“是我们的大教习,也跟公子一样,算是坊里的供奉。”
“大教习?”
苏升不解这是何意。 青儿想了想,斟酌了下语句。 “嗯……,大教习平日里教我们如何涂抹胭脂水粉,如何穿搭衣物,他也懂得音律乐舞,总之是个很厉害的人。”
说到这里,青儿的眼神流露出崇敬的光芒。 “大教习不仅懂得多,还是一个温和谦逊的君子,从来不会打骂我们呢。”
苏升听了目瞪口呆,不敢将青儿口中的男子与那杀伐果断的鬼脸男子匹配起来。 而且还有一点,苏升觉得不可思议。 “就他脸上涂抹的那些脂粉,也能……也能教你们妆点?”
“什么呀,公子这句话就说得不对了。”
青儿嘟囔着嘴,似乎十分不喜。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苏升面前展现生气模样,倒有些娇俏。 “大教习以前受过伤,脸上都是伤疤……总之公子不该这么说。”
青儿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她好似察觉到自己不能跟苏升这么说话,表现地越发心虚起来。 苏升笑着摸摸她的头,又说道:“其实在几十年前,诸国林立,那些饮酒服药、纵情山水的的名士也大多会在脸上敷抹脂粉。 我看这位大教习年纪也大,搞不好当时他也是当时的名士哩。”
青儿用力点点头,道:“公子说的有道理,我听说当年的大教习也是隐居山林、率直任性之人呢。 苏升笑了笑,没再说话。 什么所谓的率直任性,只不过是当年山河破碎,不知多少世家妻离子散,诸国名士只能选择寄情山水,张扬个性。 饮酒不足醉,服药堪成仙。 只是这药越服用,脸就越烂,就只能在脸上敷粉。 世异时移,到最后,敷粉反倒成了一时风尚。 只是苏升不会跟青儿说这些,免得她伤了心情。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找你们大教习说说话。”
苏升对青儿交待完,便自己走上前去。 既然遇到了老熟人,那不得打打招呼? 而且仔细想来,鬼脸男子还是玉龙宗的师叔辈呢。